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历史军事>《湘西杜鹃红》> 第十二章 口无遮拦惹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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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口无遮拦惹祸端(2 / 2)

每次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就会不断的流下来。不知道你们现在身体怎样,腿脚是否还硬朗?家门口那棵老槐树还在吗?还有那只陪伴您的小白狗呢?

亲爱的爷爷奶奶,我是多么想看你们一眼,为你们理一理头上的白发,亲一亲你们额头上的皱纹。可是连这个可怜的要求,玉珠都做不到,真是没用,真是不孝!只好托老乡欧阳凊给你们带来一些物品和私房钱给二老过年,愿二老健康长寿!

想念你们的孙女:玉珠

信写完,刘玉珠抹了一下流在腮边的眼泪,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包袱,拿出几双袜子,两件衣服,再从枕头下翻出二块平时节省的银元,小心的包好,匆匆忙忙走了出去。眼看都农历二十几了,欧阳凊说今天要回老家过年,她得赶紧把东西带给他。说好了在小河边那棵老槐树下见,所以她得先在那等他。刘玉珠是悄悄从后门溜出来的,拐过几条长廊便走出了杨家大院。顺着石板小路,走了大约两三里地,就来到一个小山头,老远就看到欧阳凊站在那棵槐树下,向这边张望,见到身穿深红棉袄的刘玉珠,欧阳清赶忙向她招手。“玉珠,在这儿,怎么才来,我等得急死了。”玉珠娇声喘了一口气道:“唉呀,我怕被别人看见嘛,见没有人,我才溜出来的。”“东西都带来了吗?”“都在这儿呢,信和钱放在一起,托你带过去,替我向爷爷奶奶问好。”欧阳凊郑重其事道:“玉珠,你放心好了,请多保重,有事找三姨太商量,她在这一家里算是一个好人。”刘玉珠眼里流露出难舍的样子,哽咽道:“我知道,路上要小心,过完年就早点回来。”两个人目光相遇,彼此关切的看着对方,临别时的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两人都百感交集。欧阳凊接过东西,默默地转过身,向着山下小河边走去。他回过头向玉珠挥手,示意她回去,可是刘玉珠一直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目送他的背影。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一阵悠悠的山歌声:

高高山上一棵槐,

手把槐树望郎来,

哥是大山雀鸟爱呀,

妹是山中槐花开,

花开只为春风起呀,

山伯只为祝英台,

星星只为伴月亮呀,

妹妹只为等哥来••••••

在山下坡光粼粼的河面上,有几只渔船飘荡在水面上,有人手把竹稿,在接唱:

夜了天哎,夜了天哎,

夜了鸬鹚在江边。

夜了行人侗寨住哟,

夜了情郎在天边

在船尾一位身穿侗家服饰的女人又唱道:

夜了天哎,夜了天哎,

夜了情郎在天边,

妹想与你手牵手哟,

只因山高水又远。

接着有好几人合唱:“夜了天哎,夜了天哎,夜了情郎在江边,只要我俩心连心哟,冷水泡茶茶也甜。”

刘玉珠一直站在山头上,听着动人的山歌,欧阳凊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她还一动也不动,像一尊红色的塑雕,寒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把她的思绪吹得很远很远。她不想回家,回到那个让她冷得发抖的家。那里没有温暖,也没有爱,有的只是鄙视,只是猜忌,让人窒息,让人腐烂。她的眼睛里全是哀伤,写满了迷茫。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不知道何处是她的归属?

只有二天就要过年了,民间有几句彦语叫:二十七八,杀鸡杀鸭,二十九样样有,三十夜,不要借,年初一只管吃。只是穷人家里愁得连年夜饭都没有,寒风裹着瑞雪飘进他们破烂的茅草屋里,因为没有过冬的棉衣,大家围在一个火堂边取暖,饥寒交迫,让他们瑟瑟发抖。有人在山上打来一些野兔、山鸡,赶紧拔了毛,放在火上烤了吃。

