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雄一副受冤屈的模样道:“没有啊,我们买巴豆只是想帮你报仇!”石二郎心道:原来是巴豆,吃了便会教人腹泻不止,这两个家伙弄了这么大一包,不知要害多少人。当下道:“报仇,你们找到那两个人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林建甫张雄见他居然不反对,高兴道:“那当然,他们一起四人,其中有一个是老头,好象病得不轻的样子,大概都是江湖人,神神秘秘的,也不和外人接触,除了老头外,个个剑不离身。就租住在孚家巷!”
林建甫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说到神秘,前些日子,就是八月十五那天,湘江上发生一起凶案就够神秘的,据说岳州洞庭帮的一条大船在下游被人截杀,那洞庭帮是一个近年来发展势力极大的帮会,人数有上千之众,现任帮主甘大伟更是一个传奇人物,可是这次截杀不知是何人所为,船上数十人没有留下活口,下手的人十分凶残,一剑致命,不过,也有人说,那船上有一人失踪了,就是洞庭帮的刘凤歧刘五爷,那刘五爷是甘大伟帮主的智囊人物,相当于军师一职,在帮中一切大小事务皆归他调配,连甘大伟自己有时也须听他调遣,有人说凶手可能往长沙府而来,不知是真是假。会不会与这些江湖人有关?”
这件事石二郎也听说了,只是他一直为夏婵儿与杨泉私奔之事心乱,此际听他俩一说,忽然来了兴趣,道:“好啊,但是万一江湖上的事,插入手去会不会惹上麻烦?”要知他虽然本性豪爽,但是对昨日无辜被打之事还耿耿于怀,倘是别的事情,他必阻止。
张雄林建甫见石二郎居然有愿意参加的样子,喜不自禁,道:“没事,我们手脚干净些便成了,就是要整整这些江湖人,省得他自以为了不起,到处欺负人,嘿嘿!”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林建甫与张雄帮石二郎穿好了夜行服,乘着月色三人上了路。
石二郎被他俩拖着飞檐走壁,心下惊愕不已,他一直怀疑这两人根本不是读书人,只是衡山的曾老夫子来信说要他照看这两人一段时间,这才收留下来。
这两人来到长沙府,开始几天还规规矩矩的,没过多久便本性毕露,油嘴滑舌到处惹事,有时说起话来奇怪得很,还说是来照看石二郎。他却不知道,这两人的师长与曾老夫子颇有渊源,想请曾老夫管教二月,曾老夫子素喜清静,耳中闻不得聒噪之声,想起石二郎来,暗想:让二郎教教他们读书也好,所以推他们来了长沙。
说起石二郎认识曾老夫子则完全是凑巧,几年前,一次书生合游衡山,他在麻姑仙境附近迷了路,眼见天色已晚又找不到出路。着急时,忽听得有琴声响起,便寻声过去,发现有个草庐,里面弹琴的正是曾老夫子。
那曾老夫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石二郎也是个杂学之人,两人一见之下,石二郎深深折服于他的才学见识,以为是个隐居的宿儒,非要拜师不可,曾老夫子却始终不允,只肯和他平辈相交。
石二郎哪里知道,这隐居的清瘦老者乃是叱咤一时风云人物。他在山上盘桓了数日,各方面都受益非浅,这才依依不舍告别了曾老夫子踏上归途。回去之后,两人书信不断,间或,曾老夫子也会来长沙府小住。只是自打认识了曾老夫子以后,身边便总有些奇人怪事出现。但他生性洒脱,又喜结交朋友,倒也未曾去细究过。
那林建甫与张雄带着石二郎来到一个住处,林建甫轻轻揭开数片屋瓦,三人往下一探,均是吃了一惊,只见一个老者被绑在柱子上,边上似还放着些刑具,有三人坐在边上边喝茶边闲聊,石二郎一看便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昨日打他之人。
三人借着月色对望一眼,均是满腹疑问。石二郎心道:看来这几个人不是好东西,难怪如此的霸道!开始他还想劝劝林张二人与那几人开开玩笑算了,此刻却想着要如何救人或报官。
林建甫悄声对张雄道:“你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好下泻药。”张雄点点头溜到下面,拍起门来。屋里三人听到拍门声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两人站在门的左右侧,一人手握剑把站在门中间问:“谁?”张雄在外答道:“快开门,是我!”
