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道:“兵家争斗,胜负不可预先料定。曹操虽然已经北归许都,可是已经令族弟曹仁、曹洪镇守南郡等地。料想曹操临走之时必然已经安排妥当,那曹仁的武艺更是勇不可挡,只怕大都督不能轻易取胜。”
周瑜昂首道:“好!既然刘豫州这般说了,我便先引兵攻打;若是不能拿下,再任凭皇叔攻取。”
玄德笑道:“这里有子敬、孔明在此作证,大都督此言一出,将来可不要后悔啊!”鲁肃闻言,心中只觉不妥,踌躇不敢出言相对。
周瑜却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后悔?”
孔明道:“大都督此言甚是公道。东吴击败曹操,理应先去攻打南郡;若是不能攻下,主公再去攻打,南郡城的事情就这般定下了。”鲁肃不置可否,始终一言不发。周瑜听到玄德、孔明都是这般说话,于是心满意足地携着鲁肃拜辞而去。
玄德心中疑惑不已,于是送走周瑜、鲁肃之后,连忙去找孔明,道:“适才先生教我应当如此与周瑜对话,虽然我依着你的话说了,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我等势穷力孤,尚无固定居所,正欲挥兵攻下南郡,权当容身之处。而军师却许以周瑜率先攻打,若是曹军果然不济,城池已归属于东吴,我等将如何是好?”
孔明哈哈大笑,道:“当初亮劝主公答应刘景升接任荆州牧,可是主公不听。今日却又想袭取,岂不矛盾?”
玄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昔日荆州乃是景升之地,其有子嗣,我如何忍心夺取?如今刘琮屈膝献给曹操,我军于情于理,必须夺回。”
孔明叹道:“真乃仁义之主也!此事不需要主公忧虑,先教周瑜前去厮杀,我料主公早晚必会在南郡城中坐定。”
玄德惊疑道:“哦?军师有如此把握?”
孔明微笑道:“没有十分的把握,料来八、九分也是有的。主公可派出探子,随时回报战况,我军可依战局形势而定计。”玄德大喜,于是传令各部四处筹集粮草、马匹、军械等物,暂时按兵不动。
却说周瑜、鲁肃引军回到乌林大寨,鲁肃道:“都督为何要准许玄德攻取南郡?”
周瑜笑道:“我军弹指一挥间便可攻下南郡,如此落个空人情与他,岂不是美事?”言罢,周瑜仰天笑了一阵。然后才令人召集众将前来计议,道:“谁敢为前部?先去前往南郡试探虚实?”他话音未落,一人猛然应声而出,原来乃是荡寇将军蒋钦。
周瑜大喜,道:“你可为前部先锋,徐盛、朱然为副将,与你三人拨付五千马步军精锐直取南郡。我当率领大军随后接应。”徐盛听到将令,心中有些犹豫。可是转念一想,大都督的军令,自己如何敢不应从,于是只好勉强答应了。
公元209年三月,蒋钦、徐盛、朱然引军望南郡进发,大军行至距南郡三十里处扎好营寨。
这天傍晚,徐盛对朱然道:“当年蒋钦驻守宣城时,曾经引军外出征讨豫章的贼寇。当时我正在芜湖县任县令,蒋钦手下的一名屯守官由于触犯法条而被我擒获,当时我上表吴侯请求将此人处死,而主公考虑到蒋钦正引军在外征战,所以没有答允。蒋钦对此一定怀恨在心,如今我作为他的副将跟随来到此处与曹仁交战,料想他必会设计害我。”
朱然笑道:“文向(徐盛的表字)好多心啊!你却不知道是蒋钦将你推荐到主公的面前?”朱然看到徐盛一头雾水,于是继续道:“当年蒋钦时常在主公面前称赞你的优点。主公曾经问过蒋钦:‘徐盛之前和你有些私怨,你如今却举荐徐盛,这是打算效仿春秋时期晋国人祁奚,推荐他的杀父仇人接替自己的工作吗?’而你猜当时蒋钦怎么说?”
徐盛忙问道:“怎么说?”
朱然道:“正巧我就在主公的旁边,只听蒋钦说:‘臣听说主公喜欢招贤纳士,徐盛为人忠心勤劳而且极为英勇,此人既有胆略又有才学,正是万军指挥的好人选。当今天下大事未定,我应当帮助东吴寻觅人才,怎么可以因为私人的恩怨而蒙蔽贤人大才呢?’当时我听了这几句话,心里很佩服蒋钦这个人。”
徐盛脸色一阵苍白,一阵通红,然后连连摇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可真是……唉!”
