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祸不单行……
结束了和郢都市市长的通讯，沈绯连跳楼的心都有了：拆迁方案遭到群众抗议，游行活动甚至一度阻碍了郢都的交通，而诡异的是爆发抗议的理由五花八门：禁烟和禁酒令、公交车晚点，甚至连政府休息日不上班也算上了。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捣鬼。
“看来是有人暗地里煽风点火啊……”乔恩坐在他对面，看着飞船屏幕上记者的现场直播：抗议的人群已经阻塞了郢都市中心的主干道，更有甚者甚至在马路中央搭起帐篷赖着不走了。
“嘛，这样也好，该出来的都出来了。”乔恩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还不是你害的！”沈绯干脆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要不是你非得拉着我去什么展销会，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无法控制！”
乔恩委屈地惨叫一声：“你怪我干什么啊！”
“不怪你难不成要去怪萨瓦人？”沈绯冲对方一挑眉毛，“还有啊，你们军方有什么行动少拉着我们行政人员——我们可不是临时工！”
“总之，还是抓紧时间赶到尚都要紧……”
“别转移话题。”
“我们的小乘客马上要不行了。”
听乔恩这样说，沈绯不由自主地去看放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箱子，箱子不大，也就二十多厘米见方，但里面装着的东西，却让他和乔恩彻头彻尾地感到恶心……
时间回到几天之前——
虽然从萧议长的茶话会上半途离开，沈绯仍然按照事先约定的，给乔恩弄了个珠宝经销商的假身份，带着一堆郢都的商人和外交部的其他官员们一起去了中立星球，席拉。因为位置偏僻加之矿产匮乏，席拉很幸运地躲过了哈西姆人和萨瓦人的法眼，随着宇宙中连年战乱，这颗处于恒星宜居带上的小星球成为难民们的避难所，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政权。
像席拉这样由难民组成的资源匮乏的小星球在宇宙中有很多，为了生存，只能努力发展星际贸易，有的甚至因为贸易而成为本星系的经济霸主。不过席拉的位置多少有些偏僻，再加上附近没有通道的出入口，天琴商贸代表团在宇宙中穿梭飞行了足足四天才抵达那里。
一下飞船，乔恩就没影儿了，沈绯也不管他——各种商贸交流会都够他忙的了：充当翻译，给本国的企业牵线搭桥……作为曾经的外交官沈绯有着职业上的优势，并且很快就促成了席拉当地土豪购买天琴飞船的一单业务。席拉星球位置偏僻，没有好飞船，商贸活动是发展不起来的。
时间在这颗星球上流逝得飞快，当沈绯出席完签字仪式，乔恩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已经见过中间人，下午就可以和对方碰头。
曾经被萨瓦人追杀殴打过的某人表示，这种事情请乔恩大校自己一个人搞定。
然后，沈绯就和别的外交官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眼看着约定好的集合登船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乔恩仍然迟迟没有出现，发出的通讯也不回。联想到这家伙的身份和所要执行的机密任务，沈绯多少有些担心，叫上几个人之后打算分头把这家伙找出来。好在席拉的首都不算大，转了几个露天市场之后，沈绯在一个茶馆外碰上了乔恩，还有另外一个人，似乎正和乔恩相谈甚欢。
“您好，在下是量子银行的董事长，杰伊斯。”长发飘飘的男青年用通用语言优雅地自我介绍到，“听说这一次展销会你们的贸易增长了不少？”
“谢谢，过奖了。”
沈绯同样礼貌地回答，量子银行和很多国家都有合作，充当国际贸易的流通和结算渠道，因为宇宙间的国家们没有统一的流通货币或是一般等价物，量子银行的存在就愈发显得重要，天琴人的国际贸易也有一部分是通过量子银行进行结算，自然不想得罪他们。
不过沈绯却察觉出乔恩的情绪有一丝微妙，不等他先开口，乔恩笑着说：
“杰伊斯先生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我带来的东西全都看不上眼呢，还是请沈先生劝劝他吧。”
原来他是想找个台阶下？沈绯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恕我直言，本国的珠宝行业还不是爱因和布努南的竞争对手，杰伊斯先生想买珠宝的话，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为您介绍几位？”
“哪里用得着这样劳烦，我只是对你们国家的珠宝艺术感兴趣罢了。”杰伊斯同样公式化地微笑着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二位喝一杯，顺便谈谈双方未来的合作，要知道，你们国家的很多公司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啊。”
“很抱歉，时间不早了，您的好意我会向上级部门转达的。”沈绯一时无法判断对方意图的好坏，只能推辞，“再说这一趟过来的大都是我们国家的民间私人公司，我国今年举行的商贸洽谈会还请您多多捧场。”
