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半高,两个青年向东而行,一个魁梧,一个稍显瘦削。二人正是李重浪与玄崖风。玄崖风已换上一身洁净的灰色长袍,神采奕奕,可与昨晚是迥若两人了。
此时,两人已出了小桃花山。
李重浪望了望玄崖风,嚅了嚅嘴唇,欲言又止。
玄崖风眨了眨那双鬼灵精怪的大眼,笑道:“怎么了?想赶我走呀?”这个鬼精灵,一颗心很活,别人心中的想法,他仿似能看得出。
李重浪而些生气了,大声道:“你是我兄弟,我永远不会赶你走的!”
玄崖风这才罢休,道:“这才象话!”他拍了拍李重浪的肩,道:“小伙子,你有什么困难和委屈,尽管向大爷诉苦,大爷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李重浪笑了,道:“你这大爷身子骨这么单薄,一阵风就能吹下山去……”
玄崖风大奇:“哦,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最厉害的大爷敢情就是肥猪大爷了?”
李重浪笑得前跌后仰,道:“对!对!就是肥猪大爷!”
玄崖风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沉吟半晌才道:“嗯,我还知道天底下有一个大爷比肥猪大爷还要肥猪一万倍十万倍!”
这下轮到李重浪惊奇了,问道:“是谁?”
玄崖风望着李重浪,一字一顿地道:“九灯魔教教主,庄碧崖主人,扬碧空!你的死对头!”
李重浪楞了一楞,才点头道:“不错,他确实比一万头肥猪大爷还难对付。只是,小兄弟,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死对头?你又不是江湖人士!”
玄崖风哼了一声,道:“九灯魔教这几年来无法无天,无恶不作,人神共愤,但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东海无涯岛这两年来一直和九灯魔教作对,你更是杀了他们不少爪牙,江湖上一直都津津乐道,也称你作剑公子,与魔公子张放、鬼公子唐晚、酒公子映春xiao同列四大公子。我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听了好多次你老人家的英雄事迹。”
李重浪叹道:“你知道也好。我本来也是一直不知怎么开口向你辞行的。这段时间我又除掉了九灯魔教两个长老,他们一定派了更多的人马来追杀我。你和我在一起,太过危险了,我不能连累你!”
玄崖风毫不在乎,道:“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反而是最不怕死的了。你又何必为我担心呢?”
李重浪突然发怒了,斥道:“小兄弟,人之身体肤发,皆受之于父母。这十年疯剧毒,虽然在传说中是无药可救,但只要不到那一天,我们就不能放弃努力和尝试。你父母年事已高,你难道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玄崖风怔了,呆立风中,低头无言。微凉秋风中,他的身子更显单薄。
李重浪看着他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了,知道自己的话伤了他的心。他扶着他的肩膀,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想他小小年纪,却早知只有十年寿命,而且每月都要受这种剧毒的非人折磨,并且还要忍受远离亲朋黯然飘浮于江湖上有家不能回的蚀心之痛,上苍真是残忍无比呀。
良久,他轻轻道:“小兄弟,你不要灰心,大哥我本来就是想去找天下四大神医之一的痴头陀,想问他能不能医你的病的。但我不想你和我一起走,怕在半路上碰到九灯魔教的人,到时反而会连累到你。痴头陀就在普陀山千草山庄。我要是先到,自会守在路口等着你。我要是到不了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如匕首、剑身碧绿的小剑,递给玄崖风道:“凭着这柄小剑,痴头陀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竭尽全力给你医治的。”
玄崖风怔怔地望着那柄小剑,良久才叹了一声,道:“大哥你对我真好。只是,没有用的,不只是痴头陀,华大夫、归魂道人和神针仙子我都找过,都没有用。”
铛的一声,却是那柄小剑从李重浪手中掉落而下,它竟直直插入地上那坚硬的石板,剑身全没,直至剑柄。敢情,这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原来,那华大夫、归魂道人和神针仙子不是别人,正是与痴头陀齐名的“天下四大神医”中的其他三人。他们四人都没办法,那么,就等于判了玄崖风的死刑了。李重浪想到这点,心头一颤,那小剑也从手中掉落了。
玄崖风这些年来早就心若死灰,心中对于死亡早就没有了任何恐惧。但见到李重浪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才知道他是真心的为自己难受。他心中一阵感动,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认识他不过一天,他却为自己如此关切,就象是关切他的至亲一样。玄崖风一颗枯萎的心突然苏醒了,这世界如此美好,青山绿水赏心悦目,清风明月闲逸优游,更有着许多善良的人儿。生平第三次,他痛恨起自己所中的剧毒。
他轻轻拔起那支短剑,交还给李重浪,道:“大哥,你不要伤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这十年疯剧毒的。”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李重浪精神一震,重重一掌拍着玄崖风的肩,大声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他用力太大,玄崖风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却是勉强无比。李重浪看到他的古怪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急忙撤掌,满脸自责。
玄崖风笑了:“大哥,不要紧的,只是力气大了些,你没用到内力,兄弟我还不至于受伤。”
李重浪这才放心,他一低头,见到自己手上的小剑,便再次拾起递给玄崖风,道:“兄弟,这柄小剑送给你,你留着防身。”
玄崖风道:“我不能收。它是你们无涯岛最出名的利器入水小剑,我不能收那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你的敌人太过强大,你留着它更有用。”
李重浪吃惊之至,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入水小剑?”
