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绚宁见此人不过四十来岁,书生打扮,手中折扇轻摇,风流潇洒。柳承宗在一旁引荐道,“崔公子,表妹,这位便是我师父潇湘公子。”
潇湘公子折扇摇得不急不慢,“崔少侠毫不避讳自己是崔天魔门人,叫人好生敬佩,既然崔公子在此,那崔天魔八月十五也会来武林大会了?”
“不错,我师父届时自会光临衡山,只是崔某还有其他要事,因此不曾与师父同行。”
潇湘公子“哦”了一声,“令师若来,在下倒也愿意与他结交结交。”
“不知崔少侠可有兴致随在下到洞庭湖游览一番?”坐在另一客座的中年人端着茶盅,微笑道。
柳英杰从旁介绍,“这位是洞庭派钟相掌门,靖康年金人作乱时,钟掌门命长子钟子昂率三百洞庭健儿勤王,实在是当世英雄人物。”
王羽清心下大喜,吴天罡所写的推荐信中确实有给洞庭掌门钟相的,“崔某正想多结识当地英豪,既然今日钟掌门相邀,崔某怎敢拒绝,这便叨扰钟掌门了。”
钟相一捋长须,向身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吩咐道,“便请杨兄弟先行准备,我们三日后启程回去”。又向潇湘公子笑道,“借你小徒弟回去办事,请潇湘大侠允准。”
潇湘公子淡淡一笑,“钟大侠说笑了,我衡山派弟子能得洞庭派钟大侠器重,那是他的福分”“杨太,你在钟大侠门下办事,绝不可丢了我衡山派的脸面。”
那少年躬身道,“谨遵师父教诲。”
王羽清和陈绚宁向柳英杰等人辞了出来,柳承宗又在前面带路,领二人又走了许久,到一处独立院落,“此地叫做微雨轩,正是为来客提供的住所,这微雨轩客房共有四间,崔公子和表妹可自行挑选,再告诉门房丫鬟即可。”柳承宗又向院内仆妇嘱咐一番,这才与王陈二人告别,出门而去。
王羽清看着柳承宗英挺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向陈绚宁笑道,“你表哥外冷内热,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从不在表面上做功夫,做事情却都替你考虑周到,你看这微雨轩清幽雅致,他对你的照顾确实是无微不至的。”
陈绚宁撅了撅嘴,“跟木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表哥的人品我自然看得出来,但他柳家人也绝非省油的灯,事事多加提防,总不会错的。”
这微雨轩四角各有一间客房,中间是个大客厅,两面通风,可观景致。王羽清挑了东首一间,陈绚宁为避嫌疑,便住了西首第二间,彼此斜而相对。
柳承宗自那日之后就没有再来,而微雨轩离柳宅主厅相隔又是极远,王陈二人终日无所事事,只能在客厅闷坐,或在院中相较武艺,虚度时光。王羽清定了三日后随钟相去洞庭湖游览,还不怎样,陈绚宁活泼的性子却怎么压得住,便也软磨硬泡王羽清带她同去。
“大哥!这柳宅就似个牢笼,把我困住了不能动弹,若是连你也不在这里,我还不给闷死了。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洞庭湖,好不好,好不好!”
王羽清哪里见过女孩如此撒娇,崔燕儿虽然也是妙龄女子,但一向矜持,远没有陈绚宁真实可爱,历经风雨的王羽清手足无措,心中异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陈绚宁在的日子,总是充满欢乐,崔燕儿的影子就淡了下来,有时候一天也想不起一次。
但是,只要一想起崔燕儿,王羽清心中就有了负罪感,“我已经有燕儿了,还不知足,虽然我与绚宁从前的记忆可能是失去了,我要去找回来,但不管怎么说燕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不能辜负了她。”如此一想,王羽清更不敢带陈绚宁去了,生怕还没有弄清事实真相就陷于情爱两难,不能自拔。“绚宁妹子,哥哥此去洞庭湖是有结交钟掌门的打算,邀请他参加义军共抗金人,并非真心游玩。你刚与母家人相见,正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我此去不过几日时间,到时必会回来陪你,你看可好?”
陈绚宁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心思在脑袋里翻滚,“你不带我去,我就不会偷偷跟着你们去么?”
