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对隋唐历史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科举兴起于此时,其目的就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增加国家的活力。
因为对外战争的胜利,又加上万国来朝,皇帝特别宣布乾封五年特增开“举贤良方正科”和“治化兴国科”两门制科,面向全体唐朝公务员和社会有志青年,目的很明确,就是选拔后备干部。皇帝要对初选后的人亲自殿试,若弄虚作假,连同推荐人一起都要受到惩罚。
制科和一般的科举不一样,它并不需要你从童生考到举人,再由举人去考进士。只要有够资格的人推荐,你就可以参加考试,而且能够被“破格录取”,可谓是“一步登天”。和后世的“保送”多少有点类似。
消息一出,士林沸腾了,学子们迅速云集,长安城到处都能看到行卷的书生,还有各处形胜,充斥着文人们的诗会啊,文会啊。谁都想在考试前把广告打出去,最好声名声直达天听。
大慈恩寺。
最近刚落成的西院高塔(这个是大雁塔的前身比现在的大雁塔高几层,此塔在建成后三年倒塌,高宗下令重建,才是今日所见的大雁塔,今天所见的大雁塔是明朝重新维修后的面貌了,唐塔在其内部了)成为了长安市民最爱去攀登的地方,据说从塔顶可以俯瞰整个长安,还不用登乐游原。士子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新景点,很多人都结伴而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呢畅谈人生,当然最重要的是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同天节过了一个月,长安还是那么湿热,沉闷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来。大慈恩寺前又来了一队香客,这些人都是骑的上好的河中马,一个个穿的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前短后长的摆襟袍子,腰上佩着直刀,一看就是长安城里的公子哥儿。
“好多人啊。”为首戴青色汗巾抓角的青年打着并州口音,
他身边是个瘦弱一点的公子,眉目更清秀一些一张嘴却是吴侬软语:“九郎,进去再说吧。”
那被叫做九郎呵呵一笑:“走吧,我还没见过那塔呢?”
大慈恩寺是皇家寺院,一般人根本不能乱闯,况且有两代皇帝的御笔,文官下车,武官下马。这队人居然好象没看到御笔,竟然到寺门外才下马,好在没有禁军巡逻到此,否则少不得一顿聒噪。
寺前有两道牌楼,上书“敕建大慈恩寺”,那就是寺里的山门了。正门非逢佛诞或者皇帝亲自到来,那是不会开的,一般人都要绕过山门走甬道进寺。
九郎等人随着人流转进了佛寺,拜了正殿,九郎等布施了几陌钱。这皇家寺庙的和尚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若在外畿,几陌布施已经是大金主了,在这富商巨贾云集,豪门权贵扎堆的长安却算不得什么。当今皇帝布施给这里的钱,前后有几千万,还送来许多贵族子弟剃度。
慈恩寺的主持玄奘法师还在少林寺翻译佛经,寺里主持日常工作的是法师的得意弟子窥基和尚。
窥基出身也还不错,当年追随法师从益州到达长安,是个持重的人,讲悟性他不如死去辩机,但是做人做事却胜过后者。
九郎等人是外乡人,自然是无法和方丈和尚会面,他们也不是到这里来听大和尚讲解那大乘玄妙,而是追求的声色诸相,是来看那高塔的。
此塔高四十多米,共十三层,是仿造中天竺风格,远远就能看到它。它对于7世纪的长安,一如爱非尔铁塔对于巴黎,万神殿对于罗马城,帕特农神殿对于雅典。它是当时仅次于勿斯离的金字塔和亚历山大灯塔的世界第三高建筑。
果然,一群文人正在互相吹嘘,这已经是近几个月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九郎等人走得乏了,找那和尚借了几个杌子寻了处偏殿坐下。
那群文人的文会却是热闹非凡,引得烧香的淑女们在走廊下指指点点。
“这群人在做什么呢?”九郎找来一个小沙弥问讯。
那小沙弥倒是客气:“这是宗学士带着家眷到庙里来烧香,没想被这几个书生攀了同乡就拉到这里开个文会,品评诗文。”
“宗学士?”九郎一阵疑惑,那小沙弥到底是修行浅薄一点生出几分好胜心,着了外相,忘记修口业,多嘴道:“便是知贡举许尚书的学生宗弘仪。”
九郎笑着对身边那个瘦小的同伴说:“这许延族又在变着方收人家的钱了。”
他的同伴说道:“只怕是你想错了,我也听得人家说起此老,虽然好财货,但是还不至于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来。”
说起这个知贡举许敬宗,最近他成为了长安的焦点人物,关于他的糗事也被挖掘出来,他的女儿嫁给了监门将军朱遥光当继室。朱遥光是监门将军,但是却是天子家奴,出身不好,许家也算是有身份有门第的,居然和朱家联姻。许敬宗并没受到这些流言的打击,他让儿子娶了尉迟敬德的孙女做老婆,却没按传统娶五大家的女子,连书香门第的子女也不沾。皇帝把因此弹劾许敬宗的御史找来臭骂一顿,别人娶媳妇嫁女儿关你们什么事,真是管得宽。如此八卦,当娱记好了,表当什么御史。
大家打探到这个许老头是个另类人物,于是有财力的很高兴,赶紧派“家兄”去探望一下。许敬宗虽然对那些黄白的东西着迷,好在脑子还清醒,叫人贴个告示,说自己现在要避嫌,那些关说走后门的,你们就别来了,老许我这几天得了“老花眼”,看不清楚东西,也记不清楚事了。
那九郎听了办文会拉了那个同伴去看个究竟。
到了塔下,九郎发现这群文人正在做诗,他们或坐或站,有很多人的头上都簪了几朵小花。九郎看了看,才明白,这做得一首诗的而且合题的就簪花一朵。那个离宗弘仪最近的黄衫少年,满脑袋都是花,看来这里数他诗做得最多。
“今日我等在塔下聚会,乃是盛事,各位可否以塔为题言塔之事不着‘塔’字,大家以为如何?”宗弘仪提议道。
这可有一定的难度,不单思维要敏捷,而且平时的积累也要足够,见解也要新颖,技巧也要娴熟。
正当大家都陷入思索中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我有了!”众人抬眼看去,却是坐在角落的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一袭麻衣,在这一群华服公子里却显得特别扎眼。
“还未请教!”宗弘仪连忙抱拳。
那少年大步上前,鞠个躬:“不才是金州后学汤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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