“我……”
“他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但是你如果再道歉,我就不敢保证了!”夏如菲笑道。
“什么?”彭莲雨疑惑地问。
“因为……你看,他的脸已经这么红了,你要是再不放过他,他一定会得高血压……”
彭莲雨这才明白夏如菲是在说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后,紧张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是啊,是今天上午在公共汽车里”彭莲雨开始讲她和他的故事,高达和夏如菲则在一旁静静地听。
“我和他在同一站下车,当时车门刚刚打开,车还没停稳,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把申先生从车门口撞了下去。我赶紧过去道歉,还好,申先生没有受伤,可是我们后来才发现,申先生那一摔,把他的手机给摔坏了。他的手机很特别的,我从来没有在市场上见过有买,所以我好担心,希望还可以修好它……”
夏如菲听到这里,点点头,手中攥着高达的那个手机,果然觉得它比自己的手机沉重了不少。
彭莲雨继续着她的故事:“……可是,可是申先生说这种手机的工艺国内还做不到,所以在国内无法修理。我问申先生那款手机要多少钱,申先生告诉我要五万元,我只好说我赔不起……”
高达闻言,不由吞了口吐沫,心中怀疑申昊中给自己的那个手机,是否也是相同的款式……“如果是的话……”高达不由手指发颤,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拿过得最昂贵的东西:“这……这太贵重了,要……要是被我不小心搞丢了,弄坏了,怎么办……还是还给他的好……”高达忐忑地思绪,很快又被彭莲雨的故事勾回。
“好在……申先生说不用我赔……他说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一个意外……申先生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在夏如菲一声轻哼之后,彭莲雨继续道:“他问我下午我有没有空,我说有空,于是他就说请我帮一个忙。”
“他是不是说请你帮忙一个活动?”夏如菲问。
“是啊!你们是申先生的同事么?你们也参加了么?可惜会场人太多,我没有看到你们!”彭莲雨道。
“我们……有事没有去,他说的那个人原来是你啊!”夏如菲笑道。
彭莲雨点点头:“他说他的亲戚的公司,今天下午要在大厦广场举行一个宣传活动,但要求太高,找不到合适的司仪人员……他还说我是大学生,作这个工作太吃亏了,如果我不愿意去作,他也不勉强,他再去找人。我说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外面也有很多大学生在打工,再说我是学大众传媒,做这个工作也可以算是一种实践。申先生很高兴,他说他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今天我帮了他的大忙,他应该请我吃饭,我开始是不答应的,但他硬是拉我去,我就去了……吃饭的时候,他说要回个电话给他舅舅。因为他手机坏了,我就借了我的手机给他……可是他舅舅却说已经不需要人了,所以他很生气,发了半天脾气……”
夏如菲点点头,“原来如此……”
“当时好尴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弄坏了他的手机,还让他请我吃饭,最后却帮不上他的忙,我只好不作声。好在不久他气消了,反而笑了起来,我感到很奇怪,却不敢问他,他说他还是要带我去,去看看他舅舅找了个什么……什么货色,如果不如我,就……他说就……就踢她的屁股,让她滚蛋。”讲到这里,彭莲雨笑了笑,整个人似乎沉静再了快乐的回忆中。
“真有音乐会么?”,夏如菲心下有些吃惊。
“后来到了会场”,彭莲雨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那时……音乐会还没开始,他就带我到附近的商业大厦里转了转,他说我喜欢什么就告诉他,让他那个……混蛋老舅付帐,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后来他说他不要去他老舅那里报销了,他要自己买给我,可我还是不能要,我已经欠他好多了,又未必能帮上他的忙,更不能让他破费了。申先生说那么也好,于是他就送给我这个”说着,彭莲雨从衣中拿出一个欧式木制的十字架,十分古朴。
“你信基督么?”夏如菲问。
彭莲雨点点头,道:“原来不信,但现在信了……”又道:“我开始还坚持不要,我说我从来不戴饰物,会过敏。但他说这是他的心意,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不是金属的,不会过敏,他又说我是个很单纯的女生,外面骗子很多,我又……又这么漂亮,说不定会上当,所以买这个护身,保我平安。他还说,这是很多年前一个俄罗斯牧师送给他的,很灵验的……我本来说我不信洋教,可是怕他生气,我就收下了,真是万幸。”
说到这里,彭莲雨嘴角浮起美好的笑意。
夏如菲噘了噘嘴唇,玩味着彭莲雨转述的那些话,若有所思地笑出一声,却间莲雨的眼圈突然又红了:“怎么了?”夏如菲赶忙问道。
“可是,要是我没有收下这个十字架……”彭莲雨咽道:“也许他就不会有事了!”
