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绚宁靠在王羽清身上,“不知表哥现在如何?如果他真是被一个老太婆抓走的,会不会就是这个老太婆?我知道她是柳氏的亲戚,表哥叫她表姑婆。喂!”陈绚宁见王羽清不答,就想捏他一下,抬头见他全神贯注看着场中崔天魔和老妇打得激烈非常。
那老妇胜在毒功了得,而崔天魔内功打了一个折扣,慢慢便处在下风。斗到分际,老妇迅捷一抓从崔天魔脸旁擦过,拉出五条血印来,崔天魔一个摇晃站立不稳。王羽清虽与崔天魔嫌隙已深,但到底师徒一场,关心情切,“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老妇稳操胜算洋洋得意,却见崔天魔口中喷出一口血来,正洒在老妇脸上,老妇捂住脸惨叫一声,同时一抓击向崔天魔心口,崔天魔也全力一掌打在老妇前胸,二人同时闷哼,双双向后倒去。
崔燕儿挣扎站起去看崔天魔,“爹!”
台下一名驼背老妪拄着拐杖一跃上台,抢过来查看老妇的伤势,“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老妇双眼空洞无神,口中念念有词,“表哥……我恨!为何你喜欢江月蓉却不喜欢我,我哪里比不上她?我们一起学她的香木神功,可是我有些造诣青出于蓝,她用催眠魔音勾引你,我就替你解了魔音,可以你还是喜欢她,我不服啊!”
“小姐,你醒醒,小姐!”拄杖老妪苦苦叫喊,那老妇只是神智不清诉说往事。
陈绚宁见她对自己外公如此痴情,也是可怜,但想到她不择手段也要夺取绿玉钗,却也齿冷。
那边厢崔天魔口中鲜血不停流出,双目呆滞,也是油尽灯枯,只怕随时都会毙命。崔燕儿在一旁哀哀痛哭,崔天魔看一眼女儿,又看一眼抱着陈绚宁的王羽清,连叹气的力气也用不出来,只能轻声吩咐崔燕儿道,“把我怀里的金寒蛊解药给清儿。”崔燕儿泪如雨下,“爹,你不会有事的”,伸手从崔天魔怀里拿出一颗猩红色的药丸递给王羽清。
王羽清接过药丸,只觉崔燕儿的手掌冰冷潮湿,颤抖软弱,不由叫了一声,“燕儿……”
崔燕儿重新蹲下抱住崔天魔的身体,父女二人一起泪下。
崔天魔勉强提一口气,看向那老妇,“老婆子,把燕儿的金寒蛊解药拿来!”
老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崔天魔的话充耳不闻,“我们本来有婚姻之约,可是你自从遇到了江月蓉就一心只想娶她,她假装和我亲热,叫我一声表妹。哼!我是表妹,可我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柳家媳妇!后来你们就有了英梅,她长得可真像她那个狐媚的娘,幸好江月蓉死得早,你怕我伤害她把她送去黄山学艺,嘿嘿,你可不知道黄以山当初追我追得有多热烈。但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让他在我和英梅间做选择,结果逼得他发下毒誓终身不下黄山。男人都是孬种!什么狗屁信义,我只是喜欢你那么简单!”
陈绚宁听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全是对外公的相思之苦,想象当初她也是花样年纪青春貌美,却被自己外婆抢去了爱人,但她如此执念于香木神功却是为何呢?
老妇说了一大段闭口轻轻喘息,重新睁眼时,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澈起来,看着拄杖老妪流下泪来,“雨儿,我就要死了,可惜我这一生都是遗憾,没有一个目标达成心愿。”
老妪扶着老妇痛哭不止,“小姐,不是你的错,全怪那怪异的功夫吞噬人心……”
崔天魔躺在地上突然插言,“不错,我们都被香木神功反噬如此,迷失了本来心智,真是可笑可悲!”
老妇惨笑一声,看着崔天魔,“老太婆就要死了,但就是不给你女儿解药,让她再发发疯,多做些恶事我才开心满意,哈哈,哈哈!”
崔天魔想要坐起却是不能,口中鲜血不断,知道命在顷刻,身上的血魄功内力也会同时散尽,心念一转,命崔燕儿道,“燕儿,你把手掌贴在我的灵台穴上,千万不要用力。”崔燕儿依言而行,只觉掌中源源不断传来崔天魔的内力,转入自身四肢百骸,大惊道,“爹!你不会有事,万不可散功!”
“别说话,是生是死爹难道不知?”
