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好像又一次跌到谷底。出乎她的意料,周围很多人都知道了她与男友分手的消息,而且迅速流传开另一个版本:身世平平的计算机大三女生横刀夺爱,最终却被富家子毕业后无情抛弃。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在学校里走着,便会发现周遭似乎有各种各样的异样眼光。经过了最初的难堪与不安,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心重又变得冰冷而麻木。这之间她不是没有过怨恨——既然商睿开始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自己却要留在原地扮演这么悲催的角色?
她终于搬去和卓媛同住,只在学校有课时才过来上课,下课便匆匆离开。她知道阿卓不会要自己的钱,便每月把差不多的食宿费用交给阿卓家的阿姨。阿卓并不是毫不知情,但也不再勉强。
阿卓的书房有很多书,内容林林总总,无所不包。她在网上看韩剧看的头昏脑胀的时候,便进去随手抽出一本,抽到什么便看什么,有可能是19世纪的侦探,也可能是某位印度学者的经济学报告。
她有时完全不明白书中写的是什么意思,但也并不在乎——越是晦涩难懂,越不容易去想其他的事情。
张晓丹苦口婆心的劝诫她,想要彻底放下一段感情,获得解脱,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可她知道,这个方法虽然有效,却经不起一用再用——曾经商睿让她放下了邹阅,但在这之后,她似乎便耗尽了心力。
学校宿舍的管理相对还算严格。但只要没有多事的人,一般大三大四有个别学生不在宿舍住宿,也大多也没人追究。
高年级的专业课渐渐增多,丁然每日行色匆匆,往返于学校和卓媛家。偶尔临时系里有什么事,张晓丹基本也会及时通知到。老房子的租金足够应付日常生活和学习开支,清理体育场馆的工作早已不再做。本以为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便可以这样平静的度过。
直到有一天,她被班长通知去辅导员的办公室。
平时轻易见不到的辅导员,坐在办公桌前,摆出一副挽救失足青年的神情,面色相当不善的看着她:“丁然同学,最近有人反映,你常常夜不归宿,而且,外面还有很多谣言。院里在这方面有明文规定,若真要给你什么处分,大家面上都过不去。希望以后注意影响!”
她只有片刻的紧张,过后便淡淡答道:“袁老师,我不知道有什么谣言,可以找人来与我对质。”
“对质?你一个学生,夜不归宿,还要什么对质?”袁广汇扔下手中的签字笔。
她看他一眼,不再争辩。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自己的苦衷。而且,自己所谓的苦衷,在旁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还想顺利完成学业,除了低头承认自己不够检点,也许没有人会来帮她。
接下来,她在袁广汇的办公室花两个小时,手写了近4千字的书面检讨。
检讨快写完的时候,已经临近老师们的下班时间,她便准备草草结尾。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院办的张静芳。
看到只有丁然一个人在埋头写东西,张静芳神色似乎有些尴尬:“袁老师不在?”
“他刚刚出去。”她微笑着回答。
“哦,这是院里发给老师的电影票,麻烦你转告他吧。”张静芳把手中的两张票放下,匆匆离开。
她收回脸上的淡笑,接着写检讨。
阿卓曾经查出了跟踪女儿的陌生男人,目标却不是卓媛。丁然心下了然,具体的来龙去脉,她从不想知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反复在这些上面纠结,又有什么意义?
她和商睿的想法,常常是不约而同。
只是这次,她就要从阿卓家搬走,又要如何对阿卓和媛媛解释?
果然,卓媛晚上到丁然的房间找她,发现她在收拾行李,赶紧过来一把摁住:“你要搬回学校?”
“哦,最近要做设计了,回去住一段。”她只好在床边坐下,耐心的解释。
“不对,张晓丹说你们最近课程不忙的!”
