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痊愈能力的白泽持续地受到法术和刀刃的伤害,再加上猎人和其他妖怪的暗中协助,使得她不得已再次饱尝了逃走的屈辱。
为了能够从武士的手中逃脱,白泽化身成了各种各样的人类,有古态龙钟的老妪,也有天真活泼的孩童,可是这无一例外都被神君化身的遮那王丸识破。
想要逃离日本的白泽被设下的结界阻拦,神君终于在那须野高原把她逼入了绝境。
就在遮那王丸的箭矢射杀白泽的瞬间,神君突然明了前世种种因果,以及天帝派她讨伐白泽的原因。
当年白泽含冤而死,一点怨气响应了因治水不利而死去的冤魂,化形为妖怪重生,是为白泽遗留的恶念。
然而善念却不愿与人类为难,堕入轮回后无法转世,在奈何桥上洗去记忆后,被召上天庭封为灵感洛山霓裳神君,以待恶念重新入世作乱的那天到来。
找回前世记忆的霓裳没有返回天庭。因为她尚未完成自己的誓言。
恶念是世间怨气所化,所以只要怨气不散,恶念就不灭。无论是怎样的结界,也无法封印死亡。
在恶念沉睡期间,霓裳没有像前世那样帮助人类解决灾害,但却教给他们各种各样的技术和知识。肆虐的洪水被开垦的大坝驯服,连绵的旱灾不再能使百姓忧心。霓裳想,这样就好了。人类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通过自己的手来解决。
贫瘠的农田变得肥沃,萧条的村庄变得富饶,瘦弱的兵士变得强壮,简陋的武器变得精良。
唯一让君主们不满的就是眼前的国土。
于是战争开始了。连绵的炮火轰踏了城墙,无数的铁骑踏平了村庄,仇恨和战火将一切都埋葬在累累白骨之下。
霓裳化身为各种各样的人们,行走在满目苍痍的街道上,看着成百上千的人类自相残杀,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毁灭,一边寻找着仍在沉睡中的自己的恶念。
她化身为自称羲翁的高僧,把封印恶念的法术交给了人类和妖怪看管,以免在自己沉睡的期间,醒来的恶念会变得无人可制。
早在与恶念数次争斗中精疲力尽的她终于抵抗不住疲倦,变成一点灵光沉睡在一具人类的躯壳里积蓄力量等待再度苏醒。
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国都上空,两头纠缠不休的巨兽终于暂时停止了争斗。
黑狼突然口吐人言,每一个字音都像滚滚雷鸣,响彻了寂静的夜空。
为什么做出那种事情。
白之兽知道对方责问的是她掀起战乱、散布灾祸的理由。
吾等本为一体。汝给予生命,吾赠予死亡。人类需要的不仅是和平与繁衍,同样也需要争斗与灭亡。
你说什么。
没错。争斗能激发种族的潜能。面临灭亡的人类会得到进化。战争,和平,周而复始。灭亡是为了新生。
你说进化。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死掉的人怎么办,见死不救吗。
劣等会被淘汰,强者才能生存。为了进化,这是必要的牺牲。
黑狼哑然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半身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可理喻。
那汝又怎样,传授了本因百年的时光才能领悟的技术,结果招致了什么。人类确实富强起来,可是迎合汝的人类又获得了什么下场。
...
白之兽看着沉默的黑狼,眯起了眼睛,并发出了嘲笑。
以善意作为表象,实际上却蹂躏了多少人类的命运。因与汝相遇,被汝引导,导致本不该死去人的含恨冤死。汝做的和吾做的有何不同。
闭嘴!
随着黑狼的巨吼,白之兽的身后出现了疾速转动的黑色旋涡,庞大的吸力拉扯着她的四肢,好像要把她庞大的身躯整个吞没一样——
愚蠢,即使这么做——
正因为有你、不对,正因为有我们——人世才会有灾祸。
不断抵抗着吸力的白之兽已经到达了漩涡的边缘,可是她马上就要挣脱束缚逃出生天——
黑狼的目光不再迷茫,不再犹豫,而是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充满了坚定和觉悟。
我们才是真正的祸根,导致无数人冤死、世间生灵涂炭的元凶,所以——
我们必须灭亡!
最后一次飞驰在青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现在无比清楚地了解这种想法。
就像被无数海浪所吞没的海鸥,又像在高空力竭而死的雄鹰。
没有遗憾。
黑色的巨狼仰头一声呼啸,顺应着吸力朝前方风驰电掣地跑去——
白之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被黑狼巨大的身体撞得失去了平衡——
然后两头巨兽一齐被漩涡吞没。
她们在无尽的大海中下沉。
这里是远离人世的异界幽世。也是死者沉睡的地方。
——愚蠢,即使没有吾等,人类也会不断争斗,汝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
——即使这样、我也愿意相信。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光暗。有的只是一片虚无。
但这里唯一能够给予她们的,就是——
——永久的安眠。
END1孤高之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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