崔燕儿垂泪不语,眼看着崔天魔的面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灰,崔天魔大叫一声,“燕儿,你自己保重,爹再不能疼你了!”就此把头一歪,气绝当场。
崔燕儿目睹父亲惨死,身上的寒毒因崔天魔的内力灌入而减轻许多,便起身一掌去打老妇的面门,“你害死我爹,我也杀死你!”
王羽清忙伸手一挡,只觉胸口一窒,“燕儿!你是受了她的蛊惑,又怎能一错再错?!”
那老妇临死冷笑,“我只是激发了她心中的恶念,她心中有意,我才能成功,岂能全都怪我。”
崔燕儿望着王羽清泫然欲泣,又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陈绚宁,“绚宁姐姐,对不起,我是心有邪念才要害你。”
陈绚宁见她如此,也无言以对。
崔燕儿突然又合身扑向躺在地上的老妇,拄杖老妪想要抵挡被她轻轻避开,老妇大笑道,“打死我,快打死我,哈哈哈!”
眼看崔燕儿就要打到老妇,突然她像是被无形的手拉住向后退了一步,所有人眼睛一花,场上已经多了一人,就连心圆禅师、潇湘公子、静虚道人和吴道生等也都没看清此人是怎么来的。崔燕儿回头一看,不由惊呼失声,连着王羽清陈绚宁等一起惊骇莫名,原来站在场上之人,又是一个崔天魔!
崔燕儿看看地上父亲的尸体,又看着眼前站着的父亲,“爹~爹,是你吗?”
那崔天魔不答,众人眼前又是一花,躺在地上的老妇一声惨叫没了气息,竟是在一瞬间被这个崔天魔以不知名的手法一招致死,那崔天魔手里已经多出一样东西,陈绚宁看得仔细,果然是自己的家传宝物绿玉钗。
那崔天魔把绿玉钗轻轻一推,绿玉钗在空中有如挂着一根细线,缓慢地飘向陈绚宁面前,陈绚宁伸手接住,触手冰凉,知道不是假物,道了声“多谢”,忙藏在怀里。
崔燕儿对着这个父亲仔细观察,忽然大叫,“你不是我爹!你用了缩骨易容术!”
王羽清与崔天魔相处日久,也分辨出来,“阁下到底是谁?我师父的腰带上从来不挂配饰。”
那崔天魔忽然一笑,口中说话,竟是个苍老的女声,“小丫头和小伙子都很不错,小丫头,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你的金寒蛊世上只有我能解得了,不如跟我走吧!”
崔燕儿手起一式,“你不是我爹,你到底是谁?”
众人眼睛再次一花,这次潇湘公子和吴道生早已全神戒备,待假崔天魔身形一动,便一起挡了过来。那假崔天魔哈哈大笑,潇湘公子和吴道生只觉一股无形大力推来,根本抵挡不住,忙屏息运力相抗,但那股力量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一招的功夫,那人就摆脱了两大高手,王羽清和陈绚宁忽觉身上各处穴道被一一点中,但又不似受到什么伤害,反而内力畅通起来。
这些事情只一眨眼功夫,等到王陈二人醒过神来,场上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连着崔天魔和那老妇的尸身都已不见,老远还有人浪被挤开又重新合上,似乎那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台上过。场下人数何止千人,但人人目睹,不由不信世上竟还有这样厉害的高手存在。
崔燕儿惨呼一声,跳下台去,追着已经不见踪影的怪人下山狂奔,拄杖老妪这才恍然也跟在崔燕儿身后狂追不已。
武林大会闹了如此一出,又有如许高手殒命当场,众人一时完全无法适应,潇湘公子咳嗽一声,“诸位,今日天色也晚,又多了这许多事故,武林大会明日再继续,要请各位武林同道谅解。”
场下见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战,已经心满意足,心想明日比武必不如今日的大有人在,于是便有许多人下山而去,一时竟走了一半有多。
王羽清受了那怪人许多指,四肢百骸舒适异常,但见崔天魔惨死,心中也自凄然,拉着陈绚宁的手向吴道生等道别,“吴前辈,崔天魔虽然身死,但我与他师徒一场,也不能任由他的尸体被人夺去而不顾,我和绚宁妹子立即下山查探消息。”
吴道生向陈绚宁道,“宁儿,你重伤未愈,千万小心。”
陈绚宁点头,“我跟着清哥,会注意的。”
王陈二人又向于坚心圆等道别,向潇湘公子等点头示意,快步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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