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人影猛扑而上,一刀划过万素音的胸口,鲜血狂喷,事出突然,拄杖老妪竟不及帮忙抵挡,突袭之人却是李正亭,只见他面目惨然,鬼头刀的刀刃上血水不住滴下。
万素音气若游丝,喃喃道,“我明明封了你的记忆,怎么会~”
李正亭眼睛里写满仇恨,“你蛊惑燕儿害死我爹,我早就知道,你又害死柳氏一门和吴天罡前辈,我假装被你迷惑,活到今日,就是为了报仇!”
万素音还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双手在空中乱抓,最后两腿一蹬,就此身亡,眼睛始终瞪着江月蓉不放,到死不闭。
拄杖老妪抱着万素音的尸身,哀声道,“小姐,雨儿陪伴你那么久,你对你错,雨儿都跟随你,如今李公子为父报仇,你既死了,雨儿便随你去了!”说着以拐杖在头上狠狠一敲,脑浆迸裂,死在了万素音身旁。
王羽清于心不忍,有心去救,却终究未能出手,陈绚宁和崔燕儿本来都恨死了她,如今见她惨死,那一腔的恨意也就消退下来,反而觉得她被一个情字迷了心智,可恨之中到底还有许多可怜之处。
李正亭报仇成功,仰天长啸,依依不舍地看着崔燕儿,知道自己付出再多,也不可能得到这个女孩的心,长叹一口气,向在场众人拱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外婆,李公子为何会口吃?”陈绚宁望着李正亭越走越远,问江月蓉道。
“他和燕儿姑娘必然合练过香木神功的益气之法,但他根基太弱,燕儿姑娘因修习了取阴术,体内阴气逼人,两个人一合练,寒气就渗入了李公子声道,要想治愈,恐怕也是极难。”江月蓉回头问崔燕儿道,“燕儿姑娘,是否如此?”
崔燕儿微微点头,“我都想起来了,确实如江老前辈所言。”
王羽清和柳承宗在河滩边上找了几块趁手的石头,挖出两个土坑,将万素音主仆二人的尸身埋了进去,再竖了两块大石算是墓碑。
江月蓉从柳承宗手中接过长剑,运力一笔一划,青锋闪烁,火星四溅,一蹴而就,陈绚宁看得明白,两块墓碑上分别写着,“江州大都督柳府万氏夫人之墓”,“忠仆雨儿之墓”。
江月蓉望着万素音的墓碑道,“素音,你活着没有得到名分,如今你死了,我便替照石把名分还你,你我此生恩怨纠缠,说不清道不明,望你一缕魂魄得到安宁,莫再执着。”
祭拜已毕,江月蓉举目看看天时道,“天色已晚,此时再要寻找客店歇宿恐怕不易,不如我们就在河滩边上歇宿一宿,待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一行人现在均唯江月蓉马首是瞻,柳承宗受了命,去附近山里寻些柴火,陈绚宁拉了王羽清去河边捉鱼,崔燕儿陪着崔天魔,替他按摩穴道。
一切收拾停当,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围着柴堆,吃了烤鱼。这一天里发生太多事情,人人心事重重,只陈绚宁重逢了外婆,实在是意外之喜,把其他顾虑都抛在九霄云外,拉住了江月蓉问个不休,“外婆,这些年你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又为什么重新出现?”
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祖孙两人身上,看江月蓉如何回答。
江月蓉望着柴火,若有所思道,“一切都过去太久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宁儿,英梅还好吗?”
即使已经过去多年,陈绚宁还是流下泪来,“妈妈是为救爹爹和我在金兵营中受伤而死的。”
江月蓉“哦”了一声,眉间紧蹙,却看不出悲伤之色,替陈绚宁擦去泪水,“英梅从小与我分别,虽说是骨肉,我却从来不曾对她有过多少关心爱护。她去黄山学艺,后来嫁给了陈钊,我都是很久后才偶然知道,就连你,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过。”
陈绚宁不可思议道,“外婆,自己的亲生骨肉,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顾吗?”不知不觉,坐的稍微离江月蓉远了一点。
江月蓉一笑,干瘪的皮肤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年轻时一定会令人神魂颠倒,“我生下来的宿命就是个错误,来源于仇恨和阴谋,对生并无多少留恋,对死也无多少惧怕。若非心事未了,当年素音杀我,我也不必装死,让她杀了就是。”
陈绚宁见江月蓉虽然在笑,却感受不到一点点亲切之处,陡然多了许多生疏和不解,“是什么样的痛苦和仇恨,造就了这样一个怪异的人呢?”
“是因为紫染和绿玉吗?”王羽清忽然问道。
江月蓉环视众人,吐一口气,缓缓点头,“不错,现在在场的,全部都与那件陈年往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我也不想提起,但既然清儿早就知道,我也不再隐瞒了。清儿,先把你所知道的先说出来吧。”
王羽清颔首道,“我所知的绝大部分均来自师父崔天魔说述,若有不同不尽之处,还请外婆指点。”于是将王莽篡汉,苏乐救孤,
紫染和绿玉的来历及传承,再把崔天魔自身的学艺经历也大致描述了一番,。
陈绚宁之前已经听王羽清说过,此时再听一次,仍觉得无比神奇,自己和清哥的缘分,跨越千年,令人神往。
崔燕儿虽从小在崔天魔身边,却从来没听父亲说起过这些事情,此时看着陈绚宁幸福洋溢的微笑和王羽清脉脉含情的眼神,不由痴了,脑子里闪出“天造地设”这四个字,心中凄凄不能自已,轻轻低下了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江月蓉出神片刻,见众人听后都是默默不言,便接着说道,“清儿所说与我所知小异大同,接下来我所说的,便是这个故事的另外一部分。那苏乐在安顿好了王匡王婕之后,考虑到自己私窥天机,又疾病缠身,恐怕命不久矣,于是便游历各地,找到了一个忠实可靠的男孩,悉心培养,将一身的学问以及重新默写出来的武学典籍传授于他,嘱咐他作为王氏后代的保护人,世代传承下去,而这一支氏族,便是姓江。”
“那我师父~”王羽清欲言又止。
江月蓉摇头道,“崔天魔确实不知此事,因为自我父亲江海天开始,保护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夺命人。”
陈绚宁听得暗暗心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听江月蓉续道,“由于苏乐所传的香木神功时常反噬,江氏家族中死于非命者极多,传到我祖父那一代时,家中起了内讧,一派以我祖父之弟为首,出于家族延续的目的,想要寻到两支王氏后人,夺取紫染石和绿玉钗,从中获得香木神功全本,消弭反噬之祸;而另一派以我祖父为首,坚守世代相传的承诺,只以守护为任,决不能打扰甚至伤害王氏后人。最终内讧变为自相残杀,祖父一派最后占了上风,将其他反对者屠杀殆尽,我祖父害怕自己后人中再出现害群之马,便发誓从他那一代起,只有族长一人知道王氏后人的下落。后来我祖父竟也因香木神功反噬而死,由于死得太过突然,祖父没能将王氏后人的下落告知我父亲江海天,便故去了,从此王氏的血脉便失去了音讯。”
王羽清想到自己家族身世的坎坷,心中反而期盼当年王氏的下落未曾再被寻到,可是事与愿违,自己这一族最终还是只落得剩下自己一人的悲惨境地。心中郁郁,与陈绚宁相互握住了手,只觉陈绚宁手心暖暖的,一抬头,见她全神贯注,问江月蓉道,“外婆,这么说来,江氏一族到曾外祖父时,就已经不知道两家人的下落了?”
江月蓉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当年的江海天,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