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找机会让他们提前离开的。”
结束和乔恩的通讯，参谋总部新的命令也发到三个人的通讯终端上，此外还有安全部许可调动本市SWAT的行动权限。工作分配完毕，许大叔和卫凌云决定去找沈绯协商下一步的行动，张韵楠不动声色地撘乘地铁返回航空港的仓库。
他很悲剧地看见，又有人和倬议长的宝贝闺女发生了矛盾。而对方居然是人畜无害、大家都很喜欢的梅子。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梅子和高晓青卫凌风检修完飞船回来，因为很累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息，也就忘了脱下满是油污的宇航服，而不幸的是她躺的地方正好是倬文茜的床铺。也许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撒，倬文茜发火了。
而她发火的对象居然是梅子，这自然引起了大家的众怒。
“你没有必要道歉。”高晓青拦住想要道歉的梅子，瞪着倬文茜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刚刚检修完我们的飞船，累得要死，还得兼顾着检修你们的飞船，以便你们能尽早离开。而你们呢？一分钱都不花，只是在等待管理部门的许可，什么都没有做。”
倬文茜双手一叉腰，同样冲高晓青竖起眉毛：“你以为我们想让你们碰我们的飞船？那是你们自己乐意好不好！再说是李朔求着你们又不是我！要是我我早就把飞船开走了！哪里还用得着这样麻烦！”
听到她这样不负责任的言辞，卫凌风顿时感觉有些火大：“既然你说是我们乐意的话我就告诉你理由——理由很简单：我们这么做仅仅只是敬佩这艘飞船，因为我们差点儿输给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检修费用发给你。”高晓青拿起平板电脑开始算账，“一共检修了145处，还不算引力引起的飞船结构框架变形。这些数据我想李朔已经发给你们了，只是你们没有去看而已。”
我的高小少爷，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张韵楠在内心深处默默哀嚎着，他走上前，试图打断他们的争执，这时候李朔却好死不死地走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大捆光纤电缆。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问。
见进来的人是他，倬文茜胳膊一抱一脸轻蔑拖着长腔说：“人家问你要修理费了啊——”
高晓青的脸变得极快：“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这笔费用用来赔偿你们的化妆品零食和被褥的话，应该刚刚好。”
作为雨鹰快递的老板，高晓青并不想把矛头指到李朔身上。一来李朔没钱，二来和卫凌风一样，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李朔也是个渣，不然就不会对倬文茜和他人之间产生的矛盾熟视无睹了。
再说他对于雨鹰号的保养和检修提了不少好意见，这点高晓青是不会忘的。
显然，李朔无视了仓库休息区里的紧张气氛，更无视了倬文茜气哼哼的表情，自顾自地将肩上的电缆往墙角一放。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洗澡去了，明天运输管理部的人要过来。”
张韵楠同样借驴下坡：“就是就是，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去休息，明天忙着呢……”
“忙忙忙，你们就知道忙！”倬文茜倒是不依不饶，“就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代表大家道歉，小姐。”张韵楠决定赶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这几天招待得不好，还请您多多谅解。”
“我不要你道歉。”说罢，倬文茜嘴巴一撇伸手一指，不偏不倚正正地指着表情无辜的梅子，“让她。”
见到这一幕，李朔本来就修长的脸型顿时拉得老长：一连几天梅子和大家一起检修飞船，李朔根本不想去伤害这个聪明可爱的姑娘。再说，大半年之前他还和卫凌风他们几个被困在H－8553号小行星，怎么说也算是一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李结结巴巴地对倬文茜说。就算有梅子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是可以原谅的，他想。
听到这句话，倬文茜的火气顿时上来了，转而冲李朔大吼：
“我无理取闹？是你无理取闹好不好！为了所谓的理想一直固执到现在！为了支持你能跟在你的身后，我已经和家里不知吵了多少次！而你呢？你只是弄出了一艘不能飞的破飞船！一点儿用都没有！”
一席话顿时堵得李朔哑口无言：倬文茜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没有办法反驳。这时，卫凌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它能飞，而且曾经打破飞行记录。光轮3号是一艘好飞船，你想否定它那是你的事情。”说罢，卫凌风拉起梅子的手就要走，“别和她理论了。”
