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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七绝金针(1 / 2)

萧老太走了过去,扶起蒙能,推捏了几下,蒙能只觉一股柔合的力量注入了自己丹田,浑身舒坦起来,似恢复了四五成力道,萧老太自语道:“这孩子作孽呀,干嘛那么拼命,就算撑到最后也未必成啊!”蒙能低低道:“我没事。”萧老太又过去帮宇文秀和颜柳依推拿了几下,最后走到石二郎面前,石二郎道:“我休息得最久,已经自己回复过来了,不敢麻烦前辈劳神。”萧老太拍拍石二郎的肩膀,道:“希望老身没看错你,莫要辜负我的期望。”石二郎苦笑道:“前辈没看错,才怪。”

萧岐不去理会他们,道:“刚才这一场耗了你们几个的真力,所以这一场乃是文试,顺便让你们几个恢复一下。”蒙能忽然问道:“萧前辈,那上一场比试有没有结果?”萧岐摸了摸胡子斜了他一眼,一副极不满意的样子道:“自然有结果,只是你们几个内力修为都差得很,尤其你小子最次,还少年成名,老夫给你改个名字,干脆叫蒙人得了!”蒙能没想到自己最拼命,反而得到这样的评价。

顿了一顿,萧岐接着又道:“想入我大散门,须学习天文地理、奇门八卦以及算术等一些学问,所以,这一场是考较几位的见识学问。”蒙能和颜柳依对望一眼,虽然他们有备而来,心里却没底,宇文秀却一脸的得意。石二郎有些奇怪,他小时候学过一些算术之类的东西,但现在除了算帐记数,基本上别的没什么印象,当下开口道:“学这些干嘛,还不如写诗画画,可以提升一个人的修养。”萧岐大怒,道:“你敢说老夫没修养?”萧老太在边上扁扁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有修养。”萧岐狠狠瞪了一眼石二郎,道:“你们几个原位坐好了,老夫要问些问题,你们若是知道,便举手作答。”蒙能几人一起点头应是,石二郎心道:什么八卦五行我都不懂,答不上来正好。

接下来,萧岐开始发问,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丑?”石二郎坐在那里头一下大了,萧岐的问题在他耳里恍如天书,他最不喜欢命相之说,这大概是《易经》中的问题,宇文秀第一个举手作答,后面一些问题他也基本上能答得出来,蒙能与颜柳依偶尔能蒙对一二个,只有石二郎坐在那里象个木头人,一问三不知。

其实对宇文秀那三人,萧岐并没看入眼,经过上一轮内力的测试,他对石二郎倒是感觉不同起来,不完全是他的内力修为超乎同龄人,而是他的言谈举止中透出的那种超脱和率性。心道:我大散门武功要决就是一个散字,散中有聚,聚中有散,这小子似正暗合这种个性,师父在世常说,性格也是决定成功的因素,这小子误打误撞赶来这里,说不定是师父在天之灵故意送他来作徒弟的。

石二郎并不知道这怪老头已经看上自己,正左顾右盼,只听萧岐道:“你们几个笨蛋听好了,下面这一问,乃是看看你们的生存应变的见识。”石二郎竖起了耳朵,心想:他们答了那么多,我一道题都没答上来,实在白读了那么多书,且听听是什么题目。萧岐道:“谁去过沙漠没有?”坐中只有宇文秀点点头,萧岐环顾了一圈,道:“沙漠之中,黄沙漫天,人若在大沙漠中迷路,是很难走出去的,往往不辨东西,只会兜圈而行,最后看见了自己的脚印,还以为是别人留下的,你们几个若是手中没有任何工具,要怎样才能不兜圈,走一条直路出去?”宇文秀正要作答,石二郎抢先一步举手,道:“这个我知道,只须白天睡觉,晚上朝北斗星指示的方向行去便是。”他好不容易知道一题,当然不会放过。萧岐点头道:“臭小子,你不是说学这些没用么,怎么又知道了?”石二郎笑道:“我凑巧知道而己。”心中却想:我哪有机会去沙漠呢,学这些来还是没用。

接下去几题虽也不难,石二郎却懒得再抢,他只希望他们快点考完,自己好找地方睡觉。萧岐这时忽然伸手指了指头顶,道:“你们每人在自己头上拔一根头发下来。”石二郎几人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这考试怎么还带拔头发,虽不明白,却都照做。萧岐接着道:“你们在头发上打个结,要系死。”几人又照做,蒙能生怕结不死,结果用力过猛扯断一根,只得又从头上拔一根下来系上,萧岐道:“好,现在看你们谁能先把结解开,开始吧!”蒙能几人傻眼了,这头发丝如此之细,系上去的结怎么可能解得开,这萧老头倒底在干嘛,怎么出这样的题目,是不是故意消遣我们几个?