可是在麻粟坡杨家寨子里,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过年的肥猪宰了几头,火炕上的干牛肉烤得腊黄腊黄,鲜嫩的羊肉煮在火锅里,喷香喷香。时令水果、羔点、糍粑,再加上猪头,鸡鱼三省已摆满了贡桌。杨家祠堂里,祖宗牌位摆放得整整齐齐,在神龛的烛台上点起了许多支红色的蜡烛和檀香。在香炉里,烧着的纸钱,烟雾迷蒙,呛得人直咳嗽。廖正琼正在祠堂里准备烧香念佛,她点燃三柱香,口念阿弥陀佛,然后虔诚的跪在草团上,求神庇佑。这个假慈假悲的女人,此时正全心全意的敬神拜佛,连后面彭麻子来了也不知道。等廖姨太祭拜完毕,彭麻子叫道:“太太,我有重要的事向您禀报。”廖太太还在全神惯注,被突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吃惊地叫道:“死麻子,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吓死我了。”彭麻子陪着笑脸:“嘿嘿,太太这事秘密得很,我不得不向你说。”廖正琼一把拉着他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对他说:“什么事,快说。”彭麻子凑在廖正琼耳边,把看见刘玉珠拿着包袱离开杨家到山头送给欧阳凊的情景说与她听,这个毒辣的女人,正找不到对付刘玉珠的办法,听到这儿,一条毒计突然而生。她冷笑道:“哼,怪不得我放在柜子里的金条被人偷了好几根,原来是家贼难防啊。”彭麻子附和道:“是啊,一定是她偷了金条,要欧阳凊带走,然后她俩私奔。”廖正琼扳起大脸,眼露凶光的说:“我一定要司令,剥了这一对奸夫淫妇的皮!”说完她气冲冲的走出了祠堂,彭麻子紧跟其后。

这是除夕的三十,侗家最热闹,最隆重的日子,穷人也好,富人也罢,都要买上红纸对联,贴在正门两侧,门上的把门神手握宝剑,怒视着远方,一切妖魔鬼怪都会退避三舍。家家户户再燃放鞭炮,驱除一年的秽气,再摆上猪头肉,鸟骨鸡汤,酸辣鱼、粉蒸扣肉,一家团圆,吃得满脸绯红,再到各家去拜年,迎接新一年的开始。

杨永清一家也不例外,他和老母亲坐在上座,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围坐在下,其他女佣站在两旁侍候。金桂抱着儿子紧挨刘玉珠坐在一起。

杨司令举起一杯酒,先敬母亲,祝愿她健康长寿,老母亲开心得很,咧着无牙的嘴道:“儿呀,看到你有这么多妻室儿女,家庭兴旺,娘就放心啦,希望她们互相敬爱,为我们杨家多生几个儿子,延续杨家香火,就很好,家和万事兴嘛。”杨永清哈哈笑到:“妈,你放心,儿子是什么人,只要他们对我杨某人忠心,我就会让她们活得舒心,如果有外心,哼哼,那我就不客气喽。”最小的五姨太赶忙说到:“哎呀,司令,我对您是最忠心的啦,您可不要亏待我哟。”杨永清笑着拍了拍五姨太的肩说:“好,我的心肝,不过要早点给老子生儿子哈哈哈。”廖姨太接过说道:“不过,那也不一定,有的人就是喜欢吃里扒外。”金桂接过话有点不高兴的说:“大姐,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今天是过年,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有什么事饭后再说。”“哟,妹妹,我又不是说你,难道你也做了亏心事?”刘玉珠坐在旁边很为金桂不平,对廖姨太回敬到:“廖大姐,你也太过份了,翻什么老黄历啊,司令都不说了,难道你比司令权力还大吗?”话说到这份上,廖正琼是脸红一阵白一阵,很是不悦。还是五姨太会打圆场,“哎,别说这些了,大家都是姐妹,来举起杯,为迎接新的一年干杯,也希望司令明年升官发财,干杯。”杨永清高兴的说:“说得好,来来,大家吃菜、吃菜。”

