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势所趋,还在犹豫的人也终于举起了杯子,有人道:“如此盛会,真是难得一遇,要怎么庆祝才好!”甘大伟笑道:“这个自然!”忽然轻拍了三下手掌,只听得有丝竹之声响起,接着有几个女声唱起了贺寿的曲子,声音婉转悠扬,撩人心魄,众人一愣,这乐声和歌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怎么不见人影?
正在猜测,只见酒席前面的一圈甲板忽然往两边慢慢展开,从舱下升出一个平台来,台上一众乐手正在演奏曲子,乐手中间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各捧鲜花,摆出楚楚动人的造型,平台升到与甲板齐平,她们轻歌曼舞地从平台上走了下来,来到甘大伟桌前一齐拜下,中间一女子长得颇为妖媚,她手捧寿桃轻启朱唇,盈盈道:“恭祝甘帮主南山欣作颂,北海喜开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甘大伟连声道:“好,好,好!这五女拜寿,还有些有意思!”下面众人齐声鼓起掌来。
接下来是歌舞杂技之类的节目,倒也热闹,中间还有人穿插献上各色寿礼,众人看得有趣,采声掌声不断,忽见石二郎越众而出,朗声道:“甘帮主生辰大喜,又成立海天帮,可谓双喜临门,今日有歌有舞还有酒,岂可不留点文字记载传世?石二朗无以为敬,献上一副对联以之助兴!”席间众人适才叫好叫顺了,这时竟齐声叫好,有些是明知石二郎故意捣乱的,反而大声鼓掌起来。
甘大伟脸色一变,待要劝阻,已是不及,只见石二郎从身上的布包中取出卷轴和笔来,他将卷轴拿在手中展开,却发现这船中间根本没有挂靠之物,正在发愁要怎么写,那点苍三子的黄铮和他边上另一个道人这时离席走上来道:“来来来,老夫为他人作嫁衣裳,甘当一回绿叶,帮石老弟举着纸来写!”
石二郎一怔,这声音极是熟悉,却绝对不是黄铮的声音!
那黄铮来到近前,朝石二郎眨眨眼,用极低的声音道:“石老弟,我是蓬莱蒋小勤。”他边上那道士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来,不必说了,这人自是蒋小虹。石二郎又惊又喜,难怪先前一直觉得这二人怪怪的,原来竟是他们易容而来,没想到装扮得如此之像,当下故意大声道:“如此便有劳二位前辈!”
蒋小勤兄妹将卷轴拉开,石二郎饱蘸墨汁,笔走龙蛇奋笔疾书,只见上联道:大海天,些许虾兵蟹将同来充龟扮鹤,下联是:伪君子,一个跳梁小丑愣装信男善女!横批为:甘当三娃!
这对联是取甘大伟三个字的谐音而作,上联是说江河帮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同时讽刺甘大伟借寿辰之机成立海天帮的闹剧,下联是骂甘大伟去年拿水月姬祭神还一副为民请命的假样,横批是说甘大伟暗中与倭寇有勾连,三娃即是贼,乃是骂他做贼!石二郎写罢瞧了一遍,虽然对仗不甚工整,却也道出了心里的感受,想起自己在洞庭山上受他一掌差点死掉以及李同淼无辜受牵连,只觉还骂得不过瘾。
石二郎写罢,大声念了一遍,在座所有人都愕然,这石二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这么做,岂不是在公然挑衅?
刚才这边表演节目,附近几条大船的宾客便围了不少过来,因为大船两边的铁链上都铺了甲板,如走平地一般,这主船上便围了数百人,石二郎也是看到人多,这才出来写字挑起事端,众人目光齐刷刷向甘大伟瞧去,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事。
成刚等人怒喝一声:“死小子,你找死也不挑日子!”便要上去动手,甘大伟一拍桌子,低喝道:“站住!”,成刚几人都一震,呆在当场,甘大伟缓缓站了起来,心中恼怒至极,这小子是存心来和自己捣乱,只想立刻出手废了他,但是当着少林武当和天下英雄的面,欺负一个后生小子必将传为笑柄,而且,这小子说自己甘当三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知道自己的秘密?