为什么会这样？瞪着卫凌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猛然之间，倬文茜想起了李朔执意要留在这里的理由，不就是因为这个家伙会修理飞船么！似乎要将自己积攒的怨念一并发泄，倬文茜对着卫凌风就是一阵大吼：
“你还真拿自己当专家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怪物！”
一时间，仓库里鸦雀无声。只有张韵楠发出一声哀嚎，捂住了自己的脸。
卫凌风没有说话，默默地放下梅子的手，扭头就走。梅子连忙追了出去，然后是张韵楠。李朔还站在原地在发愣，有些不明所以，倬文茜自以为得意，想要教训这个榆木脑袋几句，刚一转身，看到的却是高晓青一双愤怒的眼睛。
“不许你这样说他。”
丢下这句话，高晓青同样头也不回地跑出仓库。一直被晾在一边、没敢吱声的罗平求救般地想去联系自己的哥哥，想问他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得到的却是量子通讯频道中一片沙沙的忙音。
“哥哥……你快点儿回来吧……”
少年带着哭腔，向自己哥哥的通讯终端发去文字信息，而他置身于遥远星球的哥哥根本没有办法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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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战场。
抚去眼镜片上的雪花，置身于皑皑雪原之中的罗漾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自己几乎是被教官从飞船上踹下去的，直接空降到海里差点儿被淹死……哦对了，海星表面百分之九十五是海水，碰上陆地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当他吐出口腔和气管里的海水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战友拉到了救生筏上。头顶上方是防空炮火交织出的密集火网，远处，岛屿若隐若现在地平线的方向。
“第三小队被困在碉堡下面了！”有人在耳机里大叫，“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第三小队不需要支援，请按照作战计划行事。”
能在炮火纷飞的当口用这种镇定理智口吻说话的，也只有那个家伙了吧……罗漾多少有些丧气地甩去头发上的海水，和战友们一起乘坐小艇，穿越敌人的炮火封锁。
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赶上那个家伙，这是个无奈的事实，而如今，自己还要顶着他的身份去参与指挥一场攻城战。罗漾说不上来是自是应该感到屈辱还是应该感到高兴——算了，卫凌云做事一向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无论罗漾怎样想他还是那副死样子。
再说……还得为苏文和报仇啊……罗漾默默攥着拳头，眼镜片上显示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倒数。杀害苏文和的凶手说不定就躲藏在城市深处，此时罗漾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揪出来。
按照斯瓦克国防部之前的作战计划，是包围兵力相对弱小的前线基地，只攻击不占领，从而引出苏玛城内的武装力量并加以消灭。既然苏玛通往外界的地道已全经被炸毁，唯一的战场就在这暴风肆虐的冰原上。
倒计时显示为零的时候，罗漾听到了前线基地方向传来的爆炸声，战况通过数据链实时显示在眼镜片的上面。这次他所跟随的装甲部队处在待机装躺枪，一旦战场形势有变，就会投入战斗。
耳机里嘟地响了一下。
“中校先生，苏玛城里的敌人已经出动了。”
“使用火炮和地对地导弹截击，尽量不要和他们在地面交火。”
“明白。”
数十枚地对地导弹呼啸着从罗漾头顶的天空划过，在斯瓦克的双日下留下白色的烟迹。同样，苏玛城也升起数十枚防空拦截导弹和干扰弹。计算弹道，地对地导弹多次变轨躲避……罗漾的个人终端所连接的，是数千万公里之外的参谋总部信息中心，将搜集到的战场数据进行运算并实时反馈。斯瓦克国防部的电脑暂时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而将两国之间的数据链进行实时共享就成为当下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这次战斗必须在一天之内解决，否则绑架市民的反政府武装会狗急跳墙。
当雷达传来的数据显示之前出城的反政府武装正在试图往回撤的时候，第二轮空袭如期而至。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罗漾想，一旦返回，无辜的市民绝对会成为出气筒——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占领塞因的萨瓦人在周边空域吃了哈西姆人的败仗，再加上当时塞因的人的抵抗非常激烈，以至于指挥官一怒之下下达了灭绝这颗星球的命令。
至于苏玛城里的反政府武装——只要乖乖呆在城里别露头，暂时还是安全的。这时罗漾的眼镜片又收到一条信息：反政府武装发来明码通讯，要求和政府军谈判。
“指挥部正在讨论。”罗漾耳机里传来联络员的声音，“对方要求停火一小时。”
“前线基地的进攻不要停。”罗漾说，“谈判与否由指挥部决定。”
“明白了。”
