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聂子口齿灵便的清楚解释后,封忌云又反覆问了不少有关峰隐老人的各种问题,他们俩人都能准确无误的回答,封忌云这才相信他们确实是师傅新收的关门弟子。
他三人先到洛邑城最大的喜逢客栈投宿,而小聂子和向见磊则先去房里梳洗一番,封忌云便先一人独坐点菜,为他两位关门师兄弟洗洗尘。
不久,向聂两人下楼来,走到封忌云那桌,两人坐下与他热闹一番。
封忌云先举杯道:‘两位师兄弟,我们也别以什么关门开门来称呼了,论年纪来排罢,我叫你子屏,我称你见磊,你们就叫我忌云大哥便行了,别那么啰哩啰唆的吧。来,干一杯,就祝咱们相逢巧遇!’向聂两人立刻欢喜应诺,哄然举杯一仰而尽,就连不喝酒的向见磊也破例喝了一小口,两人都觉这忌云师兄性情爽朗豪气,举止又相当直率飘逸,完全没有少年得志的盛气凌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
小聂子大喜道:‘今日真是高兴,大家多喝一杯吧。’向见磊脸颊烧红,只那么一小口已不胜酒力,只好陪笑道:‘你们喝吧,我不行啦。’
封忌云笑他道:‘枉你内功深厚,只这么点水酒就挂了?’向见磊只能窘然一笑,一边把酒换成清茶了。小聂子再痛饮一杯后,忽然说道:‘对了,忌云大哥,你形貌与中原汉人有所不同,难不成你是皇族人?’
封忌云含笑道:‘原来师父没跟你们说过?其实我是火罗族与汉人的混血,你瞧我的发色是金褐色的,眼珠子也与汉人不同,是深青色的。当年我出生时,父亲早已不知所踪,而娘亲生我难产也病逝了,我既是孤苦婴孩又因相貌与汉人不同而被娘亲族人遗弃在荒郊野外,本来有位善心大婶救了我,但等我长到三岁时,那位大婶的丈夫坚决反对我寄宿在他们家中,甚至还毒打大婶,所以大婶万不得已只好把我带到山里去想丢弃我,其实我不怪她这么做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遇见师父他老人家,将我带到白皑峰去习武练功,教我读书写字,像一位亲生爷爷般照顾我,现在想来,我还是觉得我真是很幸运的。’
听他徐徐道来,小聂子也想起了自己自出生就没见过的生父生母,以及老爹的养育之恩,心头突然涌现一阵伤感,他看向封忌云道:‘是啊,你真是幸运,哪像我呀,亲生爹娘连看都没看过,养我的义父又被奸人所害,我啊,真是不得不习惯流浪四方了。’说罢叹了一口气
向见磊突然发现自己真是幸福到了极点,爹娘不仅健在,从小生活又富裕,锦衣玉食的,一堆佣人跟上跟下,伺候的无微不至,根本从未有过什么不顺心的事,相比之下,他真是个生活在温室里花朵,从不知民间疾苦啊。他心中流过一阵暖意,伸手分别握住了小聂子和封忌云的手温言道:‘子屏,忌云大哥,你们虽都是孤儿出身,不过你们两人一定都是让无缘爹娘骄傲的好孩儿,也是让我骄傲的师兄弟,能跟你们做朋友当兄弟,才是我向见磊此生最值得夸耀的事!’