甘大伟压住了火,忽然笑了起来,鼓掌道:“好字啊好字,就是火气冲了点。”石二郎道:“甘帮主既然喜欢,便挂在房中慢慢欣赏罢!”他将对联的卷轴卷好,蓦地发力向甘大伟掷去。
甘大伟淡淡一笑,道:“多谢!”他手一伸,那卷轴去势虽疾,到他面前忽然停了下来,甘大伟轻轻拿在手中展开,只见纸屑飞扬,卷轴的木柄也变成碎未,从他指间洒落,哪里还有对联存在!他故作诧异状道:“奇怪,真是奇怪,石公子的字怎地突然之间不见了?”众人大吃一惊,谁也没瞧见甘大伟如何发力,这卷轴竟已被他震碎了!石二郎心头却不禁骇然,暗道:他刚才用阴劲便毁了我的卷轴,看来,这甘大伟的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甘大伟忽然觉得手上有些怪异,陡然间,神色数变,对着石二郎喝道:“你,你,你这卷轴中下了什么?”
石二郎莫名其妙,道:“下了什么?”甘大伟哼了一声,脸上紫气一现,以他这种身份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着了别人的道,实在是一件丢脸的大事。甘大伟一边聚气排毒,一边怒视石二郎,道:“石公子真是有心之人,佩服,佩服!”旁人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奇怪,石二郎道:“甘大帮主怎么说话说了一半,在下这可不懂了。”忽然明白过来,朝蒋小勤两人望去,只见蒋小虹朝他眨了下眼,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暗道:必是这蒋小勤的师弟下的什么东西,上次在酒店他一出手就叫人家走鸭步,今天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手段?
甘大伟此刻气蕴丹田,真气流转了数周,这才缓过神来,心中暗惊: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这姓石的小子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下毒下得这么高明的必是另有其人!难道有人要暗中对付我么?他功力深湛,一般毒药不能伤他,只是这毒药颇为奇怪,一时半刻还化解不开,他环视四周,对黄铮两人留心起来,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听说石公子在洞庭山上另有奇遇,武功已到一流境界,不过,年轻人不要不知天高地厚!”
石二郎打个哈哈,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这么说来,甘帮主是愿意指点晚辈几招罗?在下荣幸之至!”石二郎此刻邀战,甘大伟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正迟疑间,只见这边座中站起一人越众而出,道:“甘帮主什么身份,岂能与你动手,还是由在下来代为指点你几招罢!”这人个子高壮,乃是原黄河帮的帮主刘一秋,他并入江河帮之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名声远在甘大伟的几大护法之上,见他出场,甘大伟放下了心,他朝刘一秋点点头,自回席上坐了。
其实甘大伟若真的答应来过招,石二郎便打算用言语挤兑于他,约定个十招之内,自忖用千幻神挪的话当可十招不败,没想到甘大伟并不应战。石二郎不认识刘一秋,见他年纪比甘大伟还显得略大,当下抱拳拱手道:“大叔,在下只是来喝寿酒的,干么要和你动手?寿星公既不给面子,那我还喝我的酒去!”言罢哈哈一笑,也不等刘一秋作答,回无为大师边上坐了。
刘一秋好歹也是成名人物,哪知石二郎根本不和他讲江湖规矩,,就这么把他晾在场中,一时尴尬已极,不知怎么下台才好。
江河帮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脸丢得大了,可是偏生拿石二郎没办法,又不能强拉他下来打一架,此时甘大伟也不能再出场去邀石二郎动手,这么做会大shi身份,石二郎知道自己尚不是甘大伟的对手,只要教对方难堪下不了台,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
冷场片刻,甘大伟起身进舱换了身枣红的衣服出来,面色似有些难看,不知是不是刚才着了蒋小勤兄妹的道还在生气。刘五爷朝下面挥挥手,只听丝竹之声又再响起,从船头鱼贯进入数十个艳装女子,这些女子手持彩带,身披薄纱,簇拥着一个大大的寿桃,踏着莲步唱着曲子来到席间,她们内里也只穿着半透明的蝉衣,胳膊、大腿与腰肢半隐半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诱媚之姿,一入场中,眼神更是勾勾地朝场中诸人飞来。
石二郎未曾经历过此等阵仗,不由满脸通红,忙收摄心神转过头去,只见无为大师反而一副坦然,轻声道:“阿弥陀佛,石公子生性纯朴,真是莲花君子呵。”石二郎道:“哪里,弟子只是修为不够。”无为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不要目中无色,心中有魔呵。”石二郎心头一凛,只觉无为大师这话大有余味,正在咀嚼,忽闻一阵香风飘来,脑袋微微有些晕眩,他心中奇怪,这香风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叫人闻了昏昏欲睡?他被三日醉迷过,只觉这香风与那三日醉有相似之处,忙闭了呼吸,朝假扮黄铮的蒋小勤两人望去,只见这两人自顾饮酒,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暗道:若不是这两人做的手脚,难道还有人欲图在这里闹事?
