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停云见蹇恽愣在那里,便拱手笑道:“蹇中使,这么早是到哪里去呢?”
蹇恽回过神来:“任侯来了,咱家奉了殿下之命,正要去宫门处迎候呢。没想到侯爵竟来得这么早。请这边来。”说着便领他往右春坊而去。
太子因嫌丽正殿与中书省相距过远,郎官们两处来往费时,便和两个僚臣改在了明德殿西南面的右春坊处置政务。任停云来了没多久,东宫洗马虞文俊和司议郎裴秀也先后到了。因为詹事、少詹事之官缺任,虞文俊便成了实际上的东宫首官,至于府丞、主簿等官,品职低微,只在外面厢房里办公。
虞文俊呵呵笑道:“任侯来得倒早!”裴秀却作揖道:“见过任帅。”
任停云放下手中的文书,咳嗽笑道:“第一天来,所以先瞧瞧文书,殿下问对之时,心里才有底。”
太子直到巳时过了才到右春坊来,那几个人正议论得热烈,见他进来后面带戚容,都讶异地住了口。
太子叹了口气:“东路俞督帅薨了。方才孤会同中书省、礼部商议丧仪和谥号之事。其谥号定为‘贞武’。”
任停云完全说不出话来,虞文俊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东南又折栋梁!老一辈的将军们,如今就只剩了个卢定邦了。”
太子坐下来,望着任停云道:“你怎么了?”
任停云回过神来,黯然说道:“停云初见俞公之时,曾经对文虎杨鹏二人说他可能活不到四十岁。没想到竟然真的。。。”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裴秀连忙道:“任帅寒疾未愈,你自己也得注意身子啊。”任停云摇摇头,强笑道:“多谢,其实比起去年冬天,已经好得多了。”说着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太子:“末将初拟了个疏议,请殿下瞧过。”
任停云不授职官,以白衣入值东宫参议朝政,并主持军务和马政。他首先是撤消了东西南北中五路行军府,依行省建制将军队改编为十三个军,当然,其中的庭州军仅有一个番号而已,但是太子和任停云都相信,庭州军迟早会重新组建起来。
在战争中缴获的大批优良战马,都交付太仆寺,组织起严密的马政机构和监牧制度。在京兆府和北方各行省建立大量牧马监,为军队和馆驿交通提供战骑和运载工具。并鼓励私人养马。
在北方的各个军区,雍州、并州、燕州、中州、营州都增扩骑军建制,在燕、吴、越、交四州分别设立水军,各置水军总兵辖制。
依建制,军队每十人为一火,设伙长,五伙为队,设队正。六队为营,每营士卒三百,军官七名,设游击。四营为团,有士兵一千二百,军官二十九,设团练。每师辖三旅,旅设巡检。其中步军旅二,各三千六百八十八人,骑军旅二千四百五十九人。另有二百人的师辖亲卫营,一师兵力计约万人。
南方诸军则基本由步军构成,骑兵很少。
定武门外的军营已被太子大规模扩建,分别称为左、右屯卫营,并以玄甲骑军为主体新组建了两个师:翊卫师和骁卫师。
玄甲骑军被扩充至万骑,编为二旅分别置于翊卫、骁卫师中,杜屹和南若云分别担任了这两个师的总兵。另外又新建神威、龙威二师,于是多达七万人的羽林军成了各军中人数最多,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其中天策师依然充作宿卫宫城和皇城的天子禁军,其他的六个师则作为国家的战略机动力量,以备四方不虞。
有事出征之时,朝廷设立行军道,主将授行军都督、副督之职。诸道并发则设立招讨行辕总领之,行辕主帅授领军大都督之职。领军大都督只能由皇储、中书令、兵部尚书、元帅其中之一出任。行辕和行军道在战事结束之后即行撤置,统兵印信交还朝廷。
