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闻言,面色古怪,良久才道:“我是被两位师尊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钟启奇道,“你剑宗应无我太一宗那般分歧大,怎会被赶了出来,还是被两位师尊?余师兄同时拜两位师尊,也是奇事一桩!”
余一苦笑道:“当初是因为两位师尊尚有要事在身,并无多少时间调教弟子,是以才共同收了我,各自分时间教授,现在却是见我整天不务正业,对他们所教的内容毫无兴趣,便索性把我赶出山门,让我自生自灭去!”
“哈哈,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余师兄的两位师尊想必是想让你多多历练吧!我老师也是这般,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钟启也没问对方两位师尊是谁,就像他有不方便说的内容一样,对方肯定也有,他自是知道分寸,知道这个度。
余一点点头,道:“从西域到长安,三千里路程,钟师弟定是无甚休息之所,你我不如先入城稍作歇息,再一同前往中原腹地,观一观这大千众生相,也好互相印证一下心中所学,如何?”
钟启自无不可,他也正好借余一之手,暂时规避一下魏岩的追杀,毕竟他有伤在身,若是遇到魏岩全力出手,怕是要多费无穷的心思,不过想来余一也似有此意,算是填补先前为自己带来的不便。
两人认识才不过半天,却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彼此间虽然还尚谈不上彻底敞开胸怀,但也无一丝戒备,余一道:“我自小到大,谁也看不上,就算是两位师尊,虽然心里佩服得紧,但也未必就认为将来他们的成就会一定高过我,是以一个朋友也无,总觉得那些人无趣得很,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倒宁愿自己独自钻研剑道!钟师弟可是余某第一个觉得可交之人!”
钟启笑道:“那倒是师弟的荣幸了!”
余一哈哈一笑,道:“我观师弟行事,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与人和煦,但内心可是骄傲得很,你太山之上天才之辈众多,但能和师弟谈得来的,怕是一人也无,说来,师兄我才是荣幸之极!”
钟启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道:“二十年前论道,虽然剑宗笑到了最后,但也不能说是一点损失也无!不知师兄怎就来到此地了?”这便是钟启的聪明之处了,两人之间尚有门户之别,两派之间又可谓是苦大仇深,但他并不回避某些事情问题,坦然道来,反而避免了一些尴尬之处!
余一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道:“最近频有修士招摇人世,我被撵出山门后,受一位师兄所托,便来长安附近瞧瞧,今日正好见这边元气暴虐,想来是有人斗法,不过看起来又不是些三脚猫的手段,便来见识见识!”
钟启轻笑道:“师兄这一路行来,必是自在潇洒,不似我,被师叔追得东躲西藏,半口气也歇不着!”
余一问道:“你太一宗还是分而治之?”
“不错,五脉各行其是,除掌教外,谁也管不着谁,所以才略显散乱!”
余一若有所思,道:“不过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便是除了极个别情况外,宗门从来不缺真正的高手!”
钟启呵呵笑道:“那也不还是被你们剑宗赶出中原?”
余一道:“此一时彼一时,剑宗这一代却有些奇怪,好似并无多少能让人入眼之辈!”
钟启奇道:“我在太山之上还在感叹,我太一宗这一代除了五位师兄,余者皆不入流,正是颓败之色,怎么剑宗占据了中原膏腴之地,反而会不如太一宗?是师兄眼界太高?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我看剑宗有师兄一人就足矣!”
余一笑道:“天下大才之人何其之多,我岂敢小觑!这宗门之事不谈也罢,你我二人现在之修为还不入那些人法眼,谈也是妄谈!”
钟启点点头,两人走出小树林,向东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路,才到城下。所谓望山跑断马,反过来亦是,他在山上似感觉城就在脚下,但要实际行来,却非是如此。
此时城下已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进城的、出城的,做买卖的、踏青郊游的,赶着做工的、急着入试着,万万千千,不同形色,构成了一副红尘众生图。
钟启站在城墙底下,看着那巨大的城门,微微感叹:“人之才智,只有在不同领域内才能真切感受到!”