玄崖风淡然道:“哦,我偶然听人说过无涯岛有这么一柄神兵,而且刚才见它在青石板上一插到底,锐利无比,所以就知道它的来历了。”
李重浪刚想开口,一个苍老却阴冷的声音响起:“等下它插上你们两人的心口,我保证它不但是一插到底,还会一穿而过。”说到最后,那声音已不止是阴冷,已经变得十分残酷血腥。
李重浪大吃一惊,敌人来到身边自己竟毫无发觉,他心中暗暗叫糟,但他手脚可丝毫不敢慢,他闪电般出掌,就把玄崖风推出数丈之外。不出他所料,马上就有三道人影从前后左三个方向朝他扑来。
李重浪心头一震,他已看清前方和左方来者,当然也推算出后方来人也是和这两人是同一个级别的。他反应很快,知道这一击自己势必接不下,急忙施展无涯岛最上乘的身法----“踏浪飞行”身法中专门用来躲避袭击的一式“飞鱼入水”。
“飞鱼”指速度快;“飞鱼入水”,顾名思义,就是一旦鱼入水,则保安全与自由。以往李重浪一施展此招,肯定能甩掉对手全身而退,但这次他只想能避开要害,受的伤尽量小一些。但他心中明白,这一次严重的可能要送命,至少也要重伤。
但令他惊奇的是,他竟几乎完全甩开了对方,那三人的出手几乎全部落空,只听得轰的一声,李重浪和玄崖风刚才所站之地已被三人的掌力和剑气炸开一个大坑。要是给这种声音在自己身上响起,那想必是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了。
但李重浪也没有完全避开,他的肩膀,还是给一人的掌风扫了一下,他立即感到一道阴冷之气直钻丹田,痛彻心扉,他急忙暗中运气去压制它。
那三人势在必得却一击无功,全都愣了,脸上全是惊愕的神色,惊愕之中还夹有疑惑。当然,他们也没有追击,因为他们本来就只打算一击得手,没有考虑出手第二次。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们三人,一个是满头白发的男子,但如果你不看他的头发,你绝不会认为他超过三十岁;一个是年约三十五六、淡定闲逸的居士(当然,刚才出手袭击之时他没那么淡定闲逸,事实上他刚才剑气纵横连发十七剑,比谁都忙。但一击不中,他停手的时候就迅速恢复了常态,等到李重浪打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很淡定闲逸了);一个是美艳无比的三旬美妇,一双纤手在红袖中如烟如雾,事实上,刚才她出手最狠,就是她一掌扫中李重浪的肩。
李重浪强压着体内的阴气,朗声笑道:“九灯魔教就是人才侪侪,现在都是习惯了一出手就是三名长老一扑而上。”
那白发男子和闲逸居士脸上微微一红,但那中年美妇却是毫不以之为耻,而是媚笑道:“李公子,在小雨轩之中,我们也是三名长老一扑而上涌向你,而且你那时还是身负重伤呢。但结果呢?你还活着,三大长老却全都惨死。对于你,我们可不敢丝毫小视。”
闲逸居士已恢复常态,道:“当然,三大长老全死在苏丫头的手上,但黄长老和段长老却千真万确是你下的毒手。今天,苏丫头不在,苏临渊、折梅师太、张放也都不在,你就认命了。”
“况且,你还被我的手轻轻扫一下。小兄弟,那阴冷的滋味如何?”那中年美妇浪笑娇喘。
李重浪嘿嘿一笑,道:“毒美人,你的玄冰暗毒掌还伤不了我。”
那中年美妇却明察秋毫,浪笑道:“是吗?那你双眉之间怎么会有玄冰色的印记?没有我的独门心法,你休想化开这道阴毒之气的侵袭。我毒美人的玄冰暗毒掌,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哦。再说了,还有杜居士和白发神君在这里,你今天就认命了。”
原来,他们赫然就是九灯魔教十大长老中的二长老“毒美人”秋若寒、四长老“剑网”杜悠云居士、九长老“白发神君”白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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