“谁像她那样浑天廖日的。”她笑着说道。
卓媛双手只是摁着她的包。
“媛媛——”她敛了笑。
“哼!”卓媛不甘的松开,“我要去打电话告诉卓正坤。。。。。。”
“是爸爸。”她扫卓媛一眼,纠正道。
“Whocare?”卓媛小声发着牢骚,她总是不把丁然的四级口语放在眼里。
可这次丁然并没有跳起来教训自己。卓媛一声不响转身就要出去。
“媛媛——”她轻声说道:“这次不许对你爸爸随口乱说。”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卓媛这点和阿卓很像,向来心思敏锐且行动力非凡。
丁然这次搬回宿舍,少不得又引起一番口舌。
那个时候,一个二线城市的综合大学,又是理工科居多的分校区,还没有那么多富二**着豪车招摇过市,晚上也没有什么香车宝马停在女生楼下等着接人。回想当时,手机才刚刚摆脱大哥大的巨型模式没几年,学生中有手机的都是极少数。
之前商睿过来找她,即使是普通车子,而且一般都是停在校门外,但也不是不引人注目;后来搬到阿卓那里,就算不是寝室的姑娘们多嘴,终归也是有闲人知道。
这样想来,自己落人口舌也许不是没有道理。她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书,有句话记得很深:会怨怨自己,不会怨怨别人。
张晓丹替她愤愤不平,说要找袁广汇评理,问问到底是谁恶意诽谤。
她不愿再多生事端,无奈之余倒要回头开解张晓丹,软硬兼施才算劝住。
不料没过多久,丁然又被袁广汇叫到办公室。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袁老师脸上挂着看上去相当真诚的笑容,见了面忙不迭把上次她写的检讨递过来:“你看看,利用课余时间做家教,本就是自强自立的好学生,怎会被人以讹传讹弄得误会一场!陈院长亲自出面替你辟谣,都没给林主任交代一声,你看看,我这事办的。。。。。。”
她便微笑着接过,口气也听起来非常诚恳:“看您说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您工作一向认真细致,林主任哪会不明白。”
她从光线昏暗的老式教学楼里走出来。带着寒意的秋风,沿着灰白色的水泥路牙子,一路扫着破碎的枯叶。午后惨白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她在路边石阶上坐下,看着偶尔路过的行色匆匆的,抱着书本的学生。突然发现,原来在这个时候,校园里是那么清冷又安静。
这是12月。
又一阵风吹过,树叶打在她的脸上。她穿衣向来单薄,不由的拉紧了衣襟,有些干裂的嘴唇,挽起一个薄凉的笑容——
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简单。
素未谋面的陈院长和林主任,知道她丁然是谁?
不过是一个穷学生,怎会卖给她这个面子。
阿卓——她在心下暗叹。
也许应该快些离开他,在自己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庇护之前。
有谁曾经对她说过,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照顾你,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她突然流下泪来,好像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非常孤单。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少封打来电话,说是请她和朋友们到自己店里玩。
可是,除了张晓丹,在学校里她哪还有什么朋友。
以往即使商睿很少主动呼朋唤友,但身边常常有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她觉得自己做人确实失败,与男友一分手,连朋友都少了很多。
现在她能偶尔见到的,还有林越。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林越,说是为了多陪张晓丹混两年,考了学校管理学院的研究生。
晓丹和他见面的时候,有时也会叫上丁然。可她心底总是有些抗拒——毕竟,他和商睿一直走得很近。
她曾经那么狼狈的在商睿面前离开,便不愿再见到他身边的任何人。而林越偶然间闪烁的眼神,看似无心的话题,便会将她的思绪拉远。于是她想,既然断了,不如断得彻底。渐渐的也很少再和林越见面。
圣诞前夜,媛媛和学校的外教、同班同学一起庆祝,她便一个人去找少封。
“红茶”里有不少客人,但还算安静,因为多是窃窃私语的情侣。少封原本在吧台上喝酒,见她进来,便招呼她去窗边预留的座位坐下。
仍是上次那个女孩,穿了圣诞节的红裙子,给她送上茶点。女孩没有马上离开。少封便对女孩笑笑:“今晚不喝了,帮我拿杯温水吧。”
丁然看看少封。
少封便笑道:“不敢再让你喝酒了。”
她们闲聊了一会儿,少封突然轻轻说道:“黙槿生了一个男孩儿,长得很像她。”
她的心跳一顿——哦,一个男孩儿,很像他。。。。。。
“是么。”她听见自己微笑着低声说。
她的眼睛垂下来,看着面前精致的甜点。这里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少封突然有点不忍再看她,换了一个新的话题:“然然,虽然你还小,但是身边有很多其他的机会,不要让男孩子们等得太久。”
她有些疲惫的托着下巴,淡淡笑道:“我知道。”
少封似乎有些犹豫:“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学校应该放假吧?”