“那是当然。”
聊到这里，杰伊斯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沈绯只能以“时间不多了”为由拉着乔恩匆匆离开，杰伊斯还很热心地将他们送出了一段距离。一路上乔恩一句话也不说，沈绯也没问为什么，直到登上飞船，周围全都是自己人，乔恩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你，我想我早就没命了。”
沈绯吓了一跳：“啥？！”
“茶馆附近有两栋高楼，我所站的位置，是绝佳的狙击瞄准点。”说到这里，乔恩重重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随手一摊，不料手指却碰到了一个精美的蓝色小箱子。
“这是什么？”他问。
“你说的是这个啊……”沈绯挠挠下巴弯下腰，从座位下面也拎起一只一模一样的箱子，“主办方送的礼品——别担心，不是炸弹。所有国家的代表团都送了，包括哈西姆人在内，我想席拉人没傻到得罪自己最大的贸易伙伴。”
乔恩哼笑一声，敲敲箱子：“要是炸弹该好了，起码证明这次秘密接触的价值值得被他们毁掉。”
沈绯一挑眉毛：“不用你说，我感觉这次是被搅黄了。”
“啊哈，没错……”乔恩托起下巴，“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那个坐在茶馆靠里面的老头，就是阿扎克将军本人，他早就到了，一直在观察着我们。”
“真没注意到……”沈绯摇摇头：就观察力这一点来说，他远远比不过乔恩这个专业人士。
飞船的速度很快，也就在他们谈话的功夫，席拉星球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透过飞船舷窗可以看到一颗巨大的，淡蓝色的气态行星，墨绿色的不规则花纹在行星表面缓缓流淌。飞船正在加速，摆脱巨行星的引力，并借助这股引力飞行得更远……
“我一直纳闷，杰伊斯为什么要搅和进来，而且作为位高权重的银行董事长，也没有任何理由。”沈绯看着行星上不断缓慢变化的花纹，闷闷地说，“我以前和量子银行打过交道，他们守信用，而且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们国家利益的事情。”
“这次伤害到了呗。”乔恩倒是一脸轻松，“如果我们和萨瓦人接触并进一步达成谅解，量子银行就少了一大份中间商的市场份额，要是我是银行董事长的话我也会这么干——虽然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动了杀机，起码这次搅局也让他们暴露了真面目，以后我们会多加防范的。”
“这么说以后还有机会喽？”沈绯问。
“希望吧，这得取决于对方的意思。”乔恩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顺手将屁股旁边的箱子拎到膝盖上，“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随着开关摁下，啪地一声，箱子自动散开，里面装着一只精巧的金丝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人，小人背后还拖着两只羽毛五彩斑斓的翅膀。
“做得真像。”乔恩将手指塞进笼子的缝隙，戳了一下小人的脑袋，突然，他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了？”
“这是……真人……”
乔恩结结巴巴地回答，沈绯愣了一下，飞快地打开自己膝盖上的箱子，箱子里同样装着一模一样的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模一样的小人——只不过沈绯的那个看上去明显已经死掉了……
“你等一下！”说罢，沈绯噔噔噔地跑出包厢，没过多久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地对乔恩说，“每个人都有，而且……有的里面还是残肢……”
“只有我这一个是活的……”乔恩看着笼子里的小人，意味深长地说，突然他抬起头，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看着沈绯，“杰伊斯的底细你清楚么？”
“我只是听一个斯瓦克的商人说起过，他可能是美莹人，也有可能不是……”
“美莹人啊……”乔恩沉吟着，再也没有做声。
代表团乘坐的飞船飞回到天琴还有好几天，为了能让笼子里的小家伙活下去，沈绯找遍整艘飞船终于从里面揪出两个医疗器械销售商，用他们携带的仪器去检测——不检测不要紧，一检测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笼中小人百分之九十的DNA和天琴人相同，明显是基因改造工程的产物。
这对于天琴人来说，是严重违反了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飞船上只有简单的医疗手段，乔恩知道，要想让这个小家伙活下去，只能去一个地方：国家生命科学研究所。
沈绯试着联系了一下其他国家的代表团，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收到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无一礼物都是精美的石雕工艺品，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花颗粒。