这般出题等同游戏,石二郎心道:这老头挺有意思,若有时间跟他学点东西应该不会太枯燥。这游戏他玩过,知道解法,当下在掌心吐了些许口水,将那打了结的头发放在掌纹口水处夹住,握紧了拳头在另一只手掌上不断捶打,过了片刻,那头发自有弹性,打结处慢慢张开,一下便解了。

出这题目,萧岐是想看一下这几个年轻人的杂学才识,他这大散门所学庞杂,说大散其实是太散,兴趣所至,一切皆可拿来为己所用,大散到了极致,便是一个博字。见石二郎解开了这题,暗想:这小子果然和自己年轻时有些相象。他心中喜欢,面上却作出愈加恼怒的样子道:“臭小子,你又是凑巧罢?”石二郎忙不迭点头,道:“没办法,真就这么巧。”

哼了一声,萧岐道:“老夫出个字谜你们来猜,这和收徒无关,纯属老夫个人兴趣,答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这谜面嘛,是四个字——天下之大。”他怕石二郎故意藏拙,所以故意这么说。

生怕别人占先,蒙能抢道:“我知道,谜底也是四个字,是——无奇不有!”石二郎忍俊不禁,扑地一下差点笑翻,颜柳依白了蒙能一点,道:“萧前辈说了是猜谜,又不是叫你接下句,象你这么解,那天下之大,无处藏身也算谜底了。”石二郎以前文人聚会,猜谜射虎不在话下,当下道:“我也有一谜,谜面是——春雨绵绵妻独宿。”那几人不得其法,一时如堕入云雾之中,蒙能对石二郎道:“萧前辈叫我们猜字,你却来出题,这是干什么?”萧老太呵呵一笑,指着石二郎道:“这孩子猜出来了。”见蒙能几人还在发呆,解释道:“他们两个的谜底相同,都是‘一’字。”那三人还是不明白,颜柳依问道:“为什么是‘一’字?”石二郎解释道:“天,下之大,你看天字,把下面的大字下了,不是一个‘一’字么?”颜柳依又问道:“那春雨绵绵妻独宿为何也是‘一’字?”石二郎道:“同理,春字,雨绵绵,那就少了日,妻独宿,即夫不在,如此,就剩一个‘一’字了。”几人恍然大悟,只是看到石二郎又出风头,心头极是不忿。

这时萧岐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下面的灰尘,道:“这轮考较结束,宇文秀笨是笨点,答出最多,算胜了这场,下面要看你们各显本领,看看谁的武功最高?”接着萧岐说了比武的规则,他瞧见石二郎听到宇文秀获胜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还以为自己败了二场,应该没戏,怎料想他此刻已是大散门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蒙能首先抽出一对铁笔来,他先瞄上石二郎,跨上二步道:“还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即然是比武功,不若我们两个先开个头吧?”石二郎道:“我姓石,石头的石,单名一个下雨的雨字。”蒙能暗想:宇文秀和颜柳依都是极厉害的角色,这石雨没听说过,赢他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自己先动手,等下宇文秀和颜柳依火拼之时还可以休息一场,等他们两个决出胜负来,自己休整过来便占了便宜,胜算会更大些。石二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可以,请蒙公子手下留情。”心想:等下却要如何诈败,即不受伤又不被看穿?