且说曹仁留在南郡据守,吩咐曹洪引军守住彝陵,以成为掎角之势。这天,侍从突然来报:“周瑜派出前部先锋蒋钦、副将徐盛、朱然,大军已经来到城外三十里处下寨。”
曹仁聚集众部将,道:“我军刚刚在赤壁吃了败仗,如今士气正低,只宜坚守为上,不可轻易出城迎敌。”
部曲将牛金起身奋然道:“东吴兵临城下,我军倘若不出城迎战,乃是弱懦的表现。更何况丞相最近刚刚战败,正需要这场战斗来重新提升我军的锐气。某虽然不才,却愿意率领精兵一千出城,与蒋钦决一死战。”曹仁应从此言,于是令牛金引一千兵马出城搦战。
蒋钦听说敌将牛金杀来,便吩咐朱然如此这般引军前往迎敌。双方照面之后,朱然与牛金单挑不到十个回合,假装不敌,拨马便走,牛金哈哈大笑,引军一路追赶。谁知追出不到五里,道路两侧徐盛忽然引着伏兵尽出,将牛金围在中央。牛金虽然武艺甚高,但是左突右冲,并不能得以脱困。
正在这危难之时,曹仁突然引军杀到,只见他身披铠甲,手提大刀,奋力杀入阵中。徐盛正在阵中指挥作战,看到曹仁亲自杀来,于是拨马上前接战。二人交战不到三十回合,徐盛感觉自己不是对手,拨马败走。曹仁奋勇杀到垓心,救出了牛金。曹仁回头再看阵中时,却见到尚有数十骑曹兵被围在阵中不能得脱。于是调转过头去,匹马单刀,孤身再次杀入阵中,然后引着数十骑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此时,蒋钦引军拦住去路,朱然、徐盛整军追了上来,曹仁与牛金再次陷入苦战。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虎豹骑首领曹纯正好领兵自荆州来到南郡,见到如此情形急忙引军杀入。蒋钦等人不能抵挡,吴兵因此大败而走,曹仁得胜也不追赶,引着众军士回南郡去了。
蒋钦等人叹服曹仁果然英勇无比,于是引着败军望乌林而去,半路正好遇到周瑜引军前来接应。蒋钦细言兵败之事,周瑜大吃一惊,急忙召集众将重新计议如何攻打南郡。
甘宁道:“敌将曹仁如此厉害,我军不可轻敌。如今曹洪在彝陵据守,与南郡互为掎角之势。都督要想攻打南郡,可以让甘宁引精兵三千直取彝陵,这样便可令曹仁、曹洪不得遥相呼应。”
周瑜喜道:“此法甚当!那就请兴霸引三千军攻打彝陵,我自引大军进攻南郡。”
却说早有细作回到南郡告知曹仁,周瑜大军的动向。曹仁急忙找典军校尉郭永商议,只听郭永道:“倘若彝陵有失,南郡孤立无援,不能久守。将军应当派人前去救援。”曹仁应从此论,随即派遣曹纯、牛金各引本部兵马分两路前往营救。行到半路之时,曹纯忽然生得一计,于是令人火速报知曹洪,教其引军出城迎敌,然后主动放弃城池。
甘宁引兵来到彝陵城外不到五里处,曹洪引军前来与甘宁交锋。两人单搦不到三十回合,曹洪引军便退。甘宁不也追赶,直取彝陵城池,毫不费力。过了几日,曹纯、牛金分别引兵来到彝陵。随即汇合曹洪,三路兵马分南、西、北三面围攻彝陵,甘宁部队顿时陷入恶战。甘宁引军苦守了数日,眼见身边军士越来越少,不得已只好派出探马回报周瑜,细言自己被围困在彝陵城中之事。周瑜此时正在前往南郡的路上,闻此消息,大惊失色。
程普道:“都督应当马上就地安营扎寨,既然彝陵情况紧急,不得不分兵援救。”
周瑜道:“此地正是冲要之处,大军在当道安营下寨,倘若分兵前往援救甘宁,曹仁突然引兵来袭,如之奈何?”
吕蒙与甘宁素来交好,立即上前道:“甘兴霸乃是江东难得的将才,我等岂能见死不救?”
周瑜道:“其实我正有意亲自前往援救,可是将谁留在此地代替我的职务?”
吕蒙道:“小将军凌公绩虽然刚刚年满二十,但他胆识过人,大有国士之风,可承担此任。吕蒙愿为前部先锋,都督自引大军随后跟来,估计不出十日,必能解救彝陵之急。”
周瑜点了点头,转头对凌统道:“不知道公绩愿意在这里代替我的职务吗?”
凌统上前道:“小生才疏学浅,只怕有误大军安危。”
周瑜微笑道:“小将军不必过谦!”
