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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1 / 2)

那日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长沙的街头湿漉漉的一片,还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到处都是萧瑟的寒意,直抵心里。

二月红站在外院,突然想起师父最初教给他的曲子。

不禁轻轻理了理衣袖,打开扇子轻挑兰指。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

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

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

突然听见身后的军靴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已知身后人是谁,却并不回头,也不说话。

军靴声在二月红身后顿了顿,停了许久,又径直走到他身前。

二月红看着一袭军装依旧俊郎的他,晃了晃神,还是移开了目光。

张启山叹口气,看着二月红瘦的菱角分明的脸,想伸手摸一摸,可到底是被他眼角的寒意冷住了,只是道:“怎么不唱了。”

二月红低眉轻笑:“佛爷可是忘了,红某人早就不唱了。”

张启山叹口气,脱下身上的披风给二月红披上,又掠过了他早已冻得僵硬的手指,心中莫名一怒,但到底还是软下语气,道:“快要入冬了,你出门也该多穿些。即便是因为......”他顿了顿,道:“也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二月红不语。

张启山陪着二月红在细雨下站了许久,突然道:“日本人要攻破长沙了。”

他见二月红不回答,自顾着道:“这次带兵,十有八九......”他看着二月红波澜不惊的脸,苦笑:“也罢,你也不会在意。”

“我已经拖齐八爷定了出长沙的船票。”

“二月红,好好活下去。”

张启山说完,大跨步离开了。

二月红突然转身,盯着那渐渐消失在雨夜里的军装,等到了看不见的时候,突然低低唱道: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噗笑突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散播开来,那一袭红衣的男子,笑着笑着就蹲下身来,眼泪比渐渐变大的雨丝还来的凶猛。

——

我看着门外阴沉的天空,家丁对我递出船票,我摆摆手:“烧了罢。”

家丁却有些犹豫:“二爷......”

我不看他,径直拿下挂在墙上搁置已久的剑,用手帕轻轻擦拭着。

剑出鞘后,虽然放了许久未用,但到底是见过血的宝剑,依然闪着思思寒意。仿佛还有血迹。

我看着那早已粘在剑伤擦不下的痕迹,突然笑了。

家丁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二爷,您这次去了,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我愣住,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拿着剑,依然有人冲上来告诉我。

“二爷,您若真的去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我看着家丁许久,叹道:

“无碍,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到底是我二月红欠了你张启山的。

那日,也本来就是没想过回头的。

——

那日,长沙城尸横遍野。

就连夕阳也血红一片。

张启山看着来势汹汹的日军,终于只撑不住倒了下去。

他看着夕阳,血红的一片。像极了那人红衣胜血的模样。

张启山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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