两人来到院中,石二郎抽出剑来,道:“蒙公子请了。”双手握剑,摆的是守剑之式。蒙能脸上蒙上一层寒气,他十七岁时一人挑了黄石枪帮十一条枪而一战成名,手下决不留情。石二郎瞧见了他的模样,心中道:这人杀气太盛,出手只怕没有轻重,须要小心了。

只听一声轻喝,蒙能铁笔在手中一转,双笔一封,刷地一招朝石二郎当胸攻来,石二郎眉头一皱,心道:我和你无怨无仇,怎么一出手就冲我的死穴而来,也忒歹毒了吧?当下身子一侧晃过这招,却没有还击,他想找个机会让蒙能击落他的兵器,这样自己才好弃剑认输,但蒙能展开三十六路惊天笔法,招招杀向石二郎致命处,他哪里还敢弃剑,蒙能一路笔法使完,石二郎看似应得手忙脚乱,但每一招都堪堪化解开,居然毫发无伤,蒙能心中惊奇,看来先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十数招过后,他连催劲道,攻击更是变得暴风骤雨般猛烈起来,石二郎心想他怎么没完了,这么下去自己想放让可就难了。

若是简单的攻击,石二郎说不定已找机会让蒙能胜了,可是他偏偏招招是绝杀,石二郎即不能反击,就只有应招的份,心中暗道:这蒙能功击力不亚于龙族那些剑士,内力也颇刚猛,算得上是个高手,只是出手太过狠毒,而且不知好歹,这么打下去也没个完,却要怎么办才好?

战至酣处,蒙能双笔一招引凤飞龙,左手笔朝他上面咽喉刺来,右手笔朝他腹下扎去,原来他一路笔法已经用完,这是第二轮攻击,石二郎知他这一招下面的变招,当下挥剑格开下面一笔,身子一歪,装作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地上,宝剑也脱手而出,蒙能眼中杀气大炽,双目血红,按理他已取胜,可以收手,但刚才一轮急攻,杀性已起,加上他本是嗜杀之人,更加上石二郎先前被萧老太看好,心想:此人不除,终是自己的后患,况且刚才规则中并未说点到即止!他顺势一招上天入地,双笔一立朝石二郎胸腹扎去。

这一下大大出乎石二郎预料,他手中失了兵器,人又跌倒在地,如何抵御蒙能的进攻,只得向旁急滚,蒙能兀自不放过,铁笔一划,仍向石二郎刺去,这已不是比武,而变作索命了。石二郎退无可退,眼见就要中招,蓦地,蒙能只觉脖子一紧,身子呼地一下被人提起,他手足悬空,竟丝毫用不上力,只听萧岐的声音道:“你这厮恁地歹毒!”一用力,蒙能顿时被丢出去七八尺,摔个四脚朝天。

狼狈地爬了起来,石二郎瞧见萧岐鼓起眼瞪着他,见他起来便骂道:“笨蛋,大笨蛋,他妈的,天下竟会有你这号大笨蛋!”他看出石二郎只守不攻,还故意诈败。石二郎出了一身冷汗,心道:怎么好人这么难做,难道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么?他朝蒙能看去,那蒙能也爬了起来,正以胜利者的姿态朝石二郎投来鄙夷的目光。

心头无名火起,石二郎忍让在先,对方却一再相逼,甚至还想取他性命,当下强压了怒火,暗自合计:此仇不报非君子,什么时候有机会,要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冲萧岐欠了欠身,石二郎道:“没办法,在下技不如人,反正我也只是凑个数。”萧岐叹口气,忽然忍不住抓住石二郎双手哭道:“老天爷,你怎么叫我看上这么个蠢人,要收他作徒弟,我岂不是更加笨蛋?”除了萧老太外,其余诸人都愣在当场。

石二郎一时手足无措,没想到这老头年纪一大把还使性子,道:“老,老前辈,您搞错对象了罢?谁是你徒弟?”萧岐牢牢抓住石二郎臂膀,象个铁箍似的,道:“就是你!哈哈,你就是那个又聋又瞎,还会横着走同边步的徒弟!”他又哭又笑,石二郎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萧岐的额头,萧岐怒道:“臭小子,你以为老夫发烧了么?”石二郎转过头去对萧老太道:“快来救我,前辈他已经烧糊涂了!”萧老太仍是笑眯眯地道:“他现在这样子最正常不过!”