也就是说，这份威胁只针对天琴人。想到杰伊斯那假惺惺的笑容，沈绯开始赶到恶心，而乔恩已经在给上司写报告。沈绯预感，量子银行的事并不像乔恩说的那样简单——作为军队的情报部门，乔恩知道一些机密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拐弯抹角通过沈绯造假身份打掩护，想必军方也有苦衷吧。
毕竟，作为曾经的外交人员，官僚圈子里的事情沈绯多少还是清楚的：哈西姆人是大家一致痛恨的对象，但是对于萨瓦人，军方和政府的意见一直不统一，委员会的议长们也没有表态应该怎么办。或许，和萨瓦人秘密接触这件事是在陈学林的默许之下，毕竟已经收了人家的公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
飞船飞行到第三天，通过一个宇宙通道之后，沈绯收到了上司的即时通讯，告诉他郢都因为拆迁的事情已经乱成一锅粥。沈绯连跳飞船的心都有了，再加上检测仪器显示，小人的生命体征正在降低……
第四天，飞船准时抵达玄星，沈绯和乔恩两个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生命科学研究所。正巧沐兰还没有下班，小人被紧急送进抢救室。因为要处理郢都那边的事情，不等沐兰从抢救室出来，沈绯便星急火燎地走了，留下乔恩一人等着。
直到下半夜，沐兰才推着小车从抢救室里出来。
“怎么样了？”乔恩连忙走上前，问。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沐兰轻轻地抚摸小人粉红色的长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乔恩送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辛苦你了，嫂子……”
“叫我教授。”沐兰没好气地伸出手指，点着乔恩的额头。
“是是……”
“这小家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沐兰放下手，解开防化服领口的拉链，眼神却变得严肃起来。
“说来话长……”
“别编谎话骗我。”
“军事机密。”
“机密你妹！”啪地一声，沐兰的手套甩在了乔恩脑袋上，“用基因工程非法改造身体，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如果我说这是美莹人干的你信么？”乔恩捂着脑袋哀嚎一声，“为的就是警告我们，别和萨瓦人接触！”
“用这种恶心的方法警告我们？”听他这样说，沐兰顿时愣了半晌。
乔恩叹了一口气：“我要是能想明白的话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刚才说是谁干的？”
“美莹人。”
“他们和我们没仇也没怨啊……”
“影响到他们发财的话，也就有怨了吧……”乔恩耸耸肩膀，“如果我们和萨瓦人建立正常的交流渠道，也就用不着他们这些中间商了。”
“说的也是……”
不过我总感觉事情不止如此啊……乔恩默默地想着，然后给沈绯发去消息，告诉他小人已经脱离危险。
沈绯没有回复，估计正处于焦头烂额之中。
因为还要向上司汇报工作，乔恩和沐兰告辞之后乘坐地铁赶到参谋总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绍薇他们正在熬夜加班，追踪着苏文和ID的使用情况。
“老大，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听哪个？”
“先听好的吧。”乔恩说，他感觉这几天真的是糟糕透了。
“好消息是——还记得它买的那堆女性用品么？我们查到了收货地址，是郢都航空港周边的一个宾馆房间。”绍薇滑过一张全息图，上面由不断闪烁的红点组成了一团红色的线条，“可以确定幕后的使用者就是女性，而且一起登记住宿同一房间的另外两个ID的活动情况我们也追踪了出来。”
“坏消息呢？”乔恩打着哈欠，问。
“坏消息是……它刚刚跟着你们商务代表团的飞船办理了入境手续，和另外两个ID一起……”绍薇一脸无奈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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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会怎样。
喂马，劈柴，看着那一群哞哞叫的奶牛爬过山顶，家里的小麦和玉米熟了，在风的吹拂下一层层泛着波澜……娶一个安静贤惠的妻子，生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此生无憾。
一个剧烈的颠簸，罗漾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装甲板上——这还是带着防护头盔，倘若不戴的话，非得磕出一个大包。
装甲车内嗡嗡乱响的噪音多少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装甲车是按照斯瓦克人的体型设计的，塞下二十多人绰绰有余——里面还有两个身材娇小的雷蒂人和一个更小的塞因人。不过这些人跟他们两天琴人可不是一伙的，对方是雇佣兵，归一个哈西姆人领导。