她抬头看着少封,不知少封要说什么,但仍是老实回答:“是啊,会放一天假。”
这时,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她俩同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她们窗前,阿卓从车里出来。
“看样子不只是男孩子,还有男人。”少封转过头来笑道,“其实邹阅来了,他现在和邹筠在一起。。。。。。是他想要见你。”
她马上想起了藏在花束里的卡片。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层水雾肆无忌惮的蒙上眼睛。
这时,只听少封微笑着说:“阿卓,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卓拉开丁然旁边的椅子坐下:“刚到。听媛媛说丁然到你这来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
她便转过脸来对阿卓笑笑。
自夏天的时候,安排她在自己家住下之后,算起来阿卓已经4个月没有回来。关于那次陈院长帮忙的事,也一直没有机会向他提起。她想,也许,他只是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而已。
“听邹筠说邹阅回来了?”阿卓问道。
“是啊,也是今天过来的。”少封笑道,“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最近喝酒太多。”他微笑着端起服务生刚刚送上的水杯,“怎么最近邹筠也不经常去鱼场了。。。。。。”
“估计他这会儿和邹阅打台球去了。”少封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又看看默不作声的丁然,问阿卓:“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阿卓便回头看丁然。她终于微笑着开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就好。”
他非常自然的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左手,他的手心温暖又干燥。只见他笑道:“那我去别处转转再回来接你,记得给我电话。”接着又对少封说:“既然这样,就代我向邹阅问好吧。”然后便起身告辞。
少封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应该对丁然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阿卓他——对我很照顾。”倒是她先说出来,“可是我想不应该再老是麻烦他。”
少封轻轻晃着手中的杯子:“然然,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自己不想要什么。”她低声回答。
“大多数人对别人好,都是要求得一个回报,所以——”少封有些迟疑。
“——所以不该妄想把身边的男人当成亲人或是朋友?”她轻声笑着,“也对,我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无法接受他们的好意,便应该远远离开。”
少封看着她,终于说道:“然然,我想你可能觉得很孤单,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暂时不能承受别人的感情,至少可以先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她怎会不明白!可是,她把自己丢在了哪里?
片刻之后,她喃喃道:“谢谢你少封。我一定会的。。。。。。即使不是现在。”
丁然要离开的时候,少封叫来店里那个年轻女孩:“阿秋——”
阿秋甜甜的笑着,端了一份包好的西点送过来。
“拿去你和媛媛吃。”少封陪她走到门口,对她说。
阿卓在不远处的车里等着。
“圣诞礼物吗?”她笑道,“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然然,”少封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的看着她,“。。。。。。即使你不愿接受,但仍是有很多人爱着你、希望你快乐。”
她微笑着点头,但却好像听到自己心底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卓看着她抱着大大的纸盒坐进来,便笑着问道:“礼物吗,然然?我是不是也该送一份?好像我从来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你还要送我什么东西?”她眼前的霓虹渐渐变得模糊,“你帮我那么多,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还你。阿卓——”
“我做那些,都是举手之劳。”他突然打断了她下面的话。“所以我从没认为以前帮到你什么——就像你让媛媛愿意重新接受我,也没觉得自己为我做了什么,但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
她笑了:“阿卓,你真是会说话。难道这样我们扯平了吗?”
“没有,”他轻声笑道,“也许你还多欠我一些——我愿意照顾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而你却不愿接受。”
她轻轻拨着盒子上的丝带:“你对我那么好,让我觉得很不踏实,有点像是不劳而获。。。。。。”
“希望你能明白,即使我是生意人,也会有例外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沉,“然然,我们以后不要再说这些。”
她终于把心中准备许久的话压下,先就这样吧——阿卓毕竟是一个心态成熟的男人,应该非常明了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说会有例外,那不妨就暂且相信吧?