苏玛城的方向似乎寂静下来，一阵寒风卷着雪花吹过，罗漾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突然，他的耳机滴地响了一下，继而传来沙沙沙的忙音。
量子通讯受到了严重干扰！
罗漾顿时大叫不妙，想去联络装甲部队的指挥官，却发现所有人的通讯器在同一时间全失灵了，就算转到无线电通讯也依然是遭到干扰。耳机中的沙沙响声越来越大，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按照之前的预案，这支待命的装甲部队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也就前进了不到一公里，一个巨大的影子穿过暴风雪，向装甲车扑了过来。
通讯中断，没有指挥的装甲车只能乱开火。罗漾只能祈祷所有斯瓦克人都还记得预案的内容，他指挥着自己乘坐的车辆一个急转弯躲过了直扑而来的袭击，然后直冲着苏玛城的方向奔去。早在来斯瓦克的路上他就和卫凌云讨论过，种种迹象表明反政府武装拥有可以干扰量子通讯的武器；做预案的时候卫凌云就考虑到敌人能侦测量子通讯的传输数据量并进行定位，罗漾鼻梁上的眼镜如果在交战的时候和参谋总部进行实时数据交换绝对会被盯上。但是罗漾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预测还是发生了：干扰设备是可以随身携带的，而且就在他们身后，这个袭击者的身上！
想到这里罗漾不由得哼笑一声：怪不得要谈判啊，毕竟城里还有无辜群众呢……也就趁着斯瓦克人指挥部犹豫的短短几分钟，对方做出了扭转战局的判断。
既然你可以动，那么我就把你引到你们的老窝，让你们自己干扰自己去吧！
他拿起枪，装上信号弹。苏玛那边的炮弹又飞了过来，可是由于遭到干扰，乱七八糟地飞到这支装甲部队旁边去了。罗打开车窗回头望去，有几辆装甲车被掀翻了，还有一辆正在燃烧，但更多的是和他所乘坐的这辆车一样，直扑苏玛而去。
罗漾没有犹豫，扣动扳机，红色的信号弹摇曳着明亮的火花，窜上风雪肆虐的天空……不远处，同样的红色光芒冉冉升起，紧接着又是一个……
他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咆哮，是天琴人的语言，背后那个不断追击的怪物发出来的。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驾驶车辆的士兵紧张地问，“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不知道。”罗漾抚去眼镜片上的雪花，哈了一下被冻僵的手。他根本没法告诉其他斯瓦克人，那个怪物一直嚷嚷的是什么：
你们都去死吧。
我们到底在和谁战斗？人？还是机械？罗漾迷茫地想，基因改造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但眼下的这个……根本，就不算是人了……
暴风雪突然变小了，透过后视镜，罗漾非常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不断追击他们的东西——
挥舞着数十条金属长腿，脑袋顶上还顶着两条天线，远看上去就像蜈蚣和蛾子的结合体，行动敏捷迅速得和真的蜈蚣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目前这支装甲部队的火力能把这怪物揍翻，罗漾也得拖它一会儿——红色信号弹的升起，就意味着战场态势突然转变：所有力量对苏玛城开展强攻。
这个作战计划十分危险，尤其是前线基地还没有拿下的时候。双线作战是兵法上的大忌，对于并不擅长战斗的斯瓦克人来说，稍有不慎，这场战斗就会输得一塌糊涂，整个政府估计也得下台。不过罗漾还是比较乐观的：既然敌人的底牌已经自己蹦了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怎么着也得送他们一程不是？
苏玛城越来越近，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备用方案，所有待命的装甲部队将在距离城市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停下来，炮火攻击的同时通过喊话，要求城内的反政府武装无条件投降，而罗漾要做的是拖着这怪物在城外绕圈子，而且还是在自己人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敲了一下眼镜架，尽管通讯遭到干扰，卫凌云留给他的眼镜还是具有一定的数据处理能力。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依靠这个终端的弹道运算来躲避自己人和敌人的炮火，并且还不能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车窗外，金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一发，又是一发……罗漾再次拿起装好了信号弹的枪，打开车窗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所有预备部队已经到达指定地点，第二阶段行动正式开始。
信号弹发射完毕，罗漾重新坐回到装甲车里，后面那个怪物离他越来越近，而且一直在叫嚷，不过它嚷嚷什么罗漾已经不关心了。
我管你这家伙是何方神圣，只要是老子的敌人，那么老子就干翻你，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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