旧的一年在鞭炮中,在大家吵吵闹闹中过去了。侗家的习俗,大年初一,女人是不能出门的,怕跨了别人家的财门,主人运气不好。所以杨家几位姨太太都在屋子里打麻将。

大年初二,刘玉珠正在梳妆,准备出去给老太太和几位姐姐拜年,这时只听到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跟着冲进几个看家护院的兵士。刘玉珠一愣,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其中一个笑道:“四姨太,对不起了,是廖大姐叫我们来抓你的。”刘玉珠惊疑道:“抓我?我犯了什么罪。”“你涉嫌盗窃司令家的金条,走,抓到祠堂里去。”几个人一拥而上,架起了刘玉珠就往祠堂奔去。刘玉珠大骂到“放开我!我没有偷金条,放开我!”一路又骂又吵,可是无济于事。祠堂里已聚满了杨氏家庭的人。一些有威信的长老,包括杨永清,他的母亲以及几位姨太太都来了。玉珠看到这阵势,知道自己遭到了陷害,愤怒、委屈、悲伤都噎在她的胸口,她已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睛愤怒的盯着这群人。彭麻子和另外几个人恶狠狠的说:“跪下!”然后使劲把她按下,玉珠跪在地上,一楼头发在刚才的扭打中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杨司令走上来给她扇了几耳光,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臭婊子,没想到你竟敢偷走家里的金条和别人私奔。”这几耳光打得刘玉珠是眼冒金星,白嫩的脸上立即留下几道血红的紫印。过了好一会儿,刘玉珠才流着泪说:“司令,我冤枉啊,无中生有的事啊。”廖正琼恶狠狠的说到:“彭麻子,你告诉她。”彭麻子走绘声绘色道:“二十八那天,我看到刘玉珠从廖姨太房间里鬼鬼崇崇走出来,我觉得很奇怪,就悄悄尾随其后,只见她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拿出一个包袱,从后门溜了出去,来到后山那棵老槐树下,把包袱给了欧阳凊,两个人在那里搂搂抱抱,然后欧阳清带着包袱就走了……”刘玉珠听得是怒火中烧,打断他的话道:“彭麻子,你说话要讲良心,不要血口喷人,我有进过廖正琼的房间吗?居然说我偷了杨家金条,那金条那么容易偷吗?偷了金条我又放在何处?”廖正琼走上来又狠狠打了刘玉珠两巴掌:“你这骚货,偷了金条交给了欧阳凊,两人再打算私奔,还嘴硬,看我不打死你,给我狠狠打。”几个人一拥而上,鞭子、竹棍子打在刘玉珠身上,可怜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只有哀哀哭泣,“老天,救命啊,我没有偷东西。”杨永清哪里能听得见刘玉珠的伸诉,他早已对廖正琼一伙添油加醋的说法信以为真,正怒火中烧,他挥手道:“把这个臭女人给我绑在柱子上,等我抓到欧阳凊再处置她。

年初二那天,欧阳清离开家正走在回杨永清老家的路上,快要到麻粟坡了,他想着马上要和刘玉珠见面,心里很开心。他还给她带了一些家乡的花生、糖果,还要告诉她,家里的爷爷奶奶有多想她,让她好好开心一下。一路想着,心里海阔天空的驰骋着,不一会儿就要到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即将面临。