里面一人问:“你是谁?”张雄道:“我是隔壁的张叔咧,屋里没油了,借点油点灯!”里面两人对望了一下,其中一人道:“你上别家借吧,我们没有多余的!”张雄在外骂骂咧咧,道:“小气鬼,屋里灯那么亮还说没多余的,看不起你张叔是罢?”昨日动手打石二郎那人大怒,作势要去开门,边上那人忙拉住他,示意不要节外生枝。
两下对话当中,林建甫早已将准备好的巴豆包用细绳吊着放了下去,他手法极准,一翻腕子,那巴豆包不偏不倚落入茶壶中,看得石二郎惊叹不已。
张雄又去别家敲门,那三人贴着门板听了一会,这才重新回到凳子上坐下,一人道:“老三,你别老这么冲动好不好,这么打打杀杀的,万一惹上麻烦就糟了。”动手打人那人道:“大哥,这有什么麻烦的,等下处理了这老家伙明早就回岳州了,怕他个球。”那大哥道:“不是怕,而是小心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被叫作老三的心不在焉地道:“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喜欢痛快。”这几人边聊边喝着茶,石二郎见他们几个把茶喝了,心中甚喜。
才过片刻,那三人便觉得不对劲起来,那被叫做大哥的首先站了起来,道:“啊呀,不行了,肚子难受得紧,我先去出恭!”另二人同时捂住肚子道:“我也不成了,让我先上!”三人一通忙活,前前后后上了数十趟茅房,人都拉得虚脱了,肚子依旧难受得紧,到得后来,索性解下佩剑,省得拉起来不痛快,那被叫老三的人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来,忽觉口干,又灌了自己二杯,这下可好,忙不迭地又窜进茅房,这一通拉,连肠子都快拉了出来。
(2)
石二郎悄声问:“你下了多少的量,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林建甫道:“不多,也就三个人的份量,别急,再等等!”其实他哪知轻重。又过片刻,三人须得扶墙才能走动,那老三更惨,趴在那里站不起来。
林建甫和张雄对望了一眼,心想时机到了。当下踏破屋面带着石二郎跃了下去。那三人大吃一惊,待要去拿剑,林建甫眼尖,早已看清位置,下去便抢了剑抱在怀中。张雄挡在前面,那三人早已泻得虚脱,周身乏力,如何与他动手,张雄每人见面一招,将三人点倒在地。林建甫指着那三人问石二郎道:“昨天是谁打你的,我帮你打回来?”那三人躺在地上,面面相觑,有二人目光俱向老三瞪去。
石二郎道:“且慢。”他走过去解下绑在柱子上的老者,那老者显是受了诸般折磨,绳子一解,便瘫软在地。
林建甫抓起一人衣襟,装出一副凶样,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抓了这老头在这里干什么?”那人把眼一翻,不予理睬,林建甫怒道:“少在我面前装蒜,再不说拉死你!”他抓起那壶剩茶作势要灌,那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着了道。但那人倔强得紧,仍是一声不吭。林建甫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想:这些人硬气得很,嘴里怕撬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将茶壶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吓了一跳,道:“哇,这么重的药味,你们居然没吃出来,真够笨的!”
那三人喉头咕咕作响,双目快喷出火来。石二郎扶着那老者坐下,张雄忙替他推血过宫。林建甫却毫不在意那三人的怨毒之色,骂道:“瞪什么瞪,眼珠瞪出来都没用!”他把剩茶朝三人身上淋去,边淋边道:“下雨啦!下雨啦!”
石二郎皱起了眉头,觉得林建甫也太过玩闹,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打自己耳光之仇己报,这几人都泻得不轻,现在该调查的是这老者的身份和那三人的来历。当下道:“林兄住手,先弄清事情原委再说罢。”
林建甫这才罢手,道:“暂且便宜你们几个,嘿嘿,现在你们不说,等下问清楚了,再叫你们好看!”
