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领着兵士寻了半晌,眼见主公也找不到,于是领兵回马要再见蔡瑁,却听说他已经引军入襄阳城去了。赵云来到城西门拿住这里的守军追问玄德的下落,那几位守卫都道:“刘皇叔飞马驰出西门,没有再回来过。”赵云想要再入州衙详问端详,心中又怕蔡瑁设下埋伏,于是急忙引军自东门而回归新野县。
却说玄德飞马越过檀溪,只觉得如痴如醉,心想:“这的卢都说乃是妨主之马,而今却能够跃过大溪救我性命,这难道不是天意吗?”自己一边想,一边慢慢策马望南漳而行。正在太阳渐渐落入西山之际,一位牧童骑在水牛背上迎面而来。只见他口中含有短笛,吹奏起来煞是好听。夕阳斜照在牧童的脸上,竟有出凡脱俗之感。玄德只觉此地甚是安宁,见到牧童如此悠然,不禁低声叹道:“我不如这牧童也!”于是下马立在当道观望。
那牧童骑牛来到玄德的身边,牵住水牛,停下吹奏,然后上下仔细打量玄德,突然道:“相公莫非就是那横扫黄巾贼的刘玄德吗?”
玄德大吃一惊,问道:“你不过是一位远离城郭的村庄孩童,如何知道我的姓字?”
牧童笑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只因为经常在村中的老师身边侍候。曾经有多名客人到老师处拜访,尽皆言道:‘世间有位英雄,姓刘,名备,字玄德。此人身长七尺五寸,双手下垂能过膝盖,两目可以自顾其耳。’今日观察将军如此模样,想必正是众人所说的英雄。”
玄德便是对着一位村野牧童也不愿缺少礼数,听那牧童叙述完,自己微笑着作了一揖,道:“‘英雄’二字,愧不敢当。你的老师是何许人也?”
牧童道:“村中的老师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乃是颍川阳翟人也。道号为‘水镜先生’。”
玄德道:“尊师平日与何人为友?”
牧童道:“老师与襄阳庞德公、庞统关系最为密切。”
玄德问道:“不知道庞德公与庞统相互间如何称呼?”
牧童道:“二人乃是叔侄关系。庞德公,字尚长,年长老师十岁;庞统,字士元,年少老师五岁。有一天,水镜老师在山中树上采桑,偶然遇到庞士元前来拜访,于是两人坐在树下共同议论大事。水镜先生对庞统极为喜爱,称呼他为自己的兄弟。”
玄德心想:“这水镜先生必是隐居在此的贤者,我应当前往拜访求教。”想到这里,便问道:“水镜先生住在何处?”
牧童遥指道:“前面那片林中有一处庄院,那里便住着水镜老师。”
玄德拜谢道:“多谢你的指引,我有心想要前往拜见,不知你是否可以帮我引见?”牧童灿烂地一笑,欣然同意,于是引着玄德行了二里有余,来到庄前,二人先后步入中门。忽然庄中传来琴声,只听那声音甚是悦耳怡人。玄德急忙教童子不要前去通报,他却立在那里安静地欣赏琴声。过了半盏茶的时辰,琴声突然停住,只听一人朗声发笑,并且笑声越来越近。原来庄中屋内走出一人,只听他笑道:“此琴声韵本来甚是清幽,不想音中忽然突起高亢之调,村野料想必有英雄在此聆听。”
牧童指着那人,对玄德道:“这便是水镜先生。”
玄德上下仔细打量此人,只见司马徽大约三十多岁,却生得松形鹤骨,颌下微须,器宇不同于凡人。玄德慌忙上前施礼,司马徽继续笑道:“看来将军今日必然经历大难,又得幸免!”玄德惊讶不已,未及说话。
只听牧童又对司马徽道:“这位就是众位客人所说的刘玄德。”此时玄德才与司马徽互相拜礼,二人前后进入草堂分了宾主坐定。玄德看到屋中摆设极为简单,墙边竹架上堆满书卷,窗外尽是松竹林立,一张古琴横在石床之上,屋内一切映入眼帘,令人觉得甚是清新飘然。
司马徽道:“将军自何处而来?”
玄德道:“偶然经过此地,因得牧童指引来到庄中拜访尊颜,刘备荣幸之至。”
司马徽微笑道:“将军不必隐讳,我料您今日必是逃难至此。”玄德也跟着微笑了一下,于是将襄阳城中所遇之事叙述了一遍。
司马徽道:“我见将军头发凌乱,满身尘土,所以知道将军今日必然骑乘马匹极为仓促狼狈。久闻将军有英雄之名,为何至今仍然落魄而无居所?”