席间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甘大伟抚mo着短须,不住地点头,脸上开始涌出些笑意,大概已忘了先前的不快,那众艳装女子歌舞一毕,将巨桃推到甘大伟席前,一齐拜倒在地,道:“我等给甘帮主贺寿,祝帮主海屋仙筹添鹤算,华堂春酒宴蟠桃。”甘大伟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他声音忽然有些沙哑,道:“不错,不错,这个大蟠桃是用什么做的?”话音甫落,只听“呲!”的一声,那巨桃陡然间爆裂开来,数排暗器照甘大伟激射而去!
甘大伟全无提防,待要闪身,突觉全身软绵绵的竟用不上力,铁佛成刚等几人想要扑上去营救,身子一动,真气竟提不上来!只听哎呀一声,甘大伟全身立刻插得跟个豪猪一般,鲜血四溅,众人还没明白过来,那巨桃中间摹地飞起一黑衣人来,他手持利剑一剑刺入甘大伟的心窝,石二郎心头陡地一跳,这人出剑的手法,完全是龙族剑客的风格!
场中这下变故委实惊人,众人愣在当场,那些献舞的女子立刻乱作一团,尖声惊叫起来,四处乱窜。那刺客一剑刺入甘大伟心窝,却并没有逃跑的意思,他缓缓抽出剑来,反而站在场中不动,刘五爷额头渗出汗来,他指着场中颤声道:“拿刺客!”这时从外边突然冲上来数十个帮众,却不是去拿刺客,反而是将成刚等人双手反绑了。
这几人空有一身功夫,这时却内力尽失,毫无反抗之力,成刚大叫:“妈的,你们瞎了眼么!”只听一个声音道:“诸位不必害怕,这是我江河帮内部事务,甘大伟逆天行道,死有余辜,与他人无干!刚才鄙帮用了些特制的迷香,各位不必害怕,只消半柱香的功夫,大家便能恢复如初!”刘五爷面色苍白,戟指道:“姓肖的,你想篡位?”刘五爷不懂武功,是以并没有人制住他。
只见肖顺冰在十几个帮众簇拥下来到场中,他此刻披了一件大红的披风,俨然一副帮主的派头,到了刘五爷面前,停下了脚步,哈哈大笑,道:“篡位?笑话啊笑话!这帮主之位本来就是我肖顺冰的,篡位之人乃是这死人甘大伟!谁不知道前任帮主肖夔乃是我亲伯伯,是他——”他一指甘大伟尸体,道:“是他用了卑劣的手段,才坐上了这帮主位置!”
刘五爷怒道:“你,你,想不到原来江河帮的内奸便是肖副帮主你!”肖顺冰哈哈大笑,道:“人各有志,甘大伟这厮干些什么勾当你当我不知么,说得难听我是内奸,其实肖某是弃暗投明,不错,上次你被人抓到长沙府去是我漏的讯息,没想到你这只老狐狸命大,居然逃过了一劫!”
石二郎顿时明白过来,去年抓刘五爷的那三人是龙族的人,这肖顺冰自然是暗中和龙族有勾联,那昨夜龙爷能找到自己也并不稀奇,刚才这肖顺冰故意放自己进来,显是想要令甘大伟分神,想不到自己竟还是被龙爷利用了!
刘五爷愤愤道:“甘帮主对你一向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他?”肖顺冰冷哼道:“名义上我是副帮主,可是,什么事有我份了?刘五爷,我敬你老是个人才,不如投靠于我,肖某人绝不亏待于你,如何?”刘五爷却头不语,肖顺冰冲着成刚那些人道:“你们只要愿意跟我,现在管什么,以后还管什么,肖某人一概即往不咎!”成刚呸了一声,道:“你小子屁本事没有,想叫我们服你,做梦!”肖顺冰勃然大怒,道:“成刚!你找死!”他一挥手,刚才那刺杀甘大伟的刺客倏地一纵身,一剑刺入成刚的胸膛!
石二郎见识过龙族剑客的出手,并不觉得奇怪,席中其他人难得见识到这种犀利无比的杀人剑法,不由都啊出声来,成刚没想到他说杀便杀,一双眼睛凸了出来,道:“你!——”头一歪,立时气绝。
无为大师禁不住高颂一声佛号,道:“罪过!罪过!”
肖顺冰眼皮都没动一下,道:“将这厮扔到湖里喂鱼去!”有几个帮众抬住成刚尸体便往船边走去,刘五爷和剩下那几个护法面色大变,看来若不应承,立刻会招来杀生之祸,正在犹豫,忽听得有人鼓起掌来,道:“绝,做得真绝!可惜啊,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肖顺冰心口剧震,只见甲板缓缓裂开,又升出一个平台来,那平台上站着数人,中间一人不是甘大伟还有谁!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