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先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这个数量,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啊。”
魔理沙口中的年轻剑客,对,有着槙岛这一姓氏,但却因早年的自作孽而被无数妖,人两道的熟人唤作傲天的青年回首望着眼前的一幕,暗自感慨道。
果然,人间之里的人口数量,在先前一直被自己所低估了。
远东地区自进入了九十年代之后便几乎与大型人口迁徙无缘,尤其是这片岛国上,高度的现代化使得即使遭遇天灾,旱涝,便捷而高效的物资调配也极大程度上地免去了大迁徙的发生。
请选择性无视隔壁唐国一年一度的春运,那是世界奇观级别的。
然而事实上,人间之里,正在迁徙。
青年算是某种意义上置之度外的那一批,或者说,发起者之一。
槙岛不再去看密密麻麻的火把和涌动的人头,他加快了脚步,在算不算平缓和友好的山路上行进了片刻,赶上了某个集团。
“傲天大人回来了。”
某个眼尖而骑在毛驴上的和服少女...虽然看上去很无厘头但是显然这已经是不擅长途跋涉的她所能选择的最不给人添麻烦的方式。
“稗田小姐你就饶过我吧。”
听着那一声‘傲天大人’,已经快到的槙岛脚下一步踩空差点就来了个平地摔,不过习武的人多少有点底子,这让他免于尴尬。
一记刀鞘横扫在他的小腿骨上,刚好站直身的青年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摔了下去。
“哼,下盘不稳,大半年了都没多少长进。”
原本就行走在稗田家住旁边的魁梧老者冷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去继续行路。
年轻人倒也不恼,他就这样重新站了起来,几步赶上,“师傅,后面没有引起骚乱。”
“哈哈,一群天狗不远不近地在天上巡视,那些平头老百姓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缩着脖子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倒坐在另一头毛驴上的鹤发老叟——太公望只手提着酒葫芦笑道,他转向一旁,“不过老友,你也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啊。”
“空几分根骨和小聪明罢了。”
魂魄妖忌,白玉楼的前任庭师头也不回地答道。
不过与之并行又眼尖的几个人,都注意到老人在冷淡回应的时候,白须苍苍的嘴角闪过的一丝笑意。
“师傅,稗田小姐,还有老太公,虽然后面没出什么岔子,但是感觉还是有些怨声载道的,毕竟......这恐怕是人间之里的人们第一次离开世代居住的安全地区吧。”
“无妨,槙岛大人,肯跟着稗田家离开人里的,走到现在了,也不会想着半途回去这种事了。”稗田家的大小姐苦笑着示意他不要多想。
槙岛回想起了几日前夜里的那一幕。
那晚,他在湖边又一次跟自己的师傅呛上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晕带走之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人间之里的稗田家宅邸里了。
一侧,还坐着一个巍峨的身影。
如此筋肉魁梧的老头,整个幻想乡也找不出第二个,不是他那动不动就出手抽打自己的师父魂魄妖忌还能是谁!?
不过在发作之前,他视野的余光扫到老者正面不远处的席上还坐着一个眉宇间尽是忧色的和服少女。
因为自己的女友是前人间之里守备队高干的缘故,那个女孩是谁,他或多或少也是有所风闻的。
稗田阿求。
“魂魄老先生,情况属实么?”
他听见那个女孩启声问道。
“是,人间之里的住民,必须临时迁徙去避难所,这是妖怪贤者的旨意。”
老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
时间回到现在。
师父给出的答复是——妖怪贤者预言不久后将有天灾降下,但所幸并无大患,各路妖魔稍微施展本领便能独善其身。
而人间之里,因为名义上的守护者,寺子屋的主人上白泽慧音依旧下落不明,故才出此下策。
至于下策是什么,自然是由人间之里最德高望重的稗田家号召,组织住民往避难所迁徙了。
迁徙向妖怪山的深处。
“妖怪山的天狗,是妖怪贤者治下最为严以自律的族群,而且妖怪山中也不像雾之湖畔的森林那样鱼龙混杂,天狗们早在数百年前便有目的性地驱逐了所有未开化的妖魔,且每日都会有巡逻队进行驱逐和戒备,这几乎杜绝了人里的百姓在迁徙过程中为未开化的妖魔所害的可能。”
老太公见他似乎还有疑色,便开口为他解释道。
至于太公望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用他的话来说,似乎是因为跟魂魄妖忌乃是数百年间的老友,碍于交情的缘故所以特地来帮一把。
至于帮什么?