封忌云颇为赞赏的看了向见磊一眼,心想这向师弟平时看来傻愣愣的,总是一脸书呆气,没想到如此重情重义,挺有英雄气概的,能有这样的师弟,那倒也不虚此生了。小聂子瞪着豪气大发的向见磊,突觉他呆气尽消,倒比自己还像武林中人了,不知是他入戏太深,还是隐藏在体内的侠客之心被引出来了,总觉他与平日大不相同。
向见磊见两人都盯着他看,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放开他俩的手捧起茶杯说道:‘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封忌云和小聂子立刻也笑着再与他饮一杯。
三人继续夹菜饮酒说笑,仿佛认识了几年的老友般,言语甚是契合,笑嚷声不断。酒到酣时,封忌云问道:‘你们两人的颈子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被人所伤?’他又再巡视两人颈上的点点红斑,十分好奇问道。
小聂子一想起杜裳裳,便忍不住气道:‘你不知道那小妖女有多厉害?连我这鬼灵精也被她给耍的团团转!’当下便把如何遇见杜裳裳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给封忌云听,讲到向见磊和他自己都被制住穴道那段时,向见磊很害怕小聂子连他被强吻的事都说出来,于是十分紧张的看着小聂子,还好小聂子破天荒地放过可以整他的绝佳机会,并未提到那段,向见磊才放下了心,暗吁了一口气。
封忌云听完后,酒意尽退,脸色凝重道:‘照你这么说,沐州那桩十五条人命的血案,肯定是她做的了。’小聂子和向见磊齐声问道:‘什么血案?’
封忌云讶然道:‘你们不知道么?这件血案跟你们也有干系的,你们难道忘了?’小聂子奇道:‘不会吧?我们最近只去过沐州一次啊,而那次还是被鬼姬女魔给挟持去的,我们除了躲在星月宫分舵一会儿外,哪里也没去啊!’
封忌云点头道:‘就是那次,两个多月前,沐州城的宾来客栈死了十五位江湖中人,各大门派怀疑是追杀你们的“猛鬼”丁开阳,或是“玉面杀神”鬼姬干的,不过据第一位发现惨案的弑仙门岳俊杉所言,每个死者的致命伤都是咽喉上的剑伤,剑剑是一剑封喉!而丁开阳和鬼姬都非使剑之人,凶手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俩个,而综观天下,能将剑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只有寥寥数人,所以六门七派趁此次武林大会,也要一举将这凶手揪出来。既然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那么两位兄弟就和我一道去栖霞山,在武林大会上把话说清楚,这么一来,就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误会了。’
小聂子听罢,这才知道近日竟发生了这样的惨事,那天坐在他们旁边的所有武林人士,竟全数遇害,想起杜裳裳那把令人遍体生寒的银舞剑,不禁庆幸自己还能逃出生天,小命安然无恙,真是老天保佑啊。
向见磊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裳裳姑娘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竟然会如此辣手,杀人不眨眼,真叫人料想不到啊。对了,那么裳裳姑娘如此做,到底有何目的?她的目标难道不只是子屏?’
封忌云沉吟道:‘我想杜裳裳必定另有计画,像她此举便能让武林人士互相猜忌,无法团结,所以她定是有共谋者,但她年纪轻轻武功剑术却都如此卓绝,那么她的师父必定是位一代高人,我看这还得要请教师父才行了。至于子屏手上握有八璧琥珀,她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预料她将会把血书交给连清和,再利用连清和的报复心,在武林大会上反咬你一口,甚至诬陷你杀死他三师兄,更糟的是如果杜裳裳还现身诬指你们是淫徒,与连清和联成一气,到时全武林将会与你为敌,而将你视为邪魔歪道,安掌门说不定会亲自来讨回血债,那时你就真是走投无路,生不如死了。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情况,杜裳裳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会出现,甚至还是你们的同门师兄,我不帮你们,谁来帮呢?’
小聂子本也想到杜裳裳的连环毒计,正感难以对付,但此刻有了封忌云这天下无敌的剑手师兄帮忙,那可真是如吃了定心丸般,什么都不怕了。
他大喜道:‘多谢师兄!不,是忌云大哥!那么我们明日就启程上栖霞山罢!’向见磊忽问道:‘到底武林大会是要做什么啊?不是要对付邪教嘛?怎么听到的都好像是互相猜忌攻詌似的?’
