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神仙们居住的仙界,共分为九重天,天庭位于最高的第九重,大神仙官们自身的神职和法力越高,住的层级也就越高,乌曹只是一介小神,所以只能居住在一重天境界。实际上,这一重天仙界到人世间的距离反而比较近,而一重天到九重天的距离却遥远得多,所以执法仙将和雷公电母卯足神力一阵紧赶,才来到乌曹居所上空。
执法仙将拨开云团往下细看,乌曹小神的居所是一所依山而筑的三进院落,周围一圈围墙,屋后的仙山上云淡风轻、修竹茂林、一片青翠、鸟鸣声声;院子里立着假山,植些寿松、兰草等物,一条从后山流出的溪流,沿着院墙一侧叮叮咚咚地向山下流去。院子虽小,却是十分雅致,正是一处净心修仙的好地方。
在天界,有很多像乌曹这样的小神,他们的原身均来自人间,或通过自身苦修,或因为获得某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而飞升天界成了神。不过,在大神林立、高仙云集、等级森严的天界,这些小神说白了也不过是些天界的“矮穷锉”而已,他们要想“更上一层楼”成为更高等级的大神,实在比当初从人间登上天界还要难得多。
于是,不少小神因为登了仙界,反而得过且过,渐渐地没了进取之念,天长日久,也就慢慢少了灵性,毁了仙根,湮灭在漫漫修仙之路上。
但乌曹自华夏国夏朝时期悟道登仙以来,不仅自身从未懈怠,每日还督导几个仙童徒儿诵念仙书、焚香礼拜以感念天恩。说起来,这乌曹除了有点“两耳不闻仙界事,一心只习修仙术”的书呆子气外,在天界众多小神中,完全够得上一个“模范青年”的光荣称号。
且说那日乌曹正与几个仙童徒儿在院中炼制仙丹,猛见半空中浓云翻滚,一员凶巴巴的天将携那雷公电母飞临现身,心中顿时直打鼓,赶紧望空施礼:“小神恭迎仙官大驾,不知仙官降临敝舍,所为何事?”
执法仙将和那雷公电母端立半空,瞪圆神目,也正在仔细端详乌曹,只见那乌曹白白净净面皮,虽是一身仙家服饰,倒有八分忠厚气质,全无半点贪吝之徒模样,心中也都暗暗叹惜,怎奈天命难违,处罚还得执行。
执法仙将对着院子中站立的乌曹一声断喝:“兀那乌曹,跪下接旨!”乌曹慌忙跪倒在地,侧耳细听执法仙将宣读玉帝法旨,可自己越听越糊涂,越听越是不服。
说起那些人世间赌徒进献的供奉,乌曹心中很是无奈。如今这人世间,几乎各国均有赌博现象,尤其那华夏国,赌风最为盛行。赌徒们赢了钱要拜神想再多赢点,输了钱的也会拜神要求早点翻本,早也拜,晚也拜,所以乌曹收到的供奉确实愈见增多。
但赌徒们拜的可不仅是乌曹,他们实际上拜得更多的还是那财神赵公明,比之乌曹,财神赵公明的地位和名声都响亮得多。更有甚者,为求赢钱,赌徒们不管是什么神灵什么菩萨,见了就拜。乌曹的徒弟就曾报告师傅说,他们从别处打听到,连那南海观世音菩萨、斗战胜佛孙悟空近年来都收到不少华夏国赌徒的供奉,祈求保佑他们赢钱,这实在令乌曹啼笑皆非。
所以,严格说起来,包括财神赵公明在内的不少大神仙官、菩萨真人们都曾得过人世间赌徒不少的供奉,真要查起来,这就是一笔烂帐,谁也说不清。再说天界与人世阻隔,对那些赌徒的香火供奉,乌曹即便不喜欢,那也是没法拒收的。
至于说乌曹以神力为人世间赌博推波助澜,那就更是那财神老头的臆断了。乌曹虽被拜为赌神,早就知道人世间赌徒们供奉的神灵是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实际上赌徒中没几个是心诚专一的。乌曹对那些赌徒们的祈求祷告,向来是不予理会的,更别说以法力相帮了。
不过,也有让乌曹印象十分深刻的,那华夏国渝州地界,有一位名叫沈寿松的独臂老人,几十年如一日将乌曹的牌位供奉在案头上,却又无欲无求,这一点让乌曹很是感动。
后来,乌曹叫徒弟查知,这个沈寿松老人年轻时嗜赌如命且赌技高超,因赌场帮会冲突被人砍断左手,再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退出江湖不再赌博。虽然沈寿松戒了赌,但他对乌曹供奉的香火却从未断过。
乌曹不止一次地对徒弟们说,只要这个老人再赌,就用法力助他10年赌博红运,但沈寿松退出江湖之后,不仅自己不再踏入赌场一步,也不许家里任何人参与赌博。而且据徒弟们近日打探的消息,沈寿松已于近日离世,如今自己也大祸降临、法力将失,帮助这个老人的夙愿也就再无实现的可能了。
