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仁很清楚吕布的箭术,凡是熟读三国者,无不知晓辕门射戟的故事。虽然自己的箭术也是不凡,但没有比试过,终究说不好谁更好些。如果可以,伯仁更愿意和吕布比较六艺中的“数”,这恐怕也是任何一个穿越众在古人面前最有优越感的事情。
伯仁的难为情落在吕布眼里,就成了不自信。吕布唯恐伯仁反悔,激将道:“布年长些,又生于边郡,对弓箭自是更加熟悉。不如布后退十步,倘若出现平局,也算是布负如何?”
一旁的李肃也是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不会是技不如人,临阵退缩了吧!”
吕布和李肃的反应皆在伯仁的预料之中,吕布果真骄傲无比,自己不过是稍作犹豫,吕布就让了十步的距离。高手交战,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何况,吕布还言明平局也算他负,如此一来,自己可立于不败之地。
“就依主簿之言,不过,为了能让在下安心比试,尚需一个公证人。主簿以为如何?”伯仁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丁使君德高望重,不如就由丁使君为我们仲裁胜负如何?”吕布见伯仁“入彀”,也是大喜。
“善!待在下去取弓来!”伯仁抱拳会到。
“如此甚好!布亦去取弓!子恭,你留在这里,等子孝取完弓,便引他去刺史府,不能有半分差池,明白吗?”吕布也是一脸郑重地嘱咐道。
李肃留在这里,既可以监视伯仁履行承诺,又能作为伯仁去刺史府的引荐人,一举多得。吕布亲自去自己府上牵追电,取良弓,一方面是对比试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有别的目的。
不过一个时辰,伯仁就知道了吕布的打算。因为这个时候,整个晋阳城人头攒动,百姓们都知道了飞将吕布要与一外乡人(也就是自己)比试的消息。毫无疑问,在百姓看来,面对赫赫有名的飞将吕布,自己这个无名之辈,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古代可没有现代这么多娱乐活动,能够见到这种热闹,机会难得。这不禁要感谢丁原的善解人意,吕布只是差人告诉丁原,自己要与一外乡人比试射术,赌注是一匹天马。丁原便令人在校场做了相应的准备,并允许百姓可以前来观看。
对于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人物,伯仁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恐怕在丁原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吕布胜了,是他这个府主有识人之明。吕布败了,打击的是吕布的声望,于他无损。
一个时辰后,校场已经是人头攒动。吕布和伯仁两位主角却是姗姗来迟。吕布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白锦貂裘袍,骍弓在臂剑横腰,端的是好不威风。座下追电,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二寸。
不过,紧接着出场的伯仁一下子就将吕布的威风比了下去。这倒不是说伯仁主角光芒大放,而是伯仁座下的乌骓实在是太高大了。追电肩高六尺有四,已然是天下少有的骏马。但乌骓仅仅是肩高就近乎七尺,从蹄至项,高近九尺。校场的众人,居然只有吕布的身高超过乌骓。如此骏马,能够驯服他的人又岂会是好相与的?!第一次,百姓觉得,吕布并不一定有绝对的把握。
丁原的惊讶更是无以复加,乌骓马上的少年不就是才离开自己府邸不久的颍川伯仁伯子孝吗?!自己以为他只是一士子,没想到居然武艺不凡,与吕布在拳脚功夫上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虽然吕布并未告诉自己他在客栈吃瘪的事情,但能让心高气傲的吕布主动挑起赌斗的人,必然不一般。所以,丁原早已派人去客栈打听到了发生的事情,知道一个少年郎拥有一匹天下无双的天马,引得吕布觊觎,才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但丁原没料到,这个少年居然是伯仁!