装甲车里没有取暖设施，也许斯瓦克人已经适应了母星的寒冷，但是这些来自其他星球的外国人多少有些冻得瑟瑟发抖。终于，颠簸和噪音不断的装甲运兵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他们抵达了斯瓦克人的前线指挥中心。
这里距离和叛军交火的地方只有几十公里——用斯瓦克人的距离单位来衡量。
“喂，别看了，咱们下车吧。”罗漾轻轻推了推坐在自己旁边的卫凌云，卫凌云手心里有一小块屏幕，估计是和总部的信息中心连着的。
“挣钱去喽挣钱去喽！”雇佣兵们吆喝着，纷纷扛起自己的武器起身，走下装甲车。卫凌云和罗漾走在最后面，车外，暴风雪席卷了整个世界。
在这样一片冰天雪地的下面，是一个体积庞大的军事基地。斯瓦克星球常年寒冷，地热成为这个星球的人们绝境缝生的希望，严酷的自然环境造就了斯瓦克人隐忍谦让而又团结一致坚韧不拔的性格，也成为本星系内的三个国家中唯一一个让天琴感到放心的邻国和盟友。
然而让人感觉怪异的是，自从斯瓦克星球统一以来，分离势力跳起的内战一直没有停歇过。有人宁愿一辈子呆在地下，也不愿和危险的外星人打交道，而斯瓦克政府的某些政策和改革措施又过于激进和强硬，自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总之，既然已经和斯瓦克人签署了双边协议，盟友的问题也是自己的问题，天琴人不得不帮；再说一百多年前面对哈西姆人和萨瓦人的侵略战争，斯瓦克人也曾经帮助过濒临灭绝的天琴人。
“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一个眼睛细长的雷蒂人扛着激光发射筒，大大咧咧地从罗漾和卫凌云面前走了过去。
“反正都是斯瓦克人的分量，哈哈哈哈哈——”
“那个地方的分量更大——”
雇佣兵们一边走一边聊起黄色笑话，两个斯瓦克军官从他们旁边走过，径直走向卫凌云和罗漾。
“好久不见，中校先生。”他伸出宽大的手掌。
“好久不见。”
没有多余的自我介绍，握手之后，卫凌云跟随对方一起走进基地，罗漾只能在后面跟着。这里就是苏文和曾经呆过的地方么？罗漾四下打量着由合金铸造而成的走廊四壁，映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光滑得像镜子一样。斯瓦克星球的矿产十分丰富，每年都以数百万吨的矿石或金属向周边国家换取农产品，丰富的矿藏也是三年前萨瓦人入侵这里的主要原因，不过战争的结果是他们遭到了斯瓦克人的一顿胖揍，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幕后主使之一正是站在罗漾身边的同胞。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们走进一个全部由金属构成的地下世界，这里才是斯瓦克人活跃的世界，他们城市，以及军事设施。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斯瓦克军官带着他们走上巨大的下行电梯，也许是考虑到身材相对矮小的来访者，电梯里还有多加的高度相对较低的安全扶手。
“前线基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卫凌云问。
“昨天夜里我们的侦查小分队再次遭到反政府武装的炮火袭击，损失还不清楚。”顿了顿，军官又说，“我们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敌人仍然盘踞在苏玛，并且炸毁了通往外界的地下通道。”
“他们以苏玛市的市民作人质。”卫凌云波澜不惊地说。
“没错，而且我们担心苏玛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这里有没有从苏玛逃出来的人？”
“有，需要我们联系他们么？”军官问。
“是的，麻烦你们了。”
叮地一声，一直向下运行的电梯稳稳地停了下来，门刚一拉开，一股暖洋洋的空气扑面而来。罗漾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环顾四周，是一个宽敞明朗的中央大厅，丝毫没有地下建筑的压抑感；脚下的金属地板被一道特制的透明玻璃一分为二，可以看见赤红色的岩浆在玻璃下面缓缓流淌。
斯卫克人的效率非常快，当卫凌云他们被带到一间绿意盎然的会客厅的时候，几个从苏玛逃难出来的斯瓦克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也许是不久之前经历过战火的缘故，会客厅里的几个斯瓦克人表情明显不怎么好。
尤其是他们面前站着两个体型要比他们小一倍的外星来客。
“我想了解几个比较细节的问题。”卫凌云直截了当地对他们说，“你们有没有在苏玛见过和我们一样的人？”
“没有。”其中一个斯瓦克老太太摇摇头。
另外一个大叔扶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我们也没有。刚一开始打仗我们就逃出来了，现在地道被炸毁，我们也回不去了。”
“如果不是你们，那些人也不会闹事。”显然，大叔的儿子对卫凌云他们充满了敌意，不过却遭到卫凌云的无视。
“第二个问题：在战争爆发之前你们是否见到过类似于雇佣军之类的组织？或者是涉外团体。”
“不瞒您说，我们苏玛人大多是很不喜欢外星人的。”老太太长叹一声，“外星人什么的是政府的事情，我们只想安安生生过我们的小日子……就算是有外星人到苏玛，也只在东南角的一块区域活动……”