前面来了七八个人,仔细看原来是和自己在一起共事的兄弟,欧阳清打招呼道:“几位兄弟,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为首的彭麻子挥手到:“快,抓住他,不让他跑了。”几个人一拥而上,把欧阳凊五花大绑了起来。糖果花生撒了一地。欧阳凊莫明其妙道:“几位兄弟,这大过年的,你们开什么玩笑,这太不吉利了。”其中一位回答道:“欧阳凊,对不起了,我们也是照杨司令和廖太太的命令来抓你的,说你和四姨太私通,还偷走了杨家的金条。”欧阳凊听了更是惊诧不已,“什么!我偷金条和四姨太私奔?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彭麻子用枪托打了下欧阳凊道:“他妈的,还想狡辩,你的死期到了,走!带他到枫树湾,杨司令在那儿等着呢!”欧阳清知道枫树湾是杨司令专门杀人的地方,不管是抓来的共匪、抢匪,或者背叛他的人,都要放在那儿钉掉。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是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刘玉珠,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正想着,只见前面草坪上围了些人,再走近看,刘玉珠被绑在一棵大树上,脸上、身上全是伤,已不成人样,杨家的人都在那儿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这一切。欧阳凊抬起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因为自己并没有错,杨永清脸黑得像锅底,此时他的心已被嫉妒和流言烧烤着,早已失去了控制,当欧阳凊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位英武的年轻人,他根本就不想问什么青红皂白,只想让他立即在眼前消失。他愤怒的吼道:“给我砍掉他的手,再挖出他的心。”玉珠哭丧着脸叫到:“司令,求求你,不要杀了他,他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要他帮我带封信给爷爷奶奶,他根本就没有错,求求你千万不要杀他。”廖正琼冷笑到:“哼!死到临头了,还在替奸夫求情,可见你俩真是情深意重啊。”欧阳凊已被绑在另一棵大树上,他和刘玉珠面对面,看得很清楚,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在为自己受折磨,心里真的很难过,他不想求情,因为求情也是白求,他愤怒的盯着杨永清问道:“杨司令,我跟了你很多年,要杀要刮你都可以,只是你得给我一个罪名,我和四姨太的关系是清白的,你要这样杀了我,也有损你杨家的清誉。”杨品贤冷笑道:“你私通共匪,给他们送信,这不是罪吗?”站在旁边的金桂急了,对杨品贤说道:“司令,私通共匪你有证据吗?不要错杀好人呀。”杨司令斥责到:“你妇道人家懂个屁啊,没有证据,我能杀他吗?”刘玉珠泪水滚滚而下,她悲哀的说道:“司令,求求你不要杀他,欧阳清对你是忠心的,你要杀就杀我吧。都怪我,要不是我要他去送信,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欧阳凊镇定的对刘玉珠道:“玉珠,你不要求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是在找借口让我们去死罢了,我死了没有什么,只是替你惋惜,惋惜你年幼无知,嫁给了一个衣冠禽兽,结果害了你自己。”杨永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怒气冲冲的挥手到:“快,彭麻子,砍下他的手,看他还敢说什么?”彭麻子挥起一把砍刀,“咔”的一声,一只手臂已经掉了下来,血流如注,好多人都吓得不敢看,刘玉珠“啊”的一声晕死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刘玉珠才苏醒过来,发疯似的哭喊道:“欧阳凊,欧阳凊,对不起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让我替你去死吧。姓杨的,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李金桂看到这儿,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淌,她心里知道,这一定是廖正琼,为了争宠,排除异己而设下的一个圈套,可是自己无凭无据,也救不了他们,只是心痛,心痛得让人想死。

这时欧阳凊又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听到了刘玉珠的哭声,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他真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带她脱离苦海,他想安慰她,为她抹去腮边的泪,但是他知道再也做不到了,只是一字一句轻声的念道: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还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刘玉珠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她痛苦的轻轻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彭麻子狞笑着扬起了手中的刀,刘玉珠发疯般的喊道:”“我的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天啊!救救他吧!他是无辜的。”彭麻子又飞起一刀,“啪”向欧阳凊的头砍去,鲜血溅起好高,飞得到处都是,刘玉珠“哇”的一声晕死过去了。

很多在场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廖正琼大声命令道:“把那个女的给我弄醒,带回去处置,死也不能让他们死在一起,不要败坏了我们杨家的门风。”其他的人有的吓得不敢说话,几位姨太太更是面色如土,腿都软了,也领教了廖正琼的阴险狠毒,甚至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刘玉珠被几个人架了回去,暂时把她关在柴房里。李金桂跟在许连长身后回了家,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许连长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廖正琼和彭麻子串通好了的,利用杨司令的嫉妒心里及野蛮草率,搞下的一桩血案。

彭麻子和几个人架着刘玉珠,把她推到柴棚里,她一天水米没沾,醒了又昏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才慢慢的爬起来,想起欧阳凊为她惨死的情景,泪如雨下,她想推开门,可是门是紧锁的,窗户也是钉死了的,怎么办?想逃是无法逃脱了。只好又呆呆的回到柴角里,坐在那里想:那姓杨的和那歹毒的廖氏会怎么处置我,自己必死无疑,我死另外,我的亲人怎么办?不行,我得求生,我得活下去。