凌统道:“既然大都督如此信任,便以十日为期,倘若过了十日,凌统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周瑜大喜,随即留下一万五千军马交付凌统,然后自己与吕蒙先后往彝陵而来。
距离彝陵还有十五里时,探子飞马回报曹军布营的情况,吕蒙对周瑜道:“大都督!彝陵往南方向有一处小路,直接奔往南郡极为便利。如今可以派遣五百军士砍倒大树万余,截断这条通向南郡的小路。待我军将这三路曹军击败后,敌军必然要走此路,如果用树木挡道,战马难以行进。我军于此地布下埋伏,曹军尽数可擒。”周瑜大喜,于是令人前往行此妙计。
安排完吕蒙之计,周瑜问座下各将,道:“谁敢突围而入,与甘宁在城中呼应?”周泰奋然起身,表示愿意前往,周瑜应允。于是只见周泰绰刀纵马,引着五百骑兵自牛金这面杀入,牛金引兵前来迎战,双方于彝陵城外血拼在一起。甘宁在城上望见周泰前来,于是亲自引兵出城击溃牛金,将周泰接入城中。
周泰道:“大都督亲自提兵前来援救兴霸,请将军尽管放心。”甘宁大喜,于是下令全军将士严装饱食,准备与周瑜里外夹击曹军。
却说牛金输了一阵,引着败军回见曹洪、曹纯,细言周瑜自引大军来到彝陵。曹洪不敢大意,于是急忙令人先往南郡报知曹仁,然后令曹纯、牛金敌住周瑜,自己则时刻关注彝陵城中的军情。
第二天,周瑜引大军突然杀来,曹纯、牛金引兵迎战,却不料程普、吕蒙从左右两翼分别引军杀出。曹洪闻报战局不利,急忙引兵来救。甘宁、周泰在城楼上看得分明,连忙先后引兵前往接应周瑜,随着曹洪身后掩杀,曹军顿时大乱。曹洪、曹纯、牛金见战势不利,急忙走南僻小路,直奔南郡而去。谁知走到半路,忽然遭遇到蒋钦的伏击,道路又被乱木堆挡道,战马不能前行,众军士只好下马步战,因此死伤极多。幸亏郭永引军前来想要援救彝陵,正好接应到曹洪等人的败军。双方一场激战,蒋钦所带军士太少,交战了两个时辰,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双方只好各自收兵,分别回彝陵、南郡去了。
曹仁将曹洪等人接入城中休整,第二天急忙召集众人一起计议对策。曹洪突然道:“当前形势极为紧急,不就此时拆开丞相所留下的计策,更待何时呢?”
曹仁道:“我正有此意,便是想请大家一起商议。”于是众人打开小匣,曹仁取出书信。却看到那妙计竟然是如此这般谋划,曹仁顿时大喜,于是吩咐众人分头准备去了。
周瑜解了彝陵之急,于是留下蒋钦、徐盛等人驻守此城,自己引大军星夜来到南郡城外十里处。探子突然来报,曹军从三面城门而出,两日之内,城中好像已经看不到有守军了,来往只能看到城上到处插着旗帜。
周瑜召集众将,道:“此乃曹仁的诱敌之计。”
程普道:“曹军势穷力孤,这是想要仿效彝陵围困甘宁之计。”
周瑜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可以将计就计,大家如此这般便好。”随即吩咐众将各去置办军械,时刻准备战斗。
第二天,周瑜引大队军马从北面前往攻城,半路突然杀出曹洪。韩当纵马迎敌,与曹洪单搦三十余回合,曹洪刀法散乱不敌,拨马便走,韩当引军前往追赶。周瑜也不理会,继续引军前进。来到城外三里处时,曹纯、牛金自两翼忽然杀出,周瑜微微一笑,令甘宁、周泰分别引军敌住两处军马。战不多时,曹仁亲自引军从暗处杀来,直取周瑜。程普见状,连忙引军接战,周瑜哈哈大笑,策马直往南郡而去。曹仁、曹纯、牛金见己方不能取胜,慌忙往南郡城而走。不料吕蒙、陈武自东、西两面一起杀到,曹军立即一败涂地,直往西北方向而窜。周瑜指挥各部尽力追赶败军,自己眼见南郡城中并无军马驻守,于是下令众军士一起夺城。只见数百骑兵在前面开道,周瑜跟在背后纵马加鞭,直接进入了城门外的防御区域——瓮城。
却不知这一切被隐蔽在城楼上的郭永看得清清楚楚,他望见周瑜亲自纵马前来夺城,暗自喝彩道:“丞相真是天人啊!匣内的妙计,果然神算无比!”于是一声令下,城上四周弓弩齐发,犹如大雨骤然而落。争先入城的吴军骑兵尽皆人仰马翻,后面收势不住的骑兵竟然纷纷落入了城内的陷阱之中。周瑜见状,急忙勒住战马想要回身撤出时,却被一支弩箭正好射中其左肋,周瑜翻身落马,随后跟来的吴军骑兵拼死围在周瑜身边挡住箭雨。众将闻此消息尽皆大惊,慌忙引军来救周瑜,曹仁、曹洪、曹纯、牛金等人顺势杀回,吴兵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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