“使君,叨扰了!”伯仁下马后,向丁原作揖行礼道。
丁原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挽起伯仁的手臂,不无责怪得埋怨道:“子孝瞒得本官好苦。”
一旁的吕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丁原和伯仁是老相识了,丁原这神情分明是很欣赏伯仁。
“使君,子孝是......”吕布在丁原面前,收敛起自己的骄傲,有些为难地问道。
“子孝有大才,奉先当多多交好!以本官来看,这场比试不如作罢,以免伤了和气。”丁原唯恐伯仁不知道天高地厚,主动调解道。
在丁原看来,伯仁一定是迫于吕布官府中人的身份,不敢与官府作对,所以才被迫接受了吕布的比斗要求。这场比试,对伯仁来说,本就不公平。对伯仁,丁原还是很欣赏的,其欣赏之情,不在吕布之下。毕竟,伯仁能文能武,吕布却是一个纯粹的武将,性子还有些桀骜,不知进退。
丁原担心伯仁不知道吕布的高超射术,输了这场比斗。至于吕布输的可能,丁原没想过。退一步讲,无论谁胜谁负,两人的嫌隙怕是再难消除。自己想要将他们二人全部收归己用的想法只能落空了。
伯仁对这场比试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并不表态,而是看向吕布。吕布当然知道丁原想要自己退让一步,但问题是对于乌骓,吕布志在必得。丁原毕竟没有将伯仁收归帐下,得罪就得罪了。至少现在,丁原还需要仰仗自己。大不了日后多立一些功劳来弥补和丁原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吕布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开口道:“论语有言,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布虽不才,但亦不愿做背信弃义之徒。请使君为布公证!”
丁原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没有表明立场的,可能是一个大才的士子真的让自己的心腹心寒,自己刚才的这一番说辞,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至少,自己会保证比试的公平。对方已经承了自己的情,日后若有再见之时,对方就要还上这份情。
“既然主簿如此说,那(伯)仁焉能有反悔之心!请使君为仁公证!”伯仁亦是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丁原暗中叹了一口气,表面却是淡然笑道:“如此甚好!奉先便以百步外的箭靶为目标,子孝便以九十步外的箭靶为目标,中红心者胜。若是皆中红心,子孝胜。”
“一百步太近,不如改为一百五十步。布依然让子孝十步。”吕布提议道,说完,挑衅似得看向伯仁。
在来校场的路上,吕布意识到自己有些托大了,自己是让了伯仁十步的距离,但如果伯仁的箭术亦是不凡,那自己的胜算还真不高,因为自己夸下海口,平局也算自己输。仔细想想,伯仁有勇气来和自己比试,肯定也是对他的箭术有着非凡的自信。如今自己想要抹平这个差距,只能是将距离加大。吕布就不相信,伯仁能射准一百五十步的目标。
丁原不由看向伯仁,表面看只是增加了五十步的距离,其实不然。一百五十步外,连箭靶都是一个稍大的黑点,能够看得清箭靶红心的,天下寥寥无几。而且,这个距离,非两石以上的强弓不可射之。
强弓意味着对武者的气力有极大的要求。毕竟,战场上最是讲究实用,喜好花俏的人根本活不下来。一个拿着五石强弓的人是威风了,但也许斗不过一个使八斗轻弓的游骑,因为对方发射弓箭的速度更快。勉强拉开和灵活使用,显然后者更重要。敢使用两石以上强弓的,莫不是对于自己的气力有着极大的信心。只有在臂力过人的手中,强弓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否则,只会成为催命符。
伯仁在丁原心里,已经被定义成一位能文能武的大才,这样的人领兵多是儒将,而不是吕布这样冲锋陷阵,攻无不克的猛将。很有可能,伯仁根本没用过强弓。如果只是用两石以下的轻弓,是绝对不会刻意练习射击一百五十步外的目标的。吕布提出的这个条件,显然是放大了他自己的优势。至少丁原知道,吕布使得一把三石强弓,一手箭术出神入化,百步穿杨的寻常事。
“就依主簿之见!”伯仁不卑不亢地接受了吕布的挑战。其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丁原来得及提出异议。
丁原只能吩咐左右将两个箭靶一个放置到一百五十步外,一个放置到一百四十步外。吕布并不客气,当仁不让地率先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三个呼吸后,左手一松,箭如流星,一箭正中箭靶红心。整个校场瞬时就轰动了,官吏百姓齐声喝彩。
吕布也是用力地挥舞了下拳头,难掩得意之色。丁原哈哈大笑道:“奉先射术,天下无出右者。”
“谢使君夸奖!”吕布拱了拱手,转立一旁。这时,所有人都望向伯仁,想要看这个外乡人会有怎样的表现。伯仁似乎全然没有被吕布一发中的的射术所影响,从容不迫地走到吕布方才所立的位置,亦是用了三个呼吸来调整姿态,弯弓,射箭,一箭正中箭靶红心。
整个校场瞬时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伯仁所射的箭靶并非一百四十步外的箭靶,而是吕布方才所射的一百五十步开外的箭靶!!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