廖氏吃完了晚饭,正悠闲的剔牙,彭麻子叫她到拐弯处一棵大树下问道:“二姨太,那刘玉珠怎么办?还关在柴棚里呢。”廖姨太斥责道:“你真是个猪,快去弄点毒药,要她喝下去,对杨司令说是服毒自杀,对外宣称是暴病身亡。”“可是廖太太,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我真是下不了手啊,再一,我怕自己沾血债太多,到阎王那儿不好交待。”廖姨太想了想道:“那你把毒药给许连长,要他去做。”彭麻子笑了,“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让许连长杀了刘玉珠,一来使他死心踏地跟着我们,二来司令怪罪,我们也沾不上关系。嘿嘿,高明!”两个人都得意的笑了。殊不知两人的密谋已被躲在暗处的三姨太李金桂听得一清二楚,她悄悄的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寒冬腊月天,山村的夜晚是寂静而又可怕的,谁也不会在夜晚里行走,树林里只有动物、猛兽可怕的叫声,几盏零星的灯光,忽明忽暗的在村落里闪烁,如鬼火般飘渺。刘玉珠被关在屋子里又冷又饿,她脸上的伤口在泪水的浸泡下,火辣辣的疼痛。此刻她正在懊悔不该爱慕虚荣,嫁给杨永清,才使自己命丧黄泉,可惜自己年纪轻轻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这儿,她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只好听天由命吧。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许连长和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刘玉珠像找到了救星,跪在地上哭喊道:“许连长,求求您救救我吧,去和杨司令说说好话,说我是被冤枉的,好吗?求求你救救我吧。”几个士兵都有些看不下去,但迫于淫威没有说话。许连长冷冷的说道:“对不起,四姨太,我也是奉廖太太之命来送你归西的。我们无仇无怨,我也不想这样做。”刘玉珠睁大了眼睛,很不甘心的说道:“什么?送我归西,我刘玉珠一身清白,我错在哪里?”“没办法,你得罪了有身份的廖太太,她要叫你二更死,岂容你三更活。这是一杯毒药,你还是自己喝下去,不烦我们动手了。”刘玉珠听到这儿,她的脸变得苍白,肌肉抽蓄了几下,眼睛愤怒得像掉出血来,她疯了似的哭骂道:“廖正琼,你这个老妖婆!我就是变成鬼,也要抓你到阎王那儿去审讯,同样让你不得好死!”然后她又指着许连长几个厉声骂道:“你,你们为虎作倡,助纣为虐,残害无辜好人,你们不怕遭天打雷劈吗?”这几个人被刘玉珠骂得不好意思,心虚的往后退。正在这时,廖正琼从门外走了进来,狞笑着说:“刘玉珠,没想到吧,这么年轻会死在我的手上,杨司令虽宠你,可现在呢?谁救得了你,还是乖乖的把药喝下去吧。”说着还用手把她的下巴敲了一下。“为什么你这么想我死?”廖正琼眼盯着刘玉珠,慢慢转了一圈道:“因为我看不惯你,因为你漂亮,我不想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可是司令还有其他的女人。”“没关系,慢慢来,我要她们一个比一个下场更惨!”刘玉珠有些愤怒的回敬到:“真是个变态狂,又丑又老的女人原来是这个样。”廖正琼狠狠的扇了刘玉珠两耳光,边打边骂:“死骚妮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许连长,还愣着干什么,给她喝下去!”几个人一拥而上,抓的抓手,按的按头,把毒药强行灌进了她的嘴里。一会儿,刘玉珠便口吐白沫,慢慢的倒下去了。

廖正琼转身对许连长道:“去搞块门板来,把她抬出去,我去告诉杨司令,说刘玉珠服毒畏罪自杀了。”许连长立正道:“是,廖太太。”

此刻,杨司令正在床上和五姨太亲热,廖正琼慌慌张张跑到北厢房大叫道:“司令,司令,不好啦,四姨太服毒自杀了,你快去看看吧!”五姨太一听,吓得大叫一声“妈呀,好恐怖,司令,司令这可怎么办呀,这大过年的,放在家里多不吉利。”杨永清赶忙穿上衣服,边走边说道:“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我不就杀了一个男人吗?对她只是吓唬吓唬的,没想到就寻短见了?”廖正琼也接过话道:“是呀,我本想明天去劝劝妹妹,只要她诚心改过,司令会原谅她的,没想到她脸皮这么薄,竟服毒自杀了。”说着,还用手挤出几滴眼泪。两人边走边说,就来到了专门用来停放杂屋的小偏房里,只见刘玉珠静静躺在木板上,红花的棉衣零乱的搭拉下来,头发散在全是伤痕的脸上,嘴角流出的泡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看了又恶心又难过。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像一颗流星,在天际发出耀眼的光,然后陨落在山野;又像一朵美丽的鲜花,还来不及把芬香散发给人间,就匆匆的凋谢了。所有来看的女佣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可今天这个美丽、善良、活蹦乱跳的女人就撒手归西了,真是太可怜了。