玄德脸色微红,道:“此乃天命如此,并非我能左右。”
司马徽道:“其实不然。我料将军身边定是没有良谋贤者相助。”
玄德道:“刘备虽然不才,但是文有孙乾、糜竺、简雍辅佐,武有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相助,众将各尽其力,颇为依赖。”
司马徽道:“关羽、张飞、赵云都可称为万人敌,可惜没有善于任用其能的谋士调遣。孙乾、糜竺、简雍等人都是白面书生,可为治州官员,却没有经纶济世之才。”
玄德道:“刘备亦知其中道理,可是遍求身边乃至山谷各处的隐士贤能,一直未得贤良辅佐。”
司马徽笑道:“将军岂不闻孔子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怎么能说遇不到这样的人呢?”
玄德道:“刘备愚昧无知,请求水镜先生指点迷津。”
司马徽正色道:“将军来到荆襄九郡已经好几年了,是否听过各郡小儿互相传诵的童谣?”
玄德问道:“不知先生所指哪个童谣?”
司马徽道:“那童谣道:‘*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这首童谣开始于建安初年。到了建安八年时,刘景升的前妻病逝,从这个时候开始,刘氏家族果然开始生乱,正所谓*年间始欲衰;无孑遗者是指建安十三年刘景升必然逝去,刘氏三个儿子都没有才能继承大任;而‘天命所归,龙向天飞’一定会应在将军的身上。”
玄德闻言大惊失色,起身拜谢道:“刘备有何德能,安敢命当天龙!”
司马徽连忙起身还礼,然后二人坐定之后,司马徽又道:“天下奇才,都在此间聚集,请将军亲自前往拜访。”
玄德急问道:“奇才都在何处?他们都是何人?”
司马徽道:“伏龙、凤雏,这两人将军若得一人,安定天下,易如反掌。”
玄德问道:“伏龙、凤雏都是何人?”
司马徽见玄德态度极为诚恳,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玄德问道:“先生抚掌发笑,连说三个‘好’字,却是为何?”
司马徽避而不答玄德所问,只听他道:“今日天色已晚,将军可以在此暂时休息一宵,明日你我再共同谈论此事。”随即吩咐牧童准备美酒菜肴款待,并将的卢马牵入后院喂养。玄德用膳完毕,直接就寝于草堂之侧。因为心中不断思索司马徽之言,所以始终不能安睡。
大约临近三更之时,玄德忽然听到有人叩门而入,又听得那司马徽低声道:“元直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玄德闻声,连忙起床来到门边仔细窃听,只听一位陌生男子答道:“久闻刘景升能识善恶,爱憎分明,所以特意前往拜会。相见之后,共论天下大势,不想他却徒有虚名,是非恩怨并不清楚。今日我在荆州留下书信辞别而去,想来只有来找德操议事。”
司马徽笑道:“元直身怀王佐之才,应当择明主而事之,为何要轻贱自己去见刘景升?荆州有英雄豪杰就在眼前,难道元直不知道吗?”
那男子道:“水镜先生所言甚是,我当前往拜访。”玄德听他二人对话,心中大喜过望,暗中料想此人必是伏龙、凤雏中的一人。于是想要直接过去拜见,却又怕深夜之中,自己过于唐突造次,所以未敢轻动。
玄德心中狂喜,这夜如何还能再睡。好不容易捱到天晓,急忙出堂求见司马徽,问道:“昨夜有人来访,不知是谁?现在何处?”
司马徽道:“此人乃是我的故友。他欲投明主,已经于今早往别处去了。”玄德连问那人姓名,司马徽不作回答,连声称好。
玄德不知其意,又问:“那伏龙、凤雏,都是何人?”司马徽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称好。玄德不明其中道理,于是请求司马徽出山相助,共同辅佐汉室。
司马徽道:“小民乃是村野闲散之人,怎能委以重任。何况我将不久于人世,自会有胜我十倍者来相助将军,请您耐心等待。”
玄德听他说将要不久于人世,连忙其中道理。司马徽却笑而不答。二人正在僵持之间,忽然庄外传来人喊马嘶之声,只见牧童慌忙来报:“庄外有一位将军引着数百人来到此处。”玄德大惊,以为蔡瑁领兵至此,一问牧童描绘那将军模样,原来乃是赵云领着三百甲士找到了这里。
玄德满脸欢喜,出门与赵云相见。赵云见玄德从庄内出来,急忙下马拜道:“我昨日傍晚回到新野县,两位哥哥都说不曾看到主公回去,于是大家分头出县寻找。我回想起昨日檀溪西岸有马蹄深印,料主公必然跃马飞过檀溪,于是连夜自檀溪西岸遍寻各处,今早问到此处。请主公火速回到新野,恐怕荆州有人来县中厮杀。”
玄德想起昨日经历,于是拜辞司马徽后与赵云一同上马,直奔新野而来。二人行不数里,突然前方一彪军马踏尘而来。玄德仔细观望,原来乃是云长、益德领兵寻到此处。众人相见,尽皆欢喜。玄德回县途中,向众人诉说的卢马飞跃檀溪之事,众人尽皆瞠目结舌,嗟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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