哈哈一笑,萧岐放开石二郎,道:“三十年前,江湖上都叫老夫为大散七绝萧老怪,我萧老怪本事何止七绝,以后全教了你了,快点叩头叫师父罢!”石二郎脑袋发晕,道:“我不要做你徒弟,我还有大事要办!”萧岐大怒,道:“别人求老子都休想叫我多看他一眼,说,有什么屁大的事,老子帮你摆平!”石二郎心想:这萧老怪看上去是一个率性的老人,不知和佘天珏相比孰强孰弱,若是有他作后盾,自己对抗龙族刀族那些人岂不是多了一份力量?当下故意道:“吹牛,你能摆平江河帮的甘大伟么?”他只见过甘大伟曾飞龙几人出手,什么朴成义、鬼剑却没甚概念,萧岐道:“什么甘大伟,听都没听过,老夫一只手便摆平他!”石二郎哼道:“那人可是会西灵神功的江河帮帮主,高手中的高手,连一剑震五岳的衡山曾飞龙去年都败在他手里!”萧岐身子一震,道:“什么,那个曾飞龙输给他了么,西灵神功重出江湖,这个有点难度,嗯,那就出二只手来摆平他。”

宇文秀和颜柳依尚未交手,见萧岐就这么定了石二郎,也不知石二郎倒底哪里好,心中极是怨恨,尤其是蒙能,他来之前已在铁笔庄上下放出话去,说自己即将成为大散门惟一传人,他计划三年之内学成大散门的绝世武学,成为中原武林最年轻的霸主,并且让铁笔庄成为天下第一庄,和蜀中唐门丶蓬莱蒋家去较一下高低,可是,这个什么都不行的石雨,除了嘴皮子利索外,竟会被萧老头看中,实在是想不通,当下冲到萧岐面前道:“不公平,不公平,萧前辈您太不公平了!”

萧岐皱了眉头道:“我已选中徒弟,你们几个笨蛋可以滚了。”蒙能道:“要我们走可以,前辈须给个说法,否则我们死也不服!”萧岐不耐烦道:“你要说法是不是?四个字——看你不来!”蒙能噎得要死,不知说什么好,颜柳依哼了一声,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萧老爷子也是个惧内之人!”萧岐最不喜别人讲他怕老婆,怒道:“谁说的?”颜柳依道:“先前萧前辈还讨厌这小子,怎么婆婆一看上他,萧前辈马上转变了?”萧岐气道:“谁转变了?我现在还是讨厌他,但是收徒弟和讨厌是两回事。”

宇文秀凑上来道:“凭什么?还未比完就定他!”萧岐根本不理他,只对石二郎道:“我已经答应帮你摆平那个什么甘大伟,你可以拜老夫为师了么?”石二郎道:“不止甘大伟,还有神刀火族的刀尊朴成义、鬼剑龙族的剑神,前辈摆得平么?”萧岐面色陡变,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鬼剑龙族的剑神!你哪里听来的这名字?”石二郎道:“你管我哪里听来的,总之摆不平就算了,那就做不成你的徒弟。”萧岐哼道:“你把你知道的高手的名字全拿出来吓唬老夫,得罪鬼剑你还没那个格!”他忽然拉开衣服敞开胸膛,只见他胸囗从双乳之间有一道暗红的伤口,足有半尺多,可以想见这伤当年之深,萧岐惨笑道:“天下间,能从鬼剑的剑下余生的,唯老夫一人!”

石二郎瞧见萧岐神情突变,心中暗惊,他听佘天珏说过刀尊和剑神,如果这二人这么厉害,自己会不会终有一天要去面对这座大山?忽然间,他胸中豪气大发,对着萧岐道:“前辈不是要收在下为徒么,那也成,但请前辈和在下对十招,十招之内在下落败,便心甘情愿拜前辈为师,否则,请允许晚辈离开此处,去了结未尽的私事。”石二郎从洞庭山上出来之后,败点苍黄铮、伤江河帮邵永玄都只用一招,他早已自信满满,对方哪怕是佘天珏这样的高手,他也一样有把握应对十招以上。萧岐哈哈大笑,道:“好,老夫依你,十招,你若能和老夫对上十招以上,我萧老头拜你为师!”蒙能望着石二郎心中嫉恨愤怒交加,心道:这小子摸准了萧老怪的脾性,知道十招准输,还不是想拜师,真是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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