就像一只终于找到暖炉的猫,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决定在陌生的炉子边舒服的蜷缩一晚。
时间像水一样在指尖无声的流过。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丁然一边在导师联系的公司实习,一边忙着做毕业设计。非常不幸的,她被分给了原来隔壁师姐的导师。导师给她和同组同学的任务是为某中型公司做销售管理系统的数据库。她暗暗咬牙发誓,一旦顺利毕业,即使从此再没人和她说话,也决不做和电脑说话的任何事情。
而张晓丹就非常幸运,每日只是去图书馆查查资料,然后就是在电脑前东拼西凑,拷贝粘贴。照她自己的话说,这是理论研究型人才正常的培养途径。
不过抱怨归抱怨,人一忙起来,确实会变得比较充实,也比较不容易胡思乱想。
而且,她毕竟已在学校里经历了三个夏天。每年的初夏,便是校园情侣集中分手的时节,到处是期期艾艾的离愁别绪。
寝室的姑娘们,倒有一多半都换过男朋友。其中的原因当然不尽相同。上次宿舍的姚佩玲和高中的男友分手,颇是伤感了一阵子。大家面上不明说,私下却都道姚姚是贪慕虚荣,结交了有钱的新男友,便把多年的感情抛诸脑后。
丁然向来不愿揣测别人的私事。但姚姚的伤心她却看在眼里,而且感同身受。她想,原来很多事,即使我们亲眼所见,也未必能够了解。
经过大三的这个6月,她似乎在某个早晨突然醒悟——谁的爱情不是爱情?门外到处是失恋的人,自己又没有爱得比别人更加荡气回肠、飞沙走石、天崩地裂,失个恋有什么了不起?
转眼到了大四的寒假。她在老家见到舅舅,小染和舅妈仍是没有回来。周永文认真与她商量,问她是否愿意回Q城工作,他准备联系两家待遇不错且工作稳定的单位,需要提前和那里的朋友打招呼。
不出他的预料,丁然没有答应。他没有再多劝她,只说可以先自己在外面历练历练,闯出名堂也不一定。
此外,租房子的苏老师告诉丁然,附中的旧家属院准备拆迁,学校已把地卖给了当地的开发商,春天便要动工。新的家属区因市政规划的原因,离Q大很远,老师们都有意见,最终还没达成协议,但房子是肯定要拆了。
那时周永文忙着办出国探亲的手续,之前也简单跟丁然提过此事,说房子是她的,无论卖掉或是回迁,应该自己拿主意。她便没有再麻烦舅舅,而是交代给了阿卓。
开学后回到学校,校园里的招聘会也越来越多。丁然虽然不准备回去,但对自己的未来却没有太多打算。即使班里没考研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定了意向,但每次都是被张晓丹拉着才去应聘。
4月底的一天,学校为本市的一些知名企事业单位开了一场招聘专场。张晓丹为了林越,决定毕业后留在本市工作,所以对这次招聘会特别上心。因为两人都是娃娃脸,之前张晓丹专门拉丁然一起去烫了头发,买了通身的行头,说是这样看起来显得成熟稳重一点。
逛街时张晓丹是逢店必进,逛招聘会也是如此。每个公司或是单位的招聘摊位,她都要一头扎进去看看。外企国企民企私企一路看下来,累得丁然无精打采,快要挪不动脚步。
直到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叫她:“丁然——”
是卢剑锋。原来他们也过来招学生了。
她拉了张晓丹走上前去。
卢剑锋今天带了两个年轻人过来,她并不认识。
“大老远就看见你了!又漂亮了啊!”他坐在桌子后面,身旁摆着大幅的公司海报,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好久不见了啊,过年给你发个贺岁短信,你都不回!”
