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的背影终于倒下了,因为他的容颜真正化作了枯木,双眼的寒光早已失去森人的犀利,变作了死灰色的忧伤。
褐色浓密的头发换作了稀疏的枯发,宛如一具从坟墓中爬出的木乃伊,从其身上透着一股呕心的腐朽气息。
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苦海他处之上铁立的一株株血花,开始纷纷化作了凋零。在阵阵寒风吹过间,化作了一片片灰色的尘埃,融入如墨的苦海中。而高空飘落的红也逐渐消失,最终只看到灰白色的苍穹之上,唯独挂着一轮寂寞的沧月。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在他背影倒地的那一刻,有一片红卷动着,徘徊在他背上,飘舞着,迟迟不肯落地。
内心一惊,脑海掠过一幕幕画面,才发现这片红从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便已随着万千的红飘落在他身后。随着他寻找的背影,一路上,在其身后卷过的清风中,这片红一直不离不弃的回旋在他背后。
如今,当他倒下的时候,面朝苍天背靠苦海之际,才突然发现,这片红的与它不同之处。
他双眼望着这片孤独的红,死灰色的双眼渐渐散开光芒,面色也仿佛渐渐有了光润。他注目着身上虚空之处那片随风飞舞的红,喘着粗气,艰难的抬起双手,对着那片红摊开骨瘦的枯掌,轻轻地道了一句――
“原来,你一直伴随着吾之脚印,在吾叹息的背后默默地观望着。直到吾无力倒下,你才出现。”
那片红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掌心上,在他注目间,静静地躺在布满鸿沟的手掌里。此刻的它,终于不再飘零,有了归宿。
倒下的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托住那片红,任由四周天地飘落的红凋零,任由地上的血花枯败,眼中的世界就是掌心之上这片红的唯一。
他把那片红移到鼻尖,嗅着它身上的气味。轻轻地捧着,想尽一切气力好好的呵护它。在他轻闻那片红的刹那,他原本干枯的眼眶突然涌出两道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化作弯弯的溪流,最后落在如墨的苦海上。
他开始抽泣起来,喉咙隐隐传来一道道哽咽。他卷缩着骨瘦的身子,想用尽全身仅有的气力站起来。结果,每一次的努力,只换来徒劳的唏嘘。
直到他尽力了,直到浩瀚的苦海之上,那亿万无数盛开第血红彼岸花渐渐化作了尘埃,那苍茫的天空失去了片红的踪迹,他才在最后一声竭斯底里的吼叫中,掌心捧着那片红从地上霍然站起。
他伸直了腰,回光返照的容颜透着无尽风采,仿佛一棵古老的青松,愈老弥坚。这一刻的他,不再如之前癫狂,神情透着一种超然物外的解脱,仿佛看透了尘世的纷纷扰扰,明悟了滚滚红尘中的缘起缘落。
他注目着掌心那片红,轻声说道:“为何吾从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你,只顾一往无前的去寻找心中所求,忽略了自己身边一直默默追随左右的你?如果上天再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吾会珍惜身边的所有发生,关心背后所有的观望。即使在来世轮回的路上,彼此相见不相识,也无憾之前我们曾经拥有的缘份。”
说完这话,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掌心一翻,那片红旋起一道美丽的弧,化作一道迷糊的众生相――
那是一道女子相,纤尘不染的相面,透着一种哀伤的寂寞。
在老人深情注目中,慢慢地化作一道彩虹回旋在他的周身虚空中。最后在老人闭上眼睛的刹那,便化作残影隐入老人的额头上。
随着这片苦海他处之上最后一片红的消失,漂浮高空之上的沧月突然变得缥缈起来,天地渐渐失去生机,眺望中,尽是一片破碎的世界。
“既然彼已非彼,岸亦非岸。那么,吾又何必苦苦执着,放不下那一片牵挂呢?脑海里的千山万水,沧海桑田,只不过是一幅画像。”
老人喃喃声四起。最后,在话语沉静刹那,他突然睁开双眼,瞳孔深邃如海,幽幽闪过一道精光――
“哈哈……哈哈……”
苍老而浑厚的笑声自他喉间传来,化作雷霆咆哮,化作惊涛骇浪,仿佛这笑声要把这破碎的天地变作地狱黄泉。
“哈哈……生死不过无常事,相爱只是昙花现;缘分聚散弹指间,梦里一笑已千年!……哈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渐渐虚弱,老人的身躯也慢慢地发生着异变。他的双手从指尖开始化作了灰尘,最后是整条手臂也融化成一片片尘埃。
不到一会儿,待到笑声消失,他的身体从脚底到头顶,顷刻之间融化成一团灰色的尘埃。
这团尘埃回旋起来,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道纹,风旋回荡间,赫然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门。
伴随老人最后一句“梦里一笑已千年”的余音袅袅,四周天地在灰色空门出现的时刻,那轮漂浮高空之上缥缈的沧月便化作一道流星坠落在空门其中。
紧接着,天地一抖,“轰”一声传来,整个空门突然暴碎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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