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众士子其势汹汹的千夫所指,曾唯微笑着面对,只当无视,却对赵琰轻声说道。
“明林兄,在下这白麻纸呈献于兄,实有原故,兄不以在下卑鄙,备酌敬约,蒙兄抬爱,在下不胜荣幸感激涕零之至,恰时吾村新制成白麻纸,欲作一画当作献礼,怎耐吾村甚贫,无力置得书画用墨松烟油烟,在下百般无奈,只得携白纸前来,只想在兄处,厚颜暂借墨砚一用,既席作上一画,只是信笔涂鸦则个,贻笑大方,在下谨此略表寸心,以谢明林兄款待之情。”
曾唯这话一出,膳厅上群情鼎沸的喧嚣声戛然而止,膳厅上静悄悄的,鸦鹊无声。
不因别的,大周文风鼎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风行一时,个中尤于诗画为翘楚,云宁众士子自是附庸风雅趋之若鹜,可是作画乃是要天资聪颖方能为之,不是苦背四书五经就能作得,云宁一县之众,敢自称画师者,屈指可数,可今日在赵琰膳厅,这荆蛮竖子竟放言为之,春雷裂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冲击着云宁众士子,听之殊为惊心动魄,震撼得不能自己,个个作呆若木鸡状。
却说膳厅无人角落处,浑身无力地倚靠在墙上,视曾唯为大才子的赵三,猛听了曾唯从容不迫的话,之后又见了县上老爷们惊愣表情,赵三顿时觉得这天亮堂了,浑身又有劲了,正激动不已时,又听到小先生要用笔墨砚台,赵三在心中大叫:这事可不敢怠慢咧!唯恐误了小先生的事,赵三赶紧一路小跑来到上席处,屏气凝神,连连以殷切目光请示东家。
赵琰听了曾唯的详述解释,心下一动,却是没好气的望了曾唯一眼,心道:这个小小人,让我好生担惊受怕一番,真让我又喜又恼,总归还是未束未冠之人矣,尚未脱稚童之气,刁钻古怪罢了,既是作画于我,此乃雅致之及,甚合我心,诗画岂是阿堵物可比焉!
放下心来的赵琰,欣然示意席边侍候赵三,速去取笔墨纸砚来,赵三得了确切,双脚如踏了风火轮般飞快地出厅,奔往书房而去,片刻,便取来笔墨纸砚,身后几个小厮抬着一干净书桌,一并放于厅中。
赵府膳厅。
厅内亮堂堂。
从厅外莫名地吹来一阵秋风。
秋风吹动了曾唯长长的披肩黑发,长发和衣袂随风翩翩飘杨,身材不高却显得结实的少年曾唯,稚气未脱的古铜色脸庞,面带着纯真质朴微笑,高高挺拔的鼻梁,清澈明亮的双眸,穿着打着补丁的略宽大短衫,脚穿四方平底黑色木履,曾唯从容洒脱步伐沉稳往厅中书桌行去。
整个膳厅静悄悄的。
静得让人感到悸栗。
厅上的人都已离席起身,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着卓尔不群屹立书桌的曾唯。
书桌。
楮皮纸。
铜虎钮镇纸。
笔架放着狼毫笔。
风儿吹动着曾唯鬓发,一绺发丝来回轻拂面脥。
书桌边的曾唯长吸了一口气,凝神静气,意守方寸,片刻,调息已毕,从容地在笔架取了两支狼毫笔,手握双管同时沾墨,挥洒自如在楮皮纸作起画来。
“哎呀!……”
“啊呀!……”
“什么!……”
“这!……这!……”
厅内蓦然响起众人刻意压抑,仍按耐不住的惊呼声。
厅内众人脸上大骇,均惊愕交并不知所措,情难自禁猎奇之心,众人纷纷离席起身,哑默悄声眺望书桌,目不转睛看着正在作画的曾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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