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大门,正有一人骑了匹马进来,石二郎顾不得太多,一把将那人拉下马来,飞身跃上马背,单臂用力,将诸诗羽提上马,横架在马鞍上,双腿一夹胯下座骑,那马一声长嘶,顿时冲了出去,待众人追出来时,两人俱已去远。
夜色凝重,石二郎借着冷月星辉纵马急驰一阵,回头望去,远处有一线火把绵延追来,他心中暗想:若走大路,自己这马驮了两人,终会被他们追上。当下奔入岔道,专拣山路奔去,这可苦了诸诗羽,不但横架在马鞍上难受得紧,而且还被小道上伸出的树枝划破了衣服和脸蛋,她气得双脚乱踢,石二郎却一直没注意到。
奔到无路可走,石二郎才停下马来,听听后面没有人追来,于是将诸诗羽放到地上,解开她穴道。诸诗羽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啪啪两个巴掌抽在石二郎脸上,石二郎咬牙忍了,只见周围荒郊野岭,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诸诗羽恨声道:“遇见你这人倒楣不说,还把人家拉进这种不相干的事中,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石二郎本想和她解释一下事情原委,见她不通情理又不可理喻,当下也懒得和她说,找个空地盘膝打坐起来。诸诗羽见他不理会自己,火气更大,冲到石二郎面前大声道:“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把本姑娘弄成这样,总要给个说法才是!”石二郎被她吵得心烦,一转身背对着诸诗羽,自管打坐。
诸诗羽蓦地伸出手去,点了石二郎的灵台穴,石二郎没想到她来这手,想要抗拒已是不及,诸诗羽转到石二郎前面,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你刚才怎样对我,本姑娘现在就还回来,将你丢到马背上去,叫你也受受罪!”
石二郎知她说得出做得出,气道:“你要我说什么?”一边暗暗运气去冲穴道。诸诗羽双手叉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对我装哑巴装到底了,好,我来问你,那个水月姬是怎么回事?”她若是先前这么问,石二郎也许会告诉她一些,现在她这么盛气凌人的来逼迫,石二郎反倒不愿说了,只冷冷道:“你爱怎样便怎样罢。”言毕,闭上眼不再看诸诗羽。
诸诗羽以前认识的男子从来没有一个象石二郎这般对她冷漠无视的,连那个清龙寨的寨主都对她提的条件都尽量满足,这石二郎算什么。
石二郎哪知道诸诗羽心里气什么,他正运气冲穴,忽觉腹部一股热气上涌,算算时间,心道:要糟,奇异果的病痛只怕马上发作,这可怎么办才好?
诸诗羽瞧见石二郎面色忽变,额头青筋隐现,而且涔涔流出汗来,像换了一个人,道:“你莫装出这种样子来,本姑娘才不怕!”
话音未落,石二郎蓦地站起身来,骈指一点封了诸诗羽的穴道,原来急切间他已冲破了被封的穴道。诸诗羽没想到石二郎这么快就打通了经脉,反而自己又为他所控,一时懊恼,眼见得石二郎此时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诸诗羽胆子再大也怕他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口中叫道:“姓石的,你敢碰本姑娘一根汗毛,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石二郎跌跌撞撞向后面奔去,诸诗羽微觉奇怪,暗道:他这是怎么了,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过了片刻,远处隐隐传来阵阵低吼之声,她害怕起来,不知道附近有狼没有。
诸诗羽运气冲穴,冲了数次终于解开,原来石二郎刚才出手太过勿忙,位置也有所偏差,是以她没花什么大气力便自解开了穴道,站起身来,没看见石二郎人影,诸诗羽暗想:这小子急急忙忙干什么去了?瞧见地上扔了柄剑,是石二郎刚才在酒楼用来对敌的,只是剑鞘已掉,她过去拣了,有剑在手,胆子壮了些,寻着后面的低吼之声摸了过去。
转过一棵老树,月影疏落间,石二郎赤了上身抱住一棵大树喘息不已,他奇异果的异痛刚刚发作完,此刻十分的疲惫,不知道诸诗羽已来到身后。
石二郎刚刚恢复了些气力,身子一动,蓦觉后心一凉,有人用兵器抵住他,只听诸诗羽的声音道:“别动!”石二郎只得定住了身子,他不愿被人看到这般窘态,连水月姬都不愿意,何况这人是他现在最讨厌的诸诗羽,僵直地问道:“你,你想干嘛?”诸诗羽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正要问你在干嘛?”石二郎哼了一声,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他可不想要人可怜自己,对她说自己受病痛折磨。