真的是好久不见,已经快两年了。
她讪讪笑着:“我原来的手机丢了,换了号码,你们的号也都没有了。。。。。。”
“啊?我那些深情的短信,岂不都石沉大海了?”他一副恍然大悟又后悔不迭的夸张表情,赶紧掏出手机要记她的新号码。
过后又看看张晓丹:“这是你同学吧?中午哥哥请你们一起吃饭!”卢剑锋和林越交情一般,没见过晓丹。
她赶紧推辞:“你们还得忙正事呢,我们这就走了。”
“别价呀!”他拦住她们,正色道:“请你吃饭就是正事,盼了快两年了才见一面。”
说着回头招呼那两个小伙子:“弟兄们,哥先走一会儿,回头别给你们商总乱说——”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不对,悻悻然加了句:“招子放亮点,漏了才俊事小,关键别漏了美女!”
转身堆了笑跟上丁然和晓丹:“美女都在这儿呢,哪还有美女!”
丁然无奈道:“你也别破费了,我请你在我们学校二楼餐厅吃吧?”
“那怎么行,你俩稍等,我过去开车!”
张晓丹见他走远,回头问她:“是商睿公司的吧?”
“哦。”她有点发愣。
张晓丹看她一眼,便有些压不住火气:“他身边的人,你最好也不要搭理!以前是怕你伤心,加上林越不让我多嘴,害我憋了那么久——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眨眼功夫一颗心就扑向那杨黙槿了。还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呢,跟他俩吃过一顿饭,我吃到一半就拉着林越走了,实在气不过!”
见她并不说话,张晓丹咬咬嘴唇,接着愤愤道:“看你还是魂不守舍的!反正今天也说开了,然然,我就是想让你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今后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听了晓丹的话,心底涌起一阵凉意,脸上便露出一个看似无奈的苦笑:“我哪有那么悲催?拜托你就别提这一茬了。”
这时卢剑锋把车开过来,招呼她俩上车。那张晓丹恨屋及乌,倔脾气上来,对丁然说声:“你自己去吧!”扭头就走。
丁然叫她两声,回头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卢剑锋,只好一个人上了车。
见她似乎满怀心事,卢剑锋便道:“嗐,都两年没见了,好歹也给哥哥笑一个啊?”
她果然不由得咧开嘴傻笑了一下,不过接着回过神来,敛了笑扫他一眼:“这两年倒没再长胖啊?”
“托福呵呵,你哥我天天跑步上班,锻炼呢!”
“。。。。。。那也没见你变瘦啊!”
“哥这是肌肉,肌肉!知道吗!”
“哦哦,知道了,鸡肉。我们去吃吧!”
“唉。。。。。。”
于是临近毕业的这段日子,丁然倒经常能见到卢剑锋,尤其是当卢剑锋得知她实习的公司也在开发区时,她觉得自己隔三差五便能在园区遇到他。
卢剑锋一提醒,她似乎刚刚想到,李晋的公司早就搬到了开发区,当然她从未去过。
回想自己在这里已经实习了大半年,却一次也没遇到商睿。不过话说回来,园区那么大,即使遇不到,也是正常的。
但经常性遇见卢剑锋之后,每次过去,心下似乎便有些忐忑。她暗自嘲笑自己好几回。
那时丁然已经快要答辩,其实不必天天到这边的实习公司来。无奈导师要求他们善始善终,学生们怨声载道,每天早早起床赶公交过来,足足多做了2个月苦工。
话说这卢剑锋倒是经常约丁然一起吃午饭,每次都是开了车绕过大半个园区来找她。
次数多了,一同实习的学生都看在眼里,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只好对他旁敲侧击:“卢哥,我们都订盒饭的,您老人家就别天天跑了!”
“盒饭多难吃啊,还是我请你吃饭比较好!”
