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0年代,另一批作家?主要有金东里(1913-)、黄顺元(1915-)和李孝石(1907-1942)?开始写作一种完全是新类型的短篇。这时文学已整个呈现脱离过去的趋势,因为过去所代表的全都是与开明、现代化和民族主义相对立的东西。这些作家开始探索独特的韩国文学。他们用抒情散文的形式写他们过去所寻求的真正的韩国精神。
黄顺元是韩国居首位的短篇作家。他的笔法是正统的,通常以某种感情为中心。《鹤》(1953)是他的代表作。两个幼年时的朋友在战争中一个被俘,俘虏他的正好是那个朋友。故事描写了俘虏者微妙的感情变化?
独暴、恼怒、羞愧、责任感、温情。最后,两个人事实上对换了地位:在心理上俘虏者成了被俘者,被俘者成了俘虏者。故事的结局是俘虏者放走了被俘者。主题是明显的:人性的感情战胜了现实的荒谬性。故事里人物的喜怒哀乐不是通过直接的叙述,而是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姿势表达的。黄顺元的长篇也负盛名。他的取材总是别有意趣,例如《日和月》(1966)写的是在旧日韩国普遍遭到歧视的屠夫阶层,《移动的城堡》(1973)是一部研究萨满教的作品。
40年代,日本再次加强镇压。这是文学方面毫无成就的十年。1945年解放以后社会和政治十分混乱,到了1950年国家又陷入了战争的痛苦。
50年代涌现了又一代作家,是一些经历了内战的恐怖、现在想在战后社会的残酷和腐败中间寻求有意义的东西的年轻作家。战前就已传入的存在主义变成了某种流行思潮,对这个时期的文?_着显著影响。
在一切秩序都已分崩离析的社会中寻求有意义的东西的新一代作家中间,张龙鹤(1921-)和孙昌锡(1922-)是代表人物。张龙鹤的《约翰诗集》(1955)里的拘禁营地是剥夺最基本的个人权利的战后社会的象征。这种认为一切个人愿望都遭到扼杀的社会概念是充塞在孙昌锡作品中的各色古怪人物的背景,这些人没有道德意识,淹没有错综复杂的禁忌和畸形心理之中。
核心是对自由的追求。战后的知识分子企求发现或者重新发现自我,发现个人的自我价值。实际上他们是为自己确定了一个理想的目标。崔仁勋(1936-)的《广场》是表达这种对自由的追求的代表作品。故事直接触及战争的后果以及许多知识分子战俘必定面临的困难选择:在停战以后是选择南韩?北韩?还是某个中立国家?
两只海鸥尾随着驶离韩国的“泰戈尔号”。船上载着一批在韩战结束后不愿去南韩或北韩而是选择了去一个中立国的韩国战俘。对李明准说来,这两只海鸥象征两段失去的爱情,一位是南韩的姑娘,一位是北韩姑娘。
明准回忆起战前在汉城当大学生主修哲学的那时日,那时他年青,好内省,对政治、社会无知,但是总想了解生活。他寻觅那个象征着空间、光明、意义和理解的广场。他遇到了第一位姑娘允爱。
正当同她的关系若即若离的时候,他被警方抓去盘询,因为他的父亲是北韩共产党内的一位活跃的高级人物。他在受盘问过程中遭到痛打,感到幻灭和寒心的他抓住一个偶然的机会偷偷逃到北韩。他在北韩遇到了父亲,也接触了共产党,又是除了幻来和寒心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明准遇到了他生活中的第二位姑娘银惠。她是舞蹈演员,有着爱好自由的心灵,并未受到政治立场多少感染。银惠爱明准,但是不赞成他的知识分子的忧郁感。她成了明准的依靠。明准要求她拒绝一次去莫斯科演出的机会,她答应了,可是最后食言了。明准怀着被最后背叛的心情再次击走。