诸诗羽眼珠一转,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练一种邪派武功。”石二郎心想:你知道什么。但他又不愿意对诸诗羽解释,只道:“你既然说认识我倒霉,何必管我那么多事。”诸诗羽怒道:“谁希罕管你,姓石的,你要清楚,是你把我挟持到这种鬼地方来的,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本姑娘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石二郎冷冷道:“我要给你什么交待,你有狠就在我身上刺二个洞!”他可不知道诸诗羽比她哥哥蛮横多了,在清龙寨杀人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诸诗梦的外号因兵器而得名,她的外号叫玉椒,却是因个性而得名,玉是说她长得漂亮,椒是说她性格火辣。
闻听石二郎此言,诸诗羽打个哈哈道:“好啊,我正有此意,你可别喊娘!”石二郎正要说话,就觉左肩一阵刺痛,诸诗羽竟一剑刺入了他的身体!石二郎没想到她出手总是这么突然,紧咬牙关才没呼出声来。
诸诗羽一剑刺入石二郎身体几分,道:“你求饶啊,求饶我便放了你。”她刺得并不深,只是为了出口恶气,石二郎双手死死抱住树干,道:“做梦!”诸诗羽本想教训他一下,这时骑虎难下,一发狠,手中剑又送入几分,还用力一绞,石二郎顿时鲜血直流,疼得几乎晕过去,诸诗羽道:“看你装英雄能装多久!”
石二郎咬紧牙关道:“除非你杀了我,要我向你求饶,休想!”诸诗羽道:“别以为本姑娘不敢杀你,你练邪派武功,已是不该,刚才还没来由的挟持我,将本姑娘的脸都弄伤了,这一剑是你罪有应得。”说罢手中剑再一用力,又深入几分。石二郎连抽几口冷气,居然还是挺住了。
诸诗羽原以为他贪生怕死,谁知他和那天在清龙寨被困时完全不同,此刻她颇有些悔意,一时激愤伤了石二郎,没想到他这么倔,竟不肯求饶。石二郎强忍住疼痛,道:“石某铭记姑娘的恩典,有朝一日必当奉还!”诸诗羽刚生悔意,听得石二郎这么说,顿时又恼怒起来,手中剑一运力,立时将他左肩刺穿,石二郎疼得冷汗直冒,全身发颤,却还一声不吭。
诸诗羽抽出剑来傲然道:“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要有种就来诸家找本姑娘,就怕你没胆来!”撂下这句话,她猛一跺脚,转身便走。
石二郎伏在那里稍一动弹,就觉伤口牵扯得全身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伸出右手封了左肩的穴道止住流血,听得马蹄响,知道诸诗羽已骑马走了,心中咒骂道:诸诗羽呀诸诗羽,你等着,我若不整得你这臭丫头哭脸求饶,我就不姓石!
强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石二郎摸回大路,走到一个集市,弄了些刀伤药来敷好伤口,草草包扎了一下,仍往长沙府赶去。这一路,果然有不少江湖人士从岳州方向往回赶,显是石二郎昨天露了行藏起的作用。
停停走走行了将近一天,石二郎忽然发起烧来,只得找家客栈住下,要知他有伤在身又没休息好,此时困乏已极,一躺下便昏昏睡去。昏睡中,奇异果病痛又再发作,忽见诸诗羽一脸寒霜地提剑而来,一声雷响,她蓦地一剑插入自己胸口!石二郎吓得坐起身来,才发现外面雷电交加,噼噼啪啪下起了大雨。
早上醒来,石二郎一摸额头,烧倒是退了,身子却有些酸软无力。外面雨还是未停,想起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赶路,干脆躲在屋中练起神解大法来,练了半天,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诸诗羽,心底竟生出一股怪异的念头来。
连下了三天大雨,好不容易老天放睛,路却泥泞不堪,石二郎呆在客栈里甚是无聊,一个人正站在门口张望,边上忽然有人道:“这位老弟,可是要去长沙府?”石二郎转头一瞧,说话这人年纪和自己相若,个头稍高,颇有豪侠风范,生出些好感来,前几天他不是碰强盗便是遇到黑道之徒,最可气的是碰到那个诸家的丫头,莫名其妙被她刺了一剑。