那老者缓过劲来,睁眼见得眼前景象,吃了一惊,石二郎道:“老伯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请问老伯你是什么人,为何被他们掳来此处?”
那老者身子太虚,有气无力道:“多谢几位少侠搭救,老夫乃是洞庭帮的刘凤岐刘五爷,不知几位少侠如何称呼?”石二郎和张雄林建甫三人对望一眼,林建甫指着地上三人醒悟道:“啊!那这三人就前几天湘江血案的凶手了?”刘五爷点点头,张雄摸摸脑门,道:“糟了,我们闯祸了!”
石二郎道:“闯什么祸,我们送他们到衙门不就结了?”林建甫道:“不成,不成,这种江湖上的恩怨,一旦卷进去就麻烦。你把他今天送到衙门,只怕他明天便能跑出来杀了你。老师再三关照我们不要踏足江湖之事,这下死定了!”
刘五爷此刻缓了些气力过来,闻言道:“各位不用害怕,天大的事由我们洞庭帮扛着,绝对不让三位受到连累就是!长沙府有洞庭帮分舵,劳烦哪位去传个消息,一切事务,我们自行处理。”
张雄与林建甫互相对望一眼,伸手指着对方道:“你去!”两人刚争执了几下,正要拉开架势,只听石二郎啊了一声,转头看去,地上三人口鼻流出黑血来,竟服毒而亡!石二郎原是个书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六神无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林建甫忙去探三人鼻吸,不知三人口中含的是什么巨毒之物,竟已死绝。
原来三人听得刘五爷说洞庭帮长沙有分舵,倘落入敌人之手,按族规宁死也不能被俘,所以六目相交,毅然咬破口中毒牙,服毒而亡。
刘五爷道:“各位少侠不要害怕,赶快通知我分舵人来处理此事便是。”石二郎求助般朝张雄看去,张雄无奈道:“好罢,我去!谁叫我年纪最小。”他向刘五爷问明了地址和联系方法,转身开门走了。
林建甫心中另有疑惑,问刘五爷道:“这三人什么人,刘五爷怎被他们掳了来?”刘五爷叹口气道:“唉,老夫也不知他们来头,他们掳劫老夫,和敝帮近期操持的一件大事有关,老夫替二位着想,觉得还是少知为妙。”林建甫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只是奇怪,刘五爷这么大名头,怎么会让他们给活捉了?”刘五爷又叹口气,道:“这要怪老夫一时托大,本来我只是过路办事,听得说要安排一位姓杨的朋友去岳州避风,想起难得再行安排,便约了他到三叉矾附近去接头,哪知遭了埋伏!”
石二郎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出事那天可是八月十五?”刘五爷点点头。石二郎又问:“你们要去接的那位姓杨的朋友可叫杨泉?”刘五爷有些惊疑,道:“你怎么知道?”石二郎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刘五爷手问道:“他们上你船没,可曾出事?”刘五爷“哎哟!”一声,石二郎醒悟过来,连忙放手,刘五爷道:“我们遇难了,自然没接到他们。”石二郎想起夏婵儿来,心想:他们会不会仍坐船去了岳州?
洞庭帮的人片刻便到,处理完尸体,刘五爷再三感谢道:“三位什么时候有空一定来岳州玩,刘某定当好好感谢救命之恩!”林建甫张雄再浑也知道不可牵扯进这些帮会间的争斗,口头应承下来,石二郎却道:“好啊,我安排一下,过二天便去岳州走走!”他心里只想着如何再见夏婵儿,一时哪理会得这些江湖恩怨。
(3)
过了二天,果然洞庭帮派人来接他们,林建甫与张雄虽有心劝说,但两人本是好玩之人,转念一想:去岳州玩玩又不用花钱,未尝不可。便陪了石二郎一同前往。几人出门匆匆,石二郎随手抽了本《史记》放在怀中。
三人来到了岳州,岳州城这么大,杨泉夏婵儿一行到了岳州没再联系洞庭帮,所以找人如同大海捞针,石二郎访了不少城内客栈驿馆,均是无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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