自然是看场子。
槙岛从未小看过这个即使是在唐国的早年神话中也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老者的本事。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个老头镇场,以及一系天狗的飞行巡视,漫长的人流从人间之里出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生出什么祸端。
人里也是筹备了几天才正式开始迁徙的。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在人里。
一部分是老了,挪不动步了,生死已经看淡的鹤发老者。
另一部分,是信不过稗田家的,认为他们与妖魔勾结,要谋害同胞性命。
对于前者,槙岛除了觉得不忍之外也别无他法,他是跟着稗田家的人去看过那些老住户的,他们大多已经老得脱了形,日常起居已是不便,非要他们长途跋涉的话,不仅拖累别人,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会搭在路上。
至于另一部分,槙岛就只能表示:“no-zuo-no-die,hehe.”
虽然只是一介小辈,但是来了幻想乡大半年,深刻地意识到这里一个大妖怪吐口唾沫都能淹死整个人间之里的蚂蚁,这样的惨无人道的事实的槙岛,尽管魂魄妖忌再无透露更多的细节,也依旧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师傅。
别忘了他自己大半年前也就是因为相信了某个妖怪的一面之词,而得以从那场灾祸中幸免于难的。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当晚,他便回家知会自己女友准备收拾东西跟着大伙开溜。
惊雷炸响。
绯红的雷火划过天际,人群开始骚乱。
大气在躁动,风里的一样氛围让槙岛的皮肤情不自禁地开始起鸡皮疙瘩。
所有的人都看见了那直冲云霄的血红十字和随后力压一筹贯通天地的绯红剑芒,血色的雷火也随着那道剑芒重重劈下。
迁徙队伍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跪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不外乎是请求上天莫让灾祸降临于头顶。
等到槙岛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野所及之处已经自己这一小搓的人还站着了。
这一刻,无关男女,无关老幼,更不论贫富,所有的人类都在那惊天动地的自然伟力面前垂下了头颅,噤若寒蝉,形若蝼蚁。
槙岛自己都觉得小腿肚子在发颤,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跪下了,估计身旁那个如铁塔一样耸立的老者会打的自己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感觉有人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槙岛回过头,意料之中的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影。
那个在自己流落到这片土地上之后,第一个真正走进自己生活之中的女人。
“你们欧洲人不是最喜欢冒险了么?”恐怕也有暗中给自己打气的意味,他有些勉强地在这个当口跟自己女友打趣道。
“冒险和作死是......”
还未等那个曾经被冷泉悦评头论足过得前人间之里守备队的‘大姐姐’把话说完,人群之中便再度爆发出一阵骚乱。
若干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匍匐于地面磕头不止的人群头顶,纵使眼尖如槙岛也没有看清那些‘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几乎是一眨眼的事。
槙岛条件反射地伸手探向腰间几欲拔刀,不过被太公望出声制止。
后者在出声的同时信手抛出了一把羽毛,后者扩散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飞变大,最终将视野所及之处的所有凌空之物一一接下。
“哎,可怜了老头子我养的那只芦花鸡啊。”太公望唉声叹气道。
槙岛并没有听懂老头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他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了。
那一片片巨化的芦花鸡毛上躺着的,是人间之里之前因为行动不便而最终留下的老人们。
回过神来的人们开始欢呼,大概是亲属部分人们开始感谢上苍开眼。
不过这一点点的正能量并没有持续多久。
空气里已经浸透了水气。
接下来,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了那顷空整个雾之湖的水而激起的滔天巨浪,侵吞丛林,裹挟着能够卷起的一切涌向人间之里的一幕。
不详的红月高挂于夜幕之上。
一种令他脊背发寒的猜想涌入心头,槙岛觉得,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凡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触及的异象,仅是今晚一切的开端。
从刚才起就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之势将稗田家的小姑娘挡在身后,如巍峨铁塔般伫立的老庭师神色严峻。
老者视线所及的极限显然比槙岛更远,他至始至终都望着那极北的方向,在老者瞳孔中,似有火光升起。
良久,老人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回过身去,冲着毛驴上的老者点了点头。
“要走了么?”太公望仿佛早已知晓他的打算,也并未作何阻拦,仅是平淡的问道。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你就真那样放心交给我?”
“你自不会做伤害黎民百姓之事。”
“可老头子我也并非迷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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