罗漾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这么说，苏玛是有外星人活动的……”
“我也没见过，都是听别人说的。”说到这里老太太搓了搓手，“我想……我可以回去了吧？我还得照顾我的小孙女。”
“其实……我见过他们……”一旁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妇女突然开口，犹犹豫豫地说，“要知道，可以从外星人那里买来布料和香水，虽然是走私的，但是便宜……我们也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有人卖东西，还有人收购东西，矿石什么的……”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他们的特点。”卫凌云说。
“说到特点啊……”中年妇女皱紧了眉头，“有脸上带花纹的，还有脑袋上长角的，剩下的我根本分不清楚。再说我只去过两次，买了东西就走，在意这些干什么。”
会客厅内的询问到此结束，再说这些斯瓦克人也不怎么配合，卫凌云只得放他们走。斯瓦克军官一脸的无奈和抱歉，不过卫凌云对此已经习惯了，毕竟排外不配合调查是斯瓦克人的事，他和罗漾到这里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想看一下尸体。”他说。
罗漾站在旁边，听到卫凌云冷冰冰的声音脸色不由得变得煞白。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接受朋友死亡的事情，几个月之前活蹦乱跳和你一起喝酒吹牛的人如今变成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想到这里，罗漾顿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样跟着走进停尸房的，简直是鬼使神差一般。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的是卫凌云公事公办的态度，简直就是一架只会执行命令的冰冷的机械。
这家伙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斯瓦克军官似乎知道罗漾的情绪濒临崩溃，在他匆匆看了苏文和遗体一眼之后就把他架出了停尸房。罗漾无力地靠在金属墙壁上，腿一软，慢慢地蹲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在哭，直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是一罐热的饮料。
“你怎么了？”
罗漾抬起脑袋，看到一个眼睛细长的雷蒂人站在自己面前，背后背着火箭筒。雷蒂人也不在乎罗漾是什么想的，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饮料罐，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谢谢……”罗漾抽抽鼻子，拿下放在脑袋上的罐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次被人算计得够呛啊？”放下手里的饮料，雷蒂人粗鲁地打了个嗝，“你是死者家属？”
“算是吧……”
“节哀，战争就是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说罢，雷蒂人将手里的饮料罐子远远地一丢，然后拍拍双手，悠哉悠哉地走远了。
可是……活着的人应该怎么办？罗漾看着手中的饮料罐，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苏文和的小孩刚出生没几天，罗漾去医院探望的时候苏文和的妻子还笑着说等老公回来之后再给儿子取名字……
人，已经无法活着回去了啊……
这时，罗漾的通讯终端响了，耳机里传来卫凌云波澜不惊的话音：
“和报告里一样，两处致命伤。”
“接下来你想怎么样？”罗漾咳嗽一声问，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痛。现在还不是可以悲伤的时候，他想。
“还不能确定苏文和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反政府武装，或者是回归者。乔恩那边传来的情报说，有人仍然在用苏文和的ID搜集情报购买东西。ID失联之后的活动轨迹也有一部分追踪出来了，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拿到ID芯片之后迅速登上飞船离开了苏玛，太空中的电磁辐射造成了一定的信号盲区，而苏玛周边能起降飞船的地点只有一个——我想夺回前线基地，就算无法夺回我也要确定我们到底是在和谁作战。”
罗漾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仍然无法确定怎么办……或许，凶手还在斯瓦克，而且他们针对的就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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