三日后风和日丽,王羽清与陈绚宁道别,随钟相等快马启程,柳英杰携柳承宗直送到潭州郊外方回,潇湘公子却没有出现。钟相身后一行五人,除杨太外,还有四名劲装结束的武人,看来也是精明强干,杨太年纪轻轻,看来却相当老成,深得钟相重用。
一行人快马加鞭,只三日就到了鼎州地界,一路上都是杨太先行打点,因此旅途顺利。每到一处歇脚地方,均安排了人殷勤服侍,当地百姓听闻钟相在此,竟成群结队而来,跪倒在地,说是要参见“天大圣”。王羽清见这些百姓老少男女都有,看来均是穷人,对钟相真心膜拜,自己坐在一边好生别扭,急忙站起,立在一旁。钟相见状微微一笑,“崔兄弟不必如此,百姓拥戴我洞庭派为善乡里,我等受之无愧。”王羽清颇不自在,继续立在一旁,钟相又是一笑,也不再劝说了。
这鼎州已在洞庭湖西岸,如此改乘舟船,荡桨八百里洞庭,所见壮观开阔之极。
这一路杨太已于王羽清熟稔,这时指着不远处一片沙洲向王羽清道,“崔大哥,前面便是我洞庭派水寨了,洞庭派说是门派,不如说已经扩展成了以洞庭派为核心,人多势众的大帮会了。”
“多谢杨太兄弟指点。”
“崔大哥客气了,杨某在洞庭派头领中年纪最小,大家都叫我杨幺,崔大哥也可以这么叫我。”
说话间水道变窄,前面水上竹楼木堡鳞次栉比,已经到了水寨门口。小舟入了船门在一处码头停了,杨幺当先下船,恭迎钟相下来,王羽清等跟随在后。寨中喽兵士卒看来极多,钟相邀王羽清入了一座水厅,分宾主坐下,杨幺也在钟相身边坐了。
“崔兄弟,一路如你所见,这鼎州武陵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如今却生灵涂炭,被金人和朝廷败兵连续骚扰,百姓苦不堪言,全仗我洞庭派抵挡金贼,与朝廷散兵游勇相抗。”
王羽清赞叹道,“钟掌门心怀天下百姓疾苦,是真大侠,在下佩服。本次前来,崔某还有伏虎山吴天罡寨主手书一封呈上。”说着将推荐信双手奉上,杨幺起身接了,交给钟相阅看。
钟相面不改色得看完书信,“原来崔兄弟是朝廷说客,要钟某人降了官府一致对外么?”
王羽清正色道,“不错,目今天下不稳,金人不断骚扰,若我大宋军民同心协力,定能重整河山,驱逐鞑虏。”
“崔兄弟你也看见了,非是我等不愿投降官军,奈何官军贼军难以分辨,洞庭派若是投降朝廷,便是助纣为虐,非但不能抵挡金人,反而会将百姓推于水火。”
王羽清见说不动钟相,也是无奈,“在下并非朝廷说客,只是期望集天下英雄之力,万众一心,更非是要钟掌门投降朝廷。”
钟相笑道,“崔兄弟不必着急,我等所行之事,崔兄弟自会慢慢认同。此次请崔兄弟来,一是觉得崔兄弟可以真心结交,带崔兄弟游历这八百里洞庭风景后,请你一起入伙;二来么,是想请崔兄弟届时与令师崔天魔说通说通,我洞庭水寨若能有崔天魔大侠与崔兄弟相助,定能如虎添翼。今后金人或其他敌人前来围剿,便不惧怕。”说着一挥手,一名小喽啰持了一大盘黄金上来,“些许心意,还请崔兄弟笑纳,今后我等不分彼此,共谋大事。”
王羽清见钟相野心极大,竟是图谋拉高手入伙,做大势力,自己身在重围,也不能硬来,“钟掌门,我师父目今不知身在何处,只有等八月十五在衡山上可想见了。”
“无妨,此次崔兄弟来,先不必为俗世所扰,就让杨幺领你在各处游玩,待玩够了我们再去衡山见你师父,若有崔兄弟在中间联系,想来崔天魔大侠也不至于拒绝。”
王羽清心想,“此时只能先顺着此人,等出了洞庭派势力范围,就不怕他。此处早晚要成心腹之患,却怎想个办法尽快离开此地。”向钟相道,“如此便叨扰几日了。”
三日里杨幺带着王羽清走马乡里,游船洞庭,看尽风光。王羽清心不在此,只熟记来往路途,观察乡里乡情。钟相在此地所行之法,为集资乡社,入社者交纳钱粮,社内百姓,等贵贱,均贫富,执耒之夫和渔樵之人均还算安居乐业。“此法主张倒也新鲜明确,怪道穷苦百姓都来相依,只是那钟相明显意不止于此,最后还是要害苦此地百姓。”
王羽清见杨幺虽然待己殷勤,但只是带自己到处游玩,并不谈及其他事情。晚间钟相邀王羽清一起吃饭,王羽清便借机请辞,“在下于此地景色游览得差不多了,这便想要先回潭州去,请钟掌门答允。”
钟相细长的眼睛里闪烁不定,“崔兄弟再多住几日罢,不如让杨幺带你到洞庭对岸看看,近几个月还算太平,并无金人前来骚扰。”
“崔某还有其他事务在身,实在不敢再逗留了。”
“这样吧,崔兄弟再多待两日,两日后我让杨幺亲自送你回去。”
王羽清见钟相百般推脱,心下起疑,也不说破,饭后假装去房中休息,收拾了行囊,待夜深人静,便悄悄开了房门,溜出门去。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