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涿县位于现代河北省的中部,地处于现在北京、天津、保定的三角地带里。那日幽州募兵榜文到了涿县,被张贴在城门边的围墙上。当天,经过城门的大街上正是车水马龙,南北过客来来往往,好生热闹,道路两侧分别摆上了几处买卖。守城的兵士将那榜文一帖,顿时引来了众多百姓前来观看。一位年轻男子刚刚摆好自己要卖的草席、草鞋等物,便被旁人拉着一起前去探个究竟。那男子看了看榜文的内容,眼睛微微一闭,用手轻轻捋了一下颌下的胡须,心中有所感念,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要往回走。谁知他刚叹完气,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哼!七尺男儿好汉,不为国家出力,却在此长叹摇头,不是英雄所为。”
男子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见此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黑脸微须,膀大腰圆,身形魁梧,说话声音好似万马奔腾一般,衣着甚是华丽。这男子便微笑着对那少年道:“哦?那依着这位兄弟的话说,应该如何?”
那少年昂然道:“大丈夫应该横刀立马,驰骋疆场,征战南北,扬名天下,这才是英雄好汉。”
这男子立即对他翘起了大拇指,敛容道:“嗯,说得好!说得好!那么看来你准备要去投军了?”
如此威猛的一位少年,听到这话,脸却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呀,投不投军那要回家问过母亲才行。”
这男子哈哈大笑,便问起那少年的名字。旁边看榜文的百姓有人认识那少年,连忙帮着介绍道:“刘相公,这少年是咱们涿县已故大富商张魁的儿子,姓张名飞,字益德。”
这男子一听对方是富商的儿子,心中对他有些厌恶,但听他刚才说话语气以及豪言壮志,倒也很是喜欢他的性格。因此,这男子虽然知道张飞比他年纪小着好几岁,却仍然礼貌地对他作揖微笑道:“原来是张公子,失敬,失敬。”
那张飞仔细一看眼前这位男子,但见他身长七尺五寸,两手下垂可触膝盖,头戴包巾,身披粗布衣袍,招风大耳,双目炯炯有神,左右好似能看到自己耳朵一般,面如冠玉,鼻直唇红,下颌微有胡须。对方有着如此亲和力的笑容,使张飞猛然间思得一人,连忙大喊道:“啊呀!刘相公莫非就是那专交天下豪杰,人人都愿依附的玄德公?”这人微微一笑,谦逊道:“人人都愿依附可愧不敢当,刘玄德确是在下。”
原来此人正是仁德君子,刘备,刘玄德。
这刘备乃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刘贞在汉武帝的时候,被封为涿鹿亭侯,后来刘贞由于没有向皇帝缴纳祭祀用的贡金,而被免去了爵位。从那时候开始,这一枝皇室宗亲便开始越来越没落。刘备的祖父刘雄曾经还被举过孝廉,官至东郡范令。而刘备的父亲刘弘却是英年早逝,刘备少年时期就开始与母亲相依为命,居住在涿县楼桑村,以织席贩履为生,家境十分贫寒。刘备家院子里东南角的篱笆墙边,种着一棵桑树,高约五丈有余,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犹如楼房,又好似车盖,或许这正是那楼桑村名字的由来。来往的村里人都觉得这棵树长得不像凡间之物,认为此家必出贵人。刘备小时候与村里的小孩在自家大树下玩耍时,曾经指着桑树说:“我将来当了皇帝,一定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刘备叔父刘子敬听到这话,甚是惊异,对刘备母亲道:“玄德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宏远志向,真不是一般的孩子啊!”
公元175年,刘备十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让他外出行学,刘备便与同宗兄弟刘德然、辽西公孙瓒等人,一起拜了当时还是在九江任职太守的卢植为老师。卢植也是涿县人,当然愿意收他们为学生。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可怜刘备家中贫困,就常常资助他,将他和刘德然同等对待,这样一来就遭到刘元起妻子的不满,刘元起却对妻子道:“我们这支没落的皇室宗亲中,有这样一个不平常的孩子是件好事,我一定要帮住他。”在学习期间,公孙瓒敬佩刘备的人品,与之结交为好友,因为公孙瓒比刘备年长,刘备就一直将公孙瓒视作兄长对待。
刘备这个人,不怎么愿意读书,偏偏喜欢观察动物、爱好音乐、虽然家境贫寒,但衣着穿戴始终是一尘不染,让人见了甚为美观。他为人较为内向,平时里不太爱说话,勤于思考,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喜怒哀乐从外表上不容易看出来,喜欢结交豪杰之士,虽然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很多号称豪侠者都争着想跟他做朋友。
他这天进城赶集,观看榜文之时偶然遇到张飞,感觉此人与自己挺对脾气,互相通报完姓名,他便邀请张飞到旁边的一家小酒店举杯畅饮起来。
二人隔着桌子说得正热,忽然听到店外有人高声喊道:“店家快些斟上酒来,待我酒足饭饱之后,好去城里投军讨贼。”听这声音好似洪钟一般,嗡嗡作响。这说话之间,一个男子头一低,腰一弯,打门外闪了进来。待他直起身子站好之后,旁边吃酒的客人们发出了一片低呼声,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看到他进来,眼睛都直了。
刘备、张飞侧头一看,各自心里一惊,只见此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髯长超过一尺,相貌非凡,威风凛凛,好一条惊世骇俗的壮汉。
刘备连忙起身向这好汉作揖道:“在下刘备,字玄德,敢问哥哥姓名,可是看了城门边的榜文,要去投军杀敌?”