“可是我们有规定的,被老师看见也不好。。。。。。”
他心下了然,瞬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那好吧,不如你今天去我们公司看看,顺便认认路。以后有事可以找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以后真留在当地工作了,也有人照应。”
见她仍是面带难色,便接着说道:“放心,今天公司里该不在的都不在。”
她不忍心再推辞,终是跟着卢剑锋过去看了一趟。
虽然她向来不认路,这次却是例外,只去了一次,路线便清晰的印在脑海。即使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解释:这不代表什么,反正以后不可能会再到这里来。
临近毕业,丁然倒参加了大大小小十来场聚会。原本以为自己人缘相当不济,谁知哪哪的散伙饭倒都不落下她——班里的,宿舍的,基本没见过面的联谊宿舍的,院学生会的,一起勤工俭学的,同届老乡会的。。。。。。估计是人到离别的时候,也特别容易来情绪,她常常连人都认不全,便被拉去吃饭喝酒凑份子。
她原本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可偏偏第一场就是和寝室的几个姑娘们一起吃饭,姐妹们一起摸爬滚打这四年,不喝酒就显得有点矫情。不料一顿饭下来其他几个全部醉倒,独留下她自己神志清醒的去柜台结账。更不巧的是结账时遇到学生会的两个同学,躲在一旁全程收看到她头脑清醒、面不改色的与收银员对酒水单子。
——那天是个周末,答辩刚刚结束,除了丁然每天还得去实习的公司,寝室其他女孩都已没什么事情。怕晚上人多,大家本来约了中午,可丁然赶不回来,只好还是改定在晚上,在学校食堂楼上的餐厅。
姑娘们都带了男友,只有张晓丹,嘴上说是为了不让丁然落单,便没让林越过来。
其中姚姚的男朋友杜明徽大家都没怎么见过,这次是第一次一起吃饭。杜明徽在电力学院读研二。听姚姚说他的父母都在电力系统工作,其父是当地某下属单位的领导。男孩人很开朗随和,大伙便不约而同拿他开涮。
不论他说什么话,姑娘们都能找出理由,不由分说便灌他一杯啤酒。菜还没上全,这杜明徽已快被灌了一圈。轮到丁然,她见姚姚眼神有些闪烁,便有心放他一马,可又不好做得太明显。正准备闲扯点别的话题,转移大伙的视线,张晓丹却及时凑过来:“杜公子和我们然然很有渊源哦,一定要喝一杯!”
大家自然静待下文,张晓丹便对杜明徽和丁然笑道:“沈纪韬你俩都认识吧?原来你们篮球队的队长。那次迎新比赛他请的客,你俩都在。”说着单指着杜明徽,“喝酒的时候,那么多人里头数你不给面子,不承认我们丁然漂亮,原来那时候就看上姚姚了!”那天林越也在,所以张晓丹才知道。
丁然已经完全记不起沈纪韬请客时的情形,只是见自己的好意已经白费,便陪着笑干坐在一旁。
杜明徽爽快承认确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微笑着说:“其实还不止这个。我原来在Q大附中上过学,和丁然的一位朋友很熟。他叫邹阅,我们高中时是同班。”
“还有这一段啊,邹阅是谁?”大家纷纷来了兴致。
丁然从未对她们提起过邹阅,冷不丁倒被问住了。
回想那时虽然是邹阅陪着自己,但毕竟是高考结束的暑假,所以她原来的中学同学并不知道。而杜明徽却知道,那么应该如他所说,他和邹阅很熟。
她犹豫着,知道今回不说点什么肯定过不去,便故作轻松的笑着:“邹阅是我表姐原来的男朋友,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大家见她轻描淡写,纷纷表示不满。姚佩玲见大伙的注意力好容易从男友转移到别人身上,赶紧继续煽风点火:“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还不老实交待,不然从你开始罚酒!”
旁边张晓丹也不依不饶:“大一的时候还装着没谈过恋爱呢,险些被外表蒙蔽了!这眼看都临了了,还是招了吧。”
丁然见这架势,便把心一横,笑眼瞅着杜明徽:“姐夫,你这么陷害我太不厚道,今次我这酒是跑不了了,不过怎么也得拉上你垫背!”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压低了杯沿与他的轻轻一碰,自己先喝了个干净。
姑娘们极少见她这么干脆主动,跟着哄笑一回,该话题就此丢过,继续捉弄杜明徽,非让他连喝两杯才作数。
等杜明徽被每个女生都灌了酒,其他姑娘的男朋友便一个不落依次排了下去。趁着局势渐渐混乱,他突然微笑着,看似随意的低声对丁然说道:“邹阅一年多以前又回澳洲读书了,你应该不知道吧?他现在谈的女朋友,是新加坡人。。。。。。”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