“放心!”,夏如菲安慰道:“他会没事的……他送了你这个十字架,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到了音乐会现场,那些职员对我们都很热情,还给我们留了第一排的座位。我开始还以为音乐会要演奏交响乐的,后来才发现是摇滚乐,我对音乐不太懂,所以跟他说幸亏不是我主持。可他却说,台上的主持比我差远了。他还说,都是因为那个司仪表现不好,所以现场效果才听起来那么糟糕;要是由我来当主持人,歌手们的嗓子一定会好很多……”
夏如菲和高达在一边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勾勾嘴角,算作礼貌。
“本来,音乐会开到一半,捧场的人越来越多,我们都很高兴。谁知来了一批流氓……”
“流氓?!”,高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对,好可怕啊!”彭莲雨皱起了眉头,道:“那些流氓说台上的乐队欠了他们两万多块钱。台上的乐队挺讲道理的,也没有否认,说等他们表演完了再说。可是那个为首的坏人就是不肯,还是要闹,不还钱就拆台子,搬乐器,为首的那个坏人还撩起长发,露出只剩下耳蜗的耳朵,吓跑了好多观众,我也很害怕。可是他却说,这些人不是来要帐的,是来存心捣乱的,一定是他舅舅公司对头找来的人。我说那怎么办啊,他说不怕,然后就走到台上去了。我挺担心的,也不知道他和那些坏人说了些什么,那些坏人就不敢嚣张,也不敢动手了,僵了一会儿警察来了,他们就吓得逃之夭夭了。”
“后来呢?”夏如菲问。
“后来申先生就送我回学校,我们就分开了,他说他今晚就要飞到美国去,和女朋友结婚,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我问可以给我美国的电话么,他却说要我忘了他,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到美国留学,如果有缘就在美国见吧,说完就走了……”
“走了?”高达问:“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彭莲雨失落地摇摇头,道:“我目送他离开,却发现刚才的坏人在暗中跟踪他。他的手机坏了,我联系不上,所以才打给你们。没想到那个坏人头子发现了我还抢我的手机,就是电话里后来说话的那个人。”
高达打了个冷战,夏如菲点点头,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吓坏了,只懂得抓住这个十字架,拼命地祈祷。结果果然灵验了,就在这时候,下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好多人从教学大楼里出来,我大喊大叫,结果坏人就给我吓跑了,我的手机被摔在地上,也没有摔坏,我想这一定是这个十字架保佑了我……所以,要是我当初没有接受这个礼物,它一定还挂在申先生身上,那么,申先生就一定不会有事了……”说完,彭莲雨又拿出了十字架,轻轻抚mo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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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彭莲雨的自行车远远地消失在暮色中,高达忍不住问:“这么晚了,她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送她?”,夏如菲理着自己的头发,松松挎挎地扎起,使之斜靠在肩头一边,在月色中立时洋溢起慵倦的妩媚……
高达忽然觉得好渴,顺手拿过一杯可乐,一饮而尽……在夏如菲古怪的目光中,高达这才意识到这是他方才买给彭莲雨的那杯,更糟糕的是,他触唇的地方赫然一排细小的牙印……
“我……我……”,高达觉得好晕。
夏如菲笑了一阵,不笑了,也不吱声,默然玩弄这自己的秀发,从左肩换到右肩,又或分成双股,洒在双肩……高达也不说话,更不想打断她。
月色更加稀迷,掩映着从梧桐上落下的枯叶,风清扬,卷起一片秋意……
两人从校园南门,顺着小径走回,当走到宿舍楼门口时,“那些流氓……”,高达终于忍不住道:“你看申昊中他会有危险么?”