小聂子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对付邪教只是个借口,重点在于确认各门各派的势力,以及所有武林中人在江湖上的排名,还有一些恩怨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比武解决,当然啦,不一定每年都会有武林大会,但是只要一举行,必定会重写武林密史和神兵器谱。’向见磊又问道:‘什么是武林密史和神兵器谱?’
封忌云接道:‘见磊你少涉足武林自然不知了,所谓武林密史就是由人称“武史大师”查良先生所纪录的所有江湖中大小排名,以及各个大小事纪,和一些隐密的事迹,据闻天下看过那些隐事的人不出十位,恰好师傅就是其中一位,不过师傅自从看过后,就不再理睬江湖中事了,我曾问过师傅到底写的是什么,但师傅就是不答我。’小聂子道:‘听说查良先生的夫人古凤,曾是前任三大神官中的二狼神官之徒,据说她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啊?’向见磊听后也不免昨舌,没想到江湖上的奇人异事如此之多。
封忌云笑道:‘这事谁也不知道,照我看多半是以讹传讹罢。再说到神兵器谱,是由烟波水阁阁主盛海烟来编排的,只要有武林大会水阁十三座主必定会出现,做出纪录和评比,然后昭告天下,而原稿则是存在我们白皑峰的“仙机武库”,算算已有五年未做更动了。’
小聂子好奇问道:‘盛阁主不是很久都未出现在江湖上了?不知他这次会不会来到栖霞山呢?’封忌云道:‘盛阁主与师傅交情很好,不过我想他是不会出现的,十三座主倒是一定会现身,上次我与水阁尊座尊丰绅有过一面之缘,希望这次他能前来,若他能来与咱们喝喝酒,热闹热闹,倒也是一番乐事。’
向见磊听他俩谈的兴高采烈,在一旁微笑地静静听着,对武林的事也更了解一点了。
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马车车轮沉重滚动后嘎然停止的声音,以及马匹的嘶叫声。封忌云、小聂子和向见磊皆转头看向门口,客栈中的所有客人也纷纷伸长脖子,朝外望探个究竟。
只见一辆豪华无伦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这马车尊贵到怕只有皇帝的黄辇才能比拟了,这马车由上等红桧构成,四角都挂着一颗夜明珠,在夜晚看来特别明亮晶莹,四支大柱上纹上了花草山鸟金雕,车顶则是以琉璃瓦拼成,最顶镶上一颗紫色玛瑙,车窗则是以精致的白色薄丝绢遮着,隐隐可看见车内有两个人影晃动,而车轮轴心由上等精刚制成,闪闪发光,轮圈由坚硬的楠木所造,处处可见美丽的纹饰金雕,设计高雅却不失尊贵,足见马车的主人必是一位雅士。再看向马夫所坐的位置,赫然是一位貌美少女,她轻喝一声,两匹骏马倏然止步,昂首喷息,神态倨傲地卓立。
那貌美少女飘然跃下马车,脚步轻盈俐落,可见她轻功有不浅的根基。她衣饰相当特别,一身青色轻便的装束,却在袖口及衣领边滚上了白色的细毛,腰间环着一束腰带上头挂着一蓬白色尾巴,而她飘逸的裙摆和右胸上头,都绣了一只白色的狐狸头。那只狐狸头眼睛炯炯有神,白毛闪闪发亮,仿佛一根根的毛发都在闪耀光泽,活灵活现地相当栩栩如生。
封忌云一看到那马车,便知是谁来了,当下转过身子,不想与来人打照面。
那少女一走进客栈内,刚交代完店小二要些清水及热食,便看见封忌云那完全异于中原汉人的虎躯以及他那头金褐色的长发,真是想认不出都难。少女莲步轻移走向他,笑嘻嘻道:‘封大侠在这儿啊?紫倩向你问个好,我们二堡主很惦记你呢。’
小聂子和向见磊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来回看着封忌云和那名叫做紫倩的姑娘。
封忌云淡淡回道:‘白姑娘你好,封某希望令二堡主别太记着我,在下愧不敢当。’
白紫倩笑道:‘人家没办法哩,二堡主这几天老是疯子疯子的骂,人家想不听都不行呢。’
小聂子一听便知那疯子的疯便是指封忌云的“封”,于是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白紫倩横了小聂子一眼道:‘你笑甚么?小心我们二堡主把你舌头割下来!’说完,自己却噗哧一笑,甚是俏皮可爱。
‘我会割你舌头先的,小倩。’一个清越的女声忽然从马车上传出。白紫倩看了马车一眼,吐舌道:‘我的姑奶奶要发飙了,我这可怜小奴婢只好快去待命了,明日栖霞山见吧,疯子大侠。’她顽皮一笑,正要接过她所买的东西离去,忽然又回头道:‘啊,你们两位是小聂子和向……向见磊吧?呵呵,明儿见啰。’
她这才走出客栈门口,施展美妙的身法,跃上马车,‘叱!’地一喊,两匹马儿八脚一提,像阵疾风般奔驰去了,消失在暗夜里。
小聂子怔了一下,突然惊声叫道:‘忌云大哥!难道她们是……?’