石二郎原来甚喜结交朋友,当下道:“这位仁兄也是往长沙府而去?”那人道:“不是,我往岳州去找些事做。”石二郎噢了一声,道:“敢问兄台做什么营生的?”那人哈哈一笑,道:“敝人没什么本事,帮人打架混饭吃。”石二郎吓了一跳,心道:帮人打架那不是打手了?心中对他有了些距离,脸色微微冷了下来。那人并未觉察,问道:“老兄你是干什么营生呢?”石二郎道:“开个豆腐店,小本生意。”那人道:“呵呵,老弟相貌不凡,开个豆腐店只怕是屈才了。”石二郎淡淡道:“过奖了。”
那人自嘲道:“我这人没甚出息,只混口饭吃罢了,哈哈,倒也逍遥自在。”石二郎见他开朗,反正闲着无事,便道:“这口饭可不好吃,万一帮人打架输了岂不又受伤又饿肚子?”那人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不过明知道打不过就不要去打了。”石二郎道:“也是,就象我做豆腐一样,明知道每天只能卖一百板,偏做了二百板去卖,岂不笨死。”
那人点头笑道:“不过,笨死总比饿死好。我叫蒋小勤,大小的小,勤奋的勤,嘿嘿,名字叫小勤,其实却是一点也不勤,请问老弟你如何称呼?”石二郎道:“我叫石雨。”他并未说假名,但石二郎这个名字可不能随便说出来,忽然想到诸诗羽那丫头,便问:“干你们这行出一次手要多少钱?”
那蒋小勤道:“看情况来,少的十几两多的几百两,怎么有人欺负老弟你么?”石二郎吓了一跳,道:“干这行这么来钱?!”蒋小勤笑笑,又道:“不全是,有些是虚的,譬如有人说好出五十两,结果你上去三二下摆平,他就只出五两了事,碰到有些主,赖着不给你也没辄。”石二郎噢了一声,蒋小勤忽又笑道:“石老弟有什么架要打,千万记得照顾在下的生意啊。”
石二郎道:“目下倒是有一桩,不知蒋兄敢不敢接?”蒋小勤道:“有什么不敢,我这人是有名的蒋大胆,一般是有生意先接了再说,不管做不做得,唉,这年头,找事做不容易啊,说,你想对付谁?”石二郎道:“南门的诸家你敢对付么?”蒋小勤一脸怪异地道:“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这南门的诸家是干吗的,也是开豆腐店的么?”石二郎闻言差点跌倒,心道:到了湖广地区连南门的诸家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还帮人打架为生,只怕是混得最惨的那种,不知轻重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当下道:“不是,他们家在长沙府可谓势力最大的一家,你帮人打架为生难道没听说?”
蒋小勤哼了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爹爹从来没说过长沙的猪家牛家。”石二郎呵呵笑了笑,心想:这人看样子也不像是糊涂的人,实在可爱的紧。
正聊着,蒋小勤忽然皱起眉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石二郎正奇怪他怎么这么问,一转头,只见那日在酒楼被自己打败过的暮云五虎各执了刀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围住了自己。石二郎大吃一惊,他肩伤刚愈,手中又没有任何武器,这下处境十分被动。
暮云五虎围上来,那洪平道:“姓石的小子,这下你可跑不了啦,乖乖跟爷们走吧!”石二郎和蒋小勤被围在中间,只听蒋小勤笑道:“哈哈,没想到生意这么快来了,石老弟你肯出五两银子的话,这场架我帮你接了!”
石二郎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道:“好啊,这么大便宜我占了!不过你是空手,他们有刀剑,太危险了。”蒋小勤道:“谁说我空手?”话音刚落,手中变戏法一样多了条软鞭出来。
暮云五虎对石二郎还有几分惧怕,对蒋小勤却并不介意,那丑汉洪平道:“小子,招子放亮些,莫多管闲事,小心爷废了你!”他大刀一扬便要攻上来,蒋小勤嘿嘿一声,软鞭一展道:“我这人不管闲事,只管赚钱。”
蒋小勤的临敌经验显然十分丰富,他跨上一步,将石二郎掩在身后,不待对方出手,便一鞭甩去,要知道软鞭攻击范围大,一旦让敌人近身了便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来,暮云五虎落了先机,被蒋小勤逼到圈外,蒋小勤鞭子轮圆了,一时鞭风赫赫,石二郎虽在他身后,也须半蹲下来才能避开被鞭风波及。
暮云五虎虽人多,一时也没甚么办法可近身,试探了数招,终于耐不住性子,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一声呐喊,刀剑齐出同时抢进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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