己卯卫国之战结束后,一大批年轻军官被擢升为巡检、总兵。可是统领官却缺员得十分厉害。蜀州军统领甄雄、雍州军统领晟郡王嘉烈、中州军统领程羽,营州军统领粟志珍,再加上现今署理兵部侍郎的卢腾远,如今的东唐一共也只有五位将军。
任停云并没有因此就给大伙儿继续升官,而是将总兵们分别召入京城,逐个考察,从中挑选合适之人,以总兵官兼知行省兵马。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日正是细雨斜飞,一名军官带着亲兵,驾马趋入皇城,此人年近三十,气度沉稳,军袍左臂上的臂章之中绣着一对刀剑,竟是一位都尉官。两人在承天门大街东面的尚书省大院前下马,这军官正一正头上的乌纱幞头,走进了大门。
尚书省是皇城之中最大的一处中央机构,乃是由六个大院共同组成的一个庞大建筑群,正中为都堂,吏户礼三部在左,兵刑工三部在右。军官进了大门,便径直往兵部大院而去。
他先去职方司应了名,便赶去尚书官署,正要进门,却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军官从里面出来。这人左臂臂章之中也是一对刀剑,与他打了个照面,瞧见他的臂章之后,眼中颇有不平之色,便大剌剌地从他身边走过。
“这厮年纪三十不到,竟也做到了都尉。老子三十岁还只是个团练,如今这些年轻军官升得倒快,这位任元帅,年纪比我儿子还小,就建下了这等不世勋业,好生教人眼热!唉,老子生不逢时,好容易有仗可打了,偏偏我又是镇守西南,一点加官进阶的好处也没捞着。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嗟乎!”老军官一面走,一面心下惆怅不已。
这年轻军官正欲行礼招呼,却见他昂首而去,心下疑惑,便走入官署。
署理兵部侍郎卢腾远一见来人,心下顿喜,却只点头道:“是振飞回京了,快坐下罢。”卢思翔却先向书案后的两人行礼道:“末将燕州军总兵官卢振飞,奉命回京述职,见过任帅、卢侍郎。”
任停云笑道:“振飞兄不必多礼,还请坐下说话。”卢思翔这才告了座,又问道:“敢问任帅,方才在此间那位总兵官是?”
任停云点头道:“你见到他了,这人乃是宁州军总兵冯植杰。也是回京述职的。”卢腾远却摇头道:“六十岁的人了,火气竟是一点没减,说话直冲冲的。”
任停云微微一笑:“这位冯总兵孤介耿直,年虽老迈而筋力不衰。正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若遇机缘,说不定还能有扬威边庭,建勋沙场之举呢。”他咳嗽着继续说道:“停云以为冯总兵才资并称,可升为统领。不过还是等殿下登位之后再说。眼下可以由其以都尉军阶行知宁州兵马。卢侍郎觉得怎样?”
卢腾远点头道:“既如此,下官这就命武选司知会吏部,并呈报中书省定夺。”
任停云这才问卢思翔:“正月底图鞑郁罗部袭扰辽西之事,振飞兄可清楚么?”
卢思翔知道任停云必问此事,连忙起身禀道:“是,今年正月廿一日至廿三日,图鞑前军都统郁罗率部三千余人突然窜袭我蓟县、平卢之地,杀死百姓千余口,并掳掠牲畜而走之。末将自北平出兵,粟统领自辽阳出兵,均未能追及。”
卢腾远闻言沉下脸道:“你们做什么吃的,两路兵马齐进,竟然还教郁罗走脱了?虚费府帑养着你们,有事之时,全然的不中用!”卢思翔低头不敢言声。
任停云摇头笑道:“这怪不得他们,北胡弓马便捷,来去飘忽,难于防备。咱们边境屯兵,只能在事后采取报复性的行动,而无法在其袭扰之时施行拦截。他们并没有谎报军功,这就很好了。要是换了以往,军报上必定称‘已击却之’矣。”
他想了想又道:“往年图鞑扰边,都是在开春之后,今年怎么会这么早呢?”说着微微皱眉,凝神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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