战争开始后,在共产党占领汉城期间明准作为情报军官回到了这个城市。他又遇到了允爱,但这时她已经嫁给了他的老朋友泰植。泰植同占领当局发生了麻烦,允爱求明准救朋友一命。明准羞辱了允爱,但是在最后一刻心软了,没有使她遭受**的最大污辱。他终于安排了允爱和泰植双双在重上战场后,明准遇到了这时已是护士的银惠。
他俩在前线残酷的生活现实中抓住命运给予他们的任何机会享受人的温情,直到银惠终于被杀。明准又一次陷于绝望。他已经没有任何可留恋的,无论是南韩还是北韩。他被俘了,在让他在南韩、北韩或者一个中立国中间选择一个生活之处时,他选择了去中立国。但是,在船到达目的地之前,他跃入了海洋。他选拔了最后的幻灭。
《广场》反映了50年代在欧洲文学中占主要地位的存在主义思想。这本书当年是名列前茅的畅销书,但是够有意思的是在近年民主化危机时期的畅销书里它又榜上有名了。就这本书对精神压力学沉重的韩国年轻知识分子的描写而言,别的无出其右。《广场》兼有加缪和海明威的最突出的长处。
但是,这本书晦涩难懂,一些离题的哲学议论令人生厌,而且主题十分灰暗、悲观。书内人物似乎不大能跳出自我,除了自己有限的经历之外想象不出任何别的世界。主人公李明准的自我中心是**裸的,他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完全是个人的、自私的。看到他同样也表现出残忍凶狠的时候,对韩国不熟悉的读者会觉得简直不可能同情他的困境。
60年代中和70年代初,另一代新的作家开始在文坛露头角。他们是韩战期间或是尚在幼年,或是少不更事,对战争的恐怖已无明显印象的一代。因此,就文学的题材而言,战争及其后果开始失去主要地位。
金承钰(1941-)的《汉城:1964年冬》是一部出色的讽刺,描写了一个所有秩序已经瓦解、人与人的关系已经毫无意义的社会。它在形式上是一种很新的试验,对人的感情的冷漠和人的存在的荒谬性作了令人可怕的悲喜剧式的描写。
故事没有什么值得一谈的情节,只不过是叙事人金氏(一个大学研究生)同他们在路边酒摊上偶然相遇的中年人安氏之间的一场交谈。这场交谈往好里说也是些老一套的废话,有时还荒谬之极,但是故事十分成功地造成了一种效果,在这个时期,一种对社会和政治问题的新的觉醒出现,从而引起了对腐败和滥用权力的不安。
黄皙英(1943-)笔下的人物多半来自社会底层,他们发现自己同一个不公正的社会是矛盾的,可是又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失败。引起了相当多批评的《张吉山》(1975)描写了一位传奇的叛逆英雄悲剧,在描写的过程中向人展现了18世纪的各方面风貌。《陌生地方》(1971)描写了一个填海造田工地上的管事和监工对劳动者的残酷剥削。
《去三浦的路》(1975)是英皙英最优秀的短篇之一。这篇写得很含蓄,几乎全部通过对话来表达,没有《陌生地方》的那种坦露的对社会的看法,但是弦外之音读者可以自己去品味。两个在路上相遇的工人进了村里的一家酒铺。老板娘对他们说起店里的酒女白花欠下了债不还逃走了。白花显然是个受剥削者。
老板娘对这两个男子说,要是为她打听到白花的下落,她有酬劳。两个男子在铺满雪的路上走着遇到了白花。原来她是个单纯、敏感的姑娘,并非人们原先可能猜测的是个老于此道的**。她因为忍受不了酒铺生活的屈辱才逃走了。从根本上说她仍是个前途没有任何真正的希望的受剥削的人。
1980年光州民主化运动后,当代社会的畸形现象更加成为文学界注意的焦点。一种认为困扰着社会的各种问题迫切需要解决的情绪上升,特别是国家处于分裂状态的这个伤口。近年来涌现了“分治”文学。