那好汉见这人面相好生亲切,心中微有暖意,赶紧回了一揖,道:“在下关羽,字长生,后改为云长,河东解人,刚才看完榜文,正想去军营里施展身手。”
刘备随即邀请关羽一起同坐,席间将张飞引荐与之相识。三人先共饮了一杯酒,刘备和关羽便随意说了几句朝廷里的混账事。张飞年纪虽小,心思却极为缜密,忽然想起此处人目混杂,国家大事不可随便议论,便低声道:“两位哥哥,店内往来客人众多,不如到我庄上一叙,如何?”刘备、关羽顿时醒悟,刘备看了一眼关羽,那关羽点了点头,刘备就对张飞客气道:“那我们就打扰了。”
三人一行来到张飞庄外,只见红漆大门上方挂着黑底金字的一块牌匾,“张庄”二字正印在中央位置,门的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上面书道:
“益展门庭纳贤客,
德才豪士天下集。”
张庄里的家丁们摆好酒席,三人便坐下推杯换盏,言语极为投机,酒过三巡之后,刘备不胜酒力,微有醉意,只听他长叹道:“如今天下大乱,地方州郡长官各自起势,黎明百姓生活困苦,起义反抗,势所难免,朝廷暗弱腐败到这种程度,真是可悲可叹啊。”说完眼角微微一红。
关羽慨叹道:“玄德兄此言甚是,两位不是旁人,有些话我不能不如实告诉二位兄弟。年少之时,我在本乡生活的时候,因为有一个地主豪绅仗势欺人太甚,被我一怒之下割了他的首级,后来为了避祸躲难而流落江湖,至今已有五六年的光景。昨日听说此地正在招军,我无处可去,心想只好到那军中混口饭吃。”
张飞眉毛一纵,言道:“云长哥哥去那军营里有何益处,不如在我这庄内住下,我家颇有钱粮,天天招待你喝酒吃肉不成问题。自从父亲故去之后,我便成了这庄主,只是我现年才刚刚十七岁,家里什么事情当然都由母亲做主。”
刘备对关羽道:“成大事者岂能寄人篱下而为了混口饭吃?云长兄若有一身好武艺,正应当纵横疆场,名震天下。现在黄巾叛党扰民乱世,真是英雄拥有用武之时。我素来抱有匡扶汉室、解乱安民之心,可惜力不能及,故此才有城门看榜长叹之际。”
关羽刚要接话,张飞却忙抢道:“玄德哥哥好大的志向,你为何想要匡扶汉室,那朝廷灭不灭亡与你有何干系?”
刘备听张飞这么一问,顿感心痛,不禁潸然泪下。关羽、张飞看到刘备还没回话,却不知何故忽然流泪,更觉诧异,连问端详。
刘备缓缓道:“不瞒两位,我本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玄孙。如今汉朝政权岌岌可危,我身为皇室子孙,现年已二十有三,只能以贩卖织席、草编为生。如此终日碌碌无为,可恨报国无门,穷途末路,难尽人臣,怎能不让我伤心至极。”说罢更是泪如雨下。
关羽、张飞听他说自己原本是汉室苗裔,心下无不震惊。关羽连忙道:“玄德兄如此悲伤终归没有什么用处,我想玄德兄定是胸有远志,咱二人想让你指条明路,应该如何效力于朝廷呢?”
张飞也焦急道:“是啊,你倒是快说啊,说完了再哭,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哭。”
刘备又断断续续哭了好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心绪,心念一动,道:“我想既然现在各地刺史、太守们都在忙着扩展自己地盘,我们是不是自己也组建一支军队,先依附于其它势力,即可上保朝廷,又能下安百姓,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咱们再一步一步扩展自己的实力。”这番话说出来,直让这关张二人全身沸腾,血脉喷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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