“危险?”,夏如菲笑着点点头:“是的,他的确有——危险?”
“那该怎么办才好,他会不会真的被……”
“……开除!”,夏如菲漠然道。
“什么?开……除……?”高达完全陷入混乱:“你是说开除?”
“是的”,夏如菲终于放弃了束扎秀发的努力,任由它们散在肩上:“我觉得,系楼里的人已经开始考虑这样作了?”
“为什么?”,高达焦急地问。
“因为……”夏如菲想了想:“第一,逃课……”
“可……”,高达道:“我……我……我每天,每节课都有帮……他答到啊!”
“是的,这点我很清楚……”,夏如菲对视着高达,“系楼里的人也很清楚……”
“什么……怎么会……”,高达低下头,避开夏如菲的眼光,也许是因为被揭穿的惭愧,也许是因为害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夏如菲“噗哧”笑出声来:“你不会以为这种事可能保密吧!说起来,托申昊中的福,现在上至系党委书记下至学生干部,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大名,特别是在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高达战战兢兢地问:“哪……哪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夏如菲想了想:“一个多礼拜前,有没有一个女孩到你们宿舍找申昊中!”
“一个礼拜……女孩……好像……没有啊!”,高达绞尽脑汁,给出答案。
“那么——你错过了!”,夏如菲道:“她在宿舍找不到申昊中,居然直接去系楼找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找了学生办主任,学生办主任查了学生考勤表,发现申昊中的考勤是全勤,于是系学生会主席亲自带着女孩到你们上课的教室……”
“哦”,高达惊叫到:“我记起来了,那个女孩……”
“自然,申昊中不在教室里,于是……”,夏如菲好笑道:“那个女孩在系楼哭闹了三天……最后,在系团委书记的直接关怀下,终于查明是你,一直在替申昊中答到……”
“那……那……那……”,高达现在开始考虑自己的危险了。
“但是,随后听说申昊中的父母从上海打来电话,并发来文件传真,说申昊中染上疾病,需要回沪治疗,所以替申昊中补了两个月的病假……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从没有离开北京才对啊……”
“这……可是……”,高达不知如何回答,轻问:“你不会揭发的,是么?”
“也许……”,夏如菲叹了口气道:“但缺勤只是其一,如果他还不悬崖勒马的话,被开除只是迟早的事!”
“什么……”高达嘴巴和双眼同时张到极限:“悬崖勒马?!”
“你觉得彭莲雨是怎么样的人……”,夏如菲问。
“她……”,高达有些跟不上夏如菲的思维,想了半天道:“很……清纯吧!”
“没错!”,夏如菲点头道:“很贴切,清秀而单纯,所以我认为她不会欺骗我们,你说呢!”
高达点头。
“好!”,夏如菲道:“那你就应该很清楚申昊中逃课是为了什么了!”
“为什么?”,高达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用今天一整天的时间,编制了众多的谎言,仅仅为了接近一个陌生的女孩——彭莲雨,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谎言?”高达用舌头舔舔嘴唇,好干!
“他在公共汽车上偶遇彭莲雨,即便他会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女生撞倒,他的手机被摔坏也只是谎言,显然,他在之后用它给你打了电话……”
高达点头。
“就算申昊中真的有亲戚在北京开公司,做老板,真的组织了一场音乐会,而他的电话却打给了你,因此,所谓找人担任司仪的计划仍然是谎言!”
高达只能点头。
“接下来,即便那些在音乐会现场捣乱的地痞流氓是真的——我估计他们是,因为莲雨提到那个恶首相貌凶狠,只有一个耳朵,这并不易扮——那么,申昊中单枪匹马将他们吓退更不可能发生!”
“可……”,高达疑惑地问:“难道彭莲雨在说谎!”
“不,她说的不假”,夏如菲道:“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试想一群存心挑衅找茬的流氓地痞,怎么会在一个外地人面前丢脸,被他短短几句话吓退,除非……”
“除非……”,高达自言自语道:“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夏如菲不置可否,继续道:“除此之外,即便申昊中有未婚妻在美国,他明天赴美结婚的计划也必然是凭空捏造,为什么你是知道的,不是么?”