余一道:“不错,所以那些自以为学过几手术法,就可以高人一等之辈才令人生厌,他们非是才智过人,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拿来招摇过市,遇到了必给他们一剑!”
走过城墙,视线顿时开阔起来,一条笔直的大道直直通向远方,街道上的人比之城外,更胜一筹!
余一道:“钟师弟可先行找地休息,我尚需四处走走,明日日出之时,我们在东门会合,同道而行!”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后,钟启也不多走,找了家客栈换洗,吃过饭后,刚走出客栈大门,忽见一人迎面走来,那人见到钟启,满脸惊喜,忙抱拳道:“小兄弟别来无恙!”正是董老。
钟启微微惊讶,道:“董老不是追随你家商队吗?按理说,此时应在帝都才对,为何还滞留长安?”
董老苦笑一声道:“那天兄弟匆匆走之后,大小姐甚是遗憾,便命小老在此守候,小老想着城门附近就这一家客栈,便住下来,这么多天过去,还以为早已错过,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我再一次遇到小兄弟!”
钟启道:“董老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董老闻言,犹豫了片刻,道:“是大小姐她……”
钟启微微一沉思,问道:“可是你家大小姐欲招揽钟某?”
董老忙点头:“正是如此,小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论是功名富贵,还是娇妻美妾,只要小兄弟提出来,大小姐就能办到!”
钟启哑然失笑:“想不到我钟某人倒成了香饽饽!你家大小姐什么都能实现?”
董老以为钟启心动,不由大喜:“不错,只要小兄弟能提得出来!”
钟启道:“那我要你家大小姐呢?”
“你……”董老神情一窒,这恐怕不成,大小姐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又见钟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苦笑道,“小兄弟何必诓小老,我观小兄弟也不是那种寄人篱下之辈!小兄弟一表人才,小老倒是乐见其成,只是大小姐她……”
钟启摆手道:“董老不必多说,我知你之意,我也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只是,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却是提供不来!”心下暗道:“我乃是求道之辈,想要的便是超脱世俗,你却偏偏让我深陷红尘,这当然绝无可能!不过,可惜了,他家大小姐聪明虽是有一些,但是心胸却是小了一些,看得虽远,却不能纵览全局,不然,我倒可以指点一二,也算是同行之义!”
董老有心问问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但看钟启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突然有些自惭形秽,暗道:“这小兄弟不是普通人,所求之物,怕真不是我们所能负担得起,大小姐倒是异想天开了!”便道:“这样也好,至少见着了小兄弟,我回去了还有交代!”
钟启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要再次谢谢董老一路上照顾有加!”董老虽是初始对他有些戒备,但也算是颇为照顾,商队其他人有的,都给他准备了一份。
董老忙抱拳道:“不敢,不敢,小老还要感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沉吟了一下,又道:“先前听小兄弟说也是要去往中原,若是方便的话,小老倒可以作陪,别的不说,向导总是做得来!”
钟启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钟某已有同行之人!”
董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般放过钟启,是以才耍了个心眼。不经意间抬头,被钟启清亮的眼光一刺,心里却是一突,一阵阵冷汗自后背冒出,忽然想到,这小兄弟可不是普通人,不说那些非人的手段,就是心智,怕是大小姐也赶不上,忙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以后小兄弟若是来了帝都,定要来柳府一叙!”他不敢多说别的,怕双方朋友做不成,反倒成了敌人,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钟启点点头,目送董老离去,暗道:“这普通人念头可真是驳杂不堪,修道人虽说念头也多,但至少能做到收放自如,不似普通人那般深陷其中,整日间算计来算计去,昧了自我真灵,不知为何而活,更不知为何而存!”
第二日,天刚茫茫亮,钟启收了功,内视周天诸穴,满意的点了点头,进步还算明显!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向东门走去。
临近东门,果见余一自旁边走来,见到钟启,不由笑道:“师弟果真是信人!”
钟启淡淡道:“言出必践,本就是应有之义!”
“好一个应有之义!”余一叹道,“可惜,这世间大多数人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修道之人修得不仅是道,也是本我之心!”
钟启点点头,此时城门尚未打开,不过也难不倒两人,两人自有无数手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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