封忌云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次令狐堡主没来,只有“小煞星”令狐昊玥和“小武痴”令狐映希前来,噢,还要再加上刚刚的白狐堂堂主白紫倩,刚好三人。’
向见磊急忙问道:‘她们到底是谁啊?怎么知道我和子屏的姓名?’小聂子兴奋道:‘你听过“北雌狐南灵血”没有?她们就是与蝴蝶岭灵血宫分庭抗礼的雌狐堡呀!雌狐堡的情报网可是一流的,再加上她们所经营的皮草商铺分布大江南北,几乎天下没一件事躲得过她们的耳目哩,知道我们的姓名有什么奇怪?说不定就连我们的生辰八字,她们都一清二楚咧!’
向见磊忽然叫道:‘啊!你是说雪狐皮草铺?我家也跟她们买过不少东西呢!当今皇上也特别指定这种皮草当御用品哩。’小聂子道:‘嘿嘿,你知道了吧,雌狐堡自从改名后,生意做得更大了,听说令狐堡主虽然经商手段很好,可是从不出门,只在雌狐堡内遥遥掌控,不少人谣传她其实不会武功呢,但只由前任堡主令狐仲天前辈的绝世神功来看,说不定令狐大堡主只是深藏不露。’
一直没说话的封忌云忽道:‘就我的观察来看,令狐夜璃武功若不是很好,那便是很差。’
小聂子奇道:‘你怎么知道?’封忌云苦笑回道:‘因为我……曾跟“小煞星”交过手……’小聂子失声道:‘你跟她打过?’向见磊忙问道:‘那么结果如何?谁赢啦?’小聂子接道:‘这还用问?你没听白紫倩说她们二堡主整天在骂大哥?当然是大哥赢啦!’
封忌云道:‘我还真希望没赢过她,你可知她为何叫小煞星?就是因为她……算了,我不想说她闲话,免得又惹事上身。’小聂子笑道:‘肯定她是个整死人不偿命的狠角色,忌云大哥,我看你要小心啦。’
向见磊看了看小聂子,半开玩笑道:‘我看你和那位令狐姑娘可以结拜啦,兴趣倒是有志一同。’小聂子哈哈笑道:‘好好好,这个提议好,我明儿就跟她提!’
封忌云大笑道:‘你若真能跟她结拜,我就真服了你啦!’小聂子嘿嘿一笑道:‘那么咱们来打个赌,若我成功的话,忌云大哥就要替我办件事,若我输的话,那……八璧琥珀全给你!’向见磊没想到小聂子竟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明天真要跟那令狐二堡主结拜,还跟忌云大哥打起赌来了。
封忌云笑问道:‘那种不祥之物你确定要给我?’小聂子呵呵笑道:‘嘿,鹿死谁的手还不知道呢!’两人相视大笑,举杯互击,一仰而尽。
向见磊瞧瞧他们俩个势在必得的表情,心知明日又有好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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