“是……”,高达的头越点越低,道:“申昊中的护……照从开学以来,一直放在他的抽屉里,我开始还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问了你才知道!”
“所以,很明显”,夏如菲无奈道:“又一个女孩掉进了他的谎言陷阱……”
“可是”,高达试图反驳:“申昊中已经明确告诉她了,今后不会有机会再见了,不是么?”
“是!”,夏如菲承认:“但,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买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怎么样,我相信明天你的朋友就会用得上,在他取消赴美成亲的计划,决心对彭莲雨吐露真情的时候……那样的浪漫通常可以使女生不顾一切,尤其是彭莲雨那种!”
“但……”,高达想了想:“也许他……的确用了不太……的手段,但他们……也许……真的……互相……”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不明白一个上海女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到北京来找他,为什么找不到他会在系楼哭闹,又为什么在听说他反沪治病后突然消失,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电话里哭诉‘没有爸爸’之类的话,但有一点显而易见,你也说过,申昊中很有女人缘……然而,如果他不将这种本领收敛一下,继续这样玩下去的话,随时都有可能玩过界……你是知道的,学校在两种情况下是决不手软的……”
“作弊,和女生怀……怀……怀……”
夏如菲托着下巴道:“长期逃课,虚报病假,生活不检点,如果再加上伙同恶势力,你说他现在危险不危险?”
“危……险!!”,高达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意直冲顶门:“我……我……我……”,说着,拿出手机,指了半天又道:“我叫他回……来,你……你……你……!”
“我?”,夏如菲笑着摇头:“我没见过他,以后也不希望见他;他不认识我,最好以后也别认识我,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会忘记他,你也别记着,至少让申昊中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O.K.?”说完,夏如菲适时打了个哈欠:“好困,我想回去了!”
“可……”,高达显然还陷在对朋友的无比担心中:“不然,你……教我怎么用手机……我……打给他!”
“你?”夏如菲皱眉道:“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高达迟疑地摇头。
“如果是你,今天你的朋友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会怎么谢他们?”
“我……我……请吃饭?”
“correct!”,夏如菲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但我认为喝酒才对,你知道的,他那些朋友是什么人,所以,我认为在酒吧的可能性比较大!”
“什么?”高达惊得跳了起来,自觉得似有冰块在骨缝间游移:“你说……恶……势力……”
“电话呢?我帮你拨,也许他也会邀请你的!”
“不……不……不……谢谢!?”,高达急忙把电话塞会书包中,生怕它会突然响起般。
“夏如菲”,忽然,一个叫声从夏如菲身后响起。
“苏遥,你怎么来了……”,夏如菲问,但随即从苏遥手中提着的热水瓶中得到答案:“不好意思,下周我打!”
苏遥不置可否地耸耸间,然后从书包后面拿出纸笔,递给了夏如菲。
夏如菲无可奈何道:“不要立字据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非要弄得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多伤感情啊……”,说着,一手挽着苏遥,一手分过一个热水瓶,对高达道:“再见!”
“再……见!”,高达话未说完,只觉得一只手拍再自己肩上,一个声音在身后道:“眼光不错,至少从背后看是如此!”
“啊!……申昊中!?”,高达惊呼起来,引来方圆百米行人的侧目。
夏如菲心头一怔,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遥回头望了申昊中一眼,皱着眉头问夏如菲。
夏如菲没有回头,只见昏黄的街灯在自己脚旁拉出一条颀长而洒脱的倒影,笑了笑道:“没什么,走吧!”
高达望着她们远去,忽然记起了什么,问申昊中道:“你……方才在……哪儿?”
“我!”申昊中一歪脖:“酒吧了!”
“那……那……你一个人?”
“怎么会?”申昊中道:“和朋友!”
“朋友?”,高达大着胆子:“在音乐会的那些朋友?”
“对!”,申昊中笑着对高达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我!走,请你吃消夜,要知道我这可是第一次请男生吃消夜噢!然后还要你帮四个忙……”
“四个?什么忙?”高达问
“第一,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音乐会’;第二,你还知道些什么;第三,方才的女孩是谁;第四……帮我去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望着高达快要掉下来的下巴,申昊中笑道:“怕什么,卖花的钱自然是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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