杨永清的心里也有点同情和难过,但女人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几件穿旧的衣服罢了。虽然有点留恋和不舍,但是还有更多更美的衣服等着他去穿,一个小小的刘玉珠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定定的看了几分钟,用手把她的头发理了理,然后对身边的女佣道:“张妈,叫上几个人,给她洗洗,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平时是个爱漂亮的人,就让她干干净净的走吧。”

张妈哽咽着说:“好”,廖正琼对杨永清说到:“司令,这大过年的就死了人,很不吉利,我看明天就让许连长带上几个人,把她埋葬算了。如果让她娘家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反而不好。”杨永清深思了一下说到;“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大家把口紧牢一点,就说四姨太突然得急病死了,不许胡言乱语,听到了吗?”“是!”大家都听着司令的吩咐,各自忙开了。

许连长陪着几个护院的士兵守灵,人们都熟睡了,山村的夜晚,只有远处的猫头鹰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四姨太已经入殓到棺材里了,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灯盏点燃了山茶油泡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显得阴森而恐怖,大家想着欧阳凊的死状,又看到四姨太悲伤的面孔,心里更加害怕,胆小的腿在发抖。“今天死了欧阳清和四姨太,好惨,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索命啊。”“呸!呸!呸!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找我们啊••••••”几个人正在发怵,许连长搞来一些木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壶酒,他扬了扬道:“兄弟们,来,喝几口暖暖身子,也好驱除一下这几天的秽气。”大家正在无聊,都凑了过来,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三姨太李金桂来了,她手里端了三盘菜,和几个酒杯走了进来,“几位兄弟辛苦了,来喝上点酒,吃点下酒菜,暖和暖和。”有人问道:“三姨太,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不害怕吗?”李金桂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其实也是想来看看四姨太,和她告别一下,姐妹一场,我是真替她难过。”

固眼子护兵说道:“其实这个女人也真可怜,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愿她做了鬼不要来找我们,去找她真正的冤家吧。”说着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许连长连忙招呼到:“来来来,兄弟们坐下,别辜负了三太太的一片好心,喝酒。”他给每个人都了倒了满满一杯酒,大家端起酒杯,一边说:“谢三姨太。”一边仰脖喝了下去。几杯酒下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头有点晕,吃了一些菜,舌头就打转转,说话吐词不清了,过了一会儿,便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有许连长没有醉,他走过去打开棺材盖,对三姨太道:“快过来看看吧,四姨太躺在这儿。”三姨太道:“好,让我看看。”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发白了,地上的碳火都化成了灰烬,许连长和几个人才从梦中醒来,村里报晓的公鸡已经啼了三遍,远处的山峦在曙光中越来越清晰。寨子里的人大都还躲在被子里睡懒觉,廖正琼、杨永清已经早早的起来了,他命令一伙人抬着棺材已经悄无声息的出发了。只有几个人举着几个花圈和白番,没有锁呐和鞭炮,更没有按侗家人的习俗举行隆重的葬礼,一切都像死了一小孩子一样简单而又冷清。只有几位家人、佣人和服侍她的丫头,低低的哭泣着,金桂一路像在思索着什么。大家把刘玉珠抬到一个小山头,停下来,把棺材放进挖好的大坑里,丫头小莲哭着说:“四太太,你一路走好,小莲送你啦。”然后低低的哭泣,几个人把泥土推进坑里,草草的掩埋着棺材。从此,一段悲伤的故事随着黄土的落下而彻底掩埋了。也许若干年后,再也没有人记起这个曾经美丽而年少的女人,再也不会有人提及这些悲惨的陈年往事,也许,这就是好人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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