待执法仙将宣旨完毕,乌曹一声叹息,终于省悟自己因不谙天界人情世故,惹恼了财神爷赵公明招来了大祸,心中虽感到千般不服、万般委屈,但奈何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只得跪拜受罚。
那雷公电母高举法器对准乌曹劈下,只见亮闪闪一道打神光鞭从天而降,但听喀嚓嚓一声轰仙巨雷耳边炸响。再看那乌曹,歪倒在地,身上原本光鲜的仙家服饰被雷火烧得黑糊糊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个破洞,虽然身形完整,留住了仙籍,但神情痿顿,目光暗淡,一身的神力尽消。
乌曹居所的三进院落,也被雷电震得坍塌了一大半,院里的花草树木尽数倒伏,被天雷电火烧毁的符文、打烂的丹鼎、碎落的丹药,也七零八落地洒满一地。乍一看,就像刚遭遇了一场暴力强拆一般,很是凄惨。
执法仙将监督雷公电母执法完毕,对倒在地上的乌曹轻声说道:“乌曹,你虽没了神力,但圣上也留了你的仙籍保了你的根基,免了堕回凡间轮回之苦,天恩浩荡,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和那雷公电母驾云而去。
乌曹的几个徒弟这才赶紧过来,扶起师傅坐下,对那远去的执法仙将啐道:“我家师傅因得罪财神老儿含冤受罚,一身神力尽失,上千年的修炼白忙活了,哪里来的天恩,这厮说话忒是气人”。
乌曹摆摆手,示意徒弟不要乱说话,以免再因言致祸。乌曹看着徒弟们在坍塌的居室里收拾一些天雷神火之后尚未完全损坏的东西,还拣出一尊烧得乌漆麻黑的二尺来高的木头人像,心中很是感伤。
这尊神像是徒弟们照着师傅乌曹的模样雕刻的,徒弟们平时不论是作课自修,或是在乌曹定期闭关修炼的日子,都会时时叩头供奉乌曹神像,就像师傅真身在身边一样。
乌曹心想自己和几个徒儿千百年如一日虔心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无非就是想成为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的大神仙官,如今自己这个做师傅的遭了劫难,虽留了仙籍,但一切都得从头再来。至于这些仙童徒弟,他们以后再跟着自己,修仙之路注定茫茫无涯。
想到此,乌曹把几个徒弟叫到自己身边,黯然说到:“尔等跟随为师苦修数百年,眼见玄关将通,成神有望,无奈为师今日遭此劫难法力尽失,尔等如再跟随于我,恐难修成正果,且另寻良师修炼去吧!”
几个徒弟虽然知道师傅让他们离开是为他们好,但想起数百年师徒情义,就都拜倒在地,一片哭求,哪里肯走。乌曹为了断掉徒弟们的念想,走到那尊烧黑的神像前,狠狠一脚踢去,只见那神像“嗖”的一声飞起来,直落进云雾中不见了踪影。
乌曹转身对几个徒弟说道:“我如今就如那尊烧焦的神像,再无用处,你们另寻仙师修炼才是正途,我也要另寻住所去了,此去一别,你我再无师徒名份。”说完离去,再不回头看一眼。几个徒弟也明白师傅一片苦心,几个人相对哀叹一番,最后也只得洒泪各奔前程。
却不想万事自有天定,且说乌曹那一脚,竟然把自己的木头神像踢出了仙界一重天,呼悠悠却直往那人世间掉落下去。
那尊乌曹木头神像本就是乌曹徒弟们从天界仙山中采伐上好木料雕刻而成,与乌曹师徒共处了数百年之久,时常聆听乌曹对那些仙童讲授修仙法决,接受乌曹那些仙童徒儿焚香奉拜,早已通了几分仙界灵性,烙上了乌曹和徒弟们的几分神识。
执法仙将对乌曹本来就颇为同情,又揣摸玉帝在今日朝会上的口气,明显有周全乌曹之意,于是,执法仙将暗暗示意雷公电母可不必使出那斩草除根的十分手段。因此,那木头神像外面虽被烧得焦黑,最里面却并未烧透,木头神像的灵性也未完全消散,这个神像再放在天界可能只能当作一块旺火炼丹的木炭,但落下凡间却不啻于一个天外神物。
乌曹虽被夺去法力,但毕竟修炼上千年,而且仍属仙籍,加上雷公电母稍稍手下留情,所以身上力气依然不小。加上乌曹心情非常不爽,狠狠一脚踢出去,那焦黑的二尺木头神像就如同一颗长了眼的炮弹,从仙界一重天飞出,带着乌曹师徒的几分未了心愿,直奔那人间的华夏国地界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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