它始于崔仁勋的《广场》,但是重点有相当大的不同。李文烈(1948-)的《英雄时代》(1984)描写了一位自愿选择了共产主义生活方式的英雄,强调在选择上的个人责任感。赵钟来(1942-)的《太白山》(1986)认为分治是地主与佃农之间的阶级斗争所固有的不可避免的演变进程的一部分。
80年代还出现了一股“民众”和“劳动者”的潮流,瞄准的焦点是一切与工业化有关联的社会问题,认为劳动阶级是社会改革与国家未来发展的枢纽。劳动者在导致1987年6月第六共和国的建立的几次大事件所起的作用,为劳动者文学的产生提供了有力的推动力。
不久前《朝鲜月刊》对107位作家进行了调查,请他们对当代作品作出评价。李文烈被推选为最优秀的家,黄皙英第二。朴景利(1927-)的不朽之作《土地》(1970)当选为当代最杰出的。
李文烈写了一系列重要的长篇和中短篇,如《人的儿子》(1979)、《英雄时代》(1984)、《我们的畸形英雄》(1987)、《堕落的东西也有翅膀》(1989)。这些作品全是畅销书。
《我们的畸形英雄》是对滥用权力的讽刺,用一所小学作为背景剖析了人的潜在专制倾向。六年级班长严石大对全班同学实行铁腕统治。他又恶又阴险,把全班整治得对他惟命是从,卑躬屈膝,拍马奉承。他揍他们,拿走他们的钱,在考试时利用他们作弊,向他们收“税”,向他们出售好差使,总而言之要他们把当国王似的。
一个从汉城转学来的学生不服气严石大的专制统治,单枪匹马同他斗了很久,最后还是投降了。但是,他投降的时候发现了石大败坏的统治的一个新的方面。他开始尝到特殊恩宠和权力的甜头。这个汉城孩子勉强当了严石大的副官。
班上换了一位新教师,他立即对石大产生了怀疑。经过调查,他发现石大在考试时次次作弊,便当着全班的面把他狠揍一顿,并且羞辱了他。见自己的国王成了满脸眼泪鼻涕的可怜虫,过去如此忠心耿耿支持他的孩子们像蛇一样全朝他咬去,唯一的例外是那个汉城孩子。
石大下台后,班内开始了恢复民主程序的漫长过程。孩子一个接一个给选上负责岗位,又同样快地一个个给罢免。有些人轻举妄动,有些人无所事事。经过许多痛苦和困难,终于所有人都恢复了尊严。
评论界相当一致的看法是朴景利的《土地》是当代最重要的长篇巨著。《土地》如一部浩翰的编年史,以日本殖民化时期以前、期间和以后旧世界的价值观念与正在崛起的新世界的价值观念之间的全方位文化冲突为背景,描写了一个传统的地主家族的兴衰变迁。朴景利以卓越的历史感展现了一个细致入微、完全可信的世界。书内自始至终以女主人公崔氏为中心,围绕着她展开活动的众多的人物全部栩栩如生。
朴景利在50年代初登文坛,很快就以短篇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如《无信仰的一代》(1956)获得了当年《现代文学》的优秀奖。这篇短篇用犀利的文笔分析了战后社会对同胞讲信义的根子所在。《土地》的第一卷在1970年发表后她便名闻全国,其后随着每一卷的出版和根据这部改编的电视连续剧的上映,她更加名声大振。
韩国有许多富有才华的家,供发表的出版园地如许多报刊杂志和栏目也种类繁多。各日报辟有连载栏目,这可能会降低评论标准,但是投稿者有可能立即出名并获得较多的稿酬。
此外,每年供争夺的高额文学奖金的名目多得很,发展活跃的市场的条件是现成的。韩国还必须经过奋斗才能建立起自己独特的地位,现在恐怕尚未到摘取斗争的丰硕果实的时候。[bookid=2871585,bookname=《灵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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