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伯仁已经没有了和丁原继续攀谈下去的兴趣,毕竟伯仁眼下知道自己闹出了乌龙,妞妞一家并没有在刺史府上,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但丁原显然想要和自己讨论时局,借此考校自己的才识。当然,交浅言深是大忌,但粗浅的谈论也能知道一个人的本事如何。
伯仁突然意识到,如果妞妞一家真的已经随前任并州刺史离开了晋阳,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被主家解雇,自己就真的难找了。丁原好歹是并州刺史,有朝廷的邸报可以阅览,就消息的来源,比自己要广的多!其他方面的能力,也比自己大得多。找寻妞妞一家一事,还需要丁原的大力协助。
于是,伯仁索性放宽心态,对丁原说道:“使君能否告知学生凉州战事如何?”
丁原一愣,有些不明其意,但亦是知道,许多饱学之士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他们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何况,凉州战事的进展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因此老实回道:“贼军围攻陈仓已逾六十日,左将军、前将军领兵不敢救援,胜负依然未分。”
伯仁点了点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一月之内,必有捷报传来!到时,便是使君重掌兵权之时。”
丁原诧异,完全不知道伯仁哪里来的自信,良久方道:“公子何出此言?贼军势大,左将军在军中德高望重,亦是不敢领兵救援陈仓!如今战事胶着,怎么会在一月之内分出胜负!凉州的战事又怎么和本官的任职扯上关系?”
“使君莫急!且听学生一一道来。贼军势大,朝廷军队虽能搦其锋芒,伤亡却大。左将军乃知兵之人,自然清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陈仓虽小,却坚固异常。贼军不过乌合之众,今围城已逾六十日,士气已然衰竭。左将军、前将军的四万兵马就在左右,时间一长,贼军必然疲敝,解围退走。到时大军一拥而上,必可尽全功!”
丁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伯仁的说辞,又道:“如果左将军能大胜而归!倒是朝廷的幸事!不过,这和本官的并州刺史一职有何关联?”
“如果不出学生的意料,贼首王国大败而归后,威望不足,地位必然不能保全。韩遂此人早有自立之心,马腾亦是不肯久居人下之辈,贼人势必内斗。而前将军一直为朝廷所忌惮,朝廷大胜之后,必然依中平三年少府事,将其调出凉州。最有可能的就是授予前将军并州牧一职。而使君,应该会调回河内,重掌兵权!”伯仁自信满满地说道。
“此言当真?”丁原有些欣喜若狂,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如果伯仁的推理都能实现,一旦董卓成为并州牧,自己确实只能前往河内任职。那里是自己起家的地方,那里才有自己向往的生活。
“是与不是,两个月内,自有分晓!”伯仁微笑着说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丁原一脸佩服地说道:“公子高才!光和五年,前将军董卓还是并州刺史,九月便被调任河东太守,由扬州人张懿接任并州刺史。中平三年,董卓又被任命为少府,如此说来,朝廷确实对董卓很有戒心。”
伯仁平静的神色下却是狂喜,原来,光和六年的时候,并州刺史是张懿。终于寻到了妞妞一家的线索。
伯仁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张使君......”
丁原以为伯仁在惋惜张懿的结局,也是叹道:“去年三月,南匈奴反叛,攻入了晋阳城,张使君为匈奴人所杀!本官虽然接任了并州刺史,平定了白波谷的黄巾贼,却受朝廷约束,不能发兵北上,为张使君报仇,实乃大恨也!”
什么,并州刺史张懿被匈奴人杀了?那刺史府中的妞妞一家岂不是也凶多吉少?!这一刻,伯仁面如死灰。南匈奴入侵的消息从来没有在演义里有半分提及,三国志里面也没有提过张懿,而隐居太行山,更是让伯仁对这么大的事情一无所知。
“公子!公子!”丁原不知道为何伯仁突然变了脸色,方才那个胸有成竹的翩翩少年怎么一下子丢了魂似得?!
伯仁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不知张使君的家人今安在?”只要张懿一家没有死绝,妞妞或许还活在这个世上,自己哪怕历经千辛万苦也要寻到她。
“张使君身先士卒,虽然赶跑了入城的匈奴人,却是身负重伤,不治而亡。本官上任的时候,听说张使君家人都已经前往洛阳投奔亲戚了!具体就不清楚了!”丁原回道。
“匈奴人没有攻入刺史府?”伯仁欣喜地差点叫出来。
“刺史府有重兵把守,又在晋阳城的正中心,匈奴只是攻破了外城,自然没有攻入刺史府!”丁原有些纳闷地回道。
伯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刚才丁原话总是说一半,快要把自己急死了。好在刺史府没有被匈奴人攻下,如此说来,妞妞一家应该是跟着张懿的遗孀前往洛阳了。自己终于有了大致的寻找方向。
“多谢使君!学生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既然恩公没有在使君府上,那学生就先告辞了!”伯仁突然起身请辞。既然知道了妞妞很有可能在洛阳,伯仁哪里还有心思待在晋阳。
此时丁原觉得伯仁是不世出的人杰,自己身边最缺的就是伯仁这样的辅佐之臣,哪肯轻易放弃,因此招揽道:“公子身负大才,何不报效朝廷!只要公子愿意,本官愿举公孝廉,任为主簿,如何?”
终究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伯仁也不好直接拒绝丁原,拂了丁原的面子,只能搬出左慈这副招牌,道:“学生尚且年幼,没有出师。此次前来晋阳乃是为了报答恩公,既然恩公不在,当回去侍奉师长。使君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多有得罪,恕难从命。”
汉朝以孝治天下,伯仁要回去侍奉师长,说的是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何况,伯仁看上去年岁确实不大,丁原无法,只能一脸遗憾地亲自将伯仁送出刺史府,依依惜别。
伯仁还真怕丁原死缠烂打,好在,丁原对自己的说辞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自己已经很确定地说出了凉州战事马上就要告捷,丁原也很快就会入主河内的事情,确定地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两个月后,等这些事情全都成真,丁原一定会拉着自己不让自己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过,伯仁开心了没多久,因为一阵愤怒的马叫声传到了伯仁的耳朵里,让伯仁知道,自己寄存在客栈里的乌骓马出事了。
吕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县人,因其勇武,单枪匹马往来于草原,凭借一己之力,杀得鲜卑人闻风丧胆,博得一个“虓虎”的称号。丁原继任并州刺史后,以其为将,数次大破白波黄巾,遂引其为心腹,多有优渥。
不过,随着白波黄巾败退回白波谷,南匈奴老老实实地待在河套。吕布发现,自己空有一身本身,却是没什么战事可打了。就连练武,也实在找不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没什么意思。
这一日,吕布带左右侍从在西市闲逛,突然接到一名闲汉的禀报,说在某一客栈中发现了肩高七尺的骏马。吕布的坐骑乃大宛良马,肩高不过堪堪六尺四,但这已经是丁原费劲千辛万苦给自己寻来的了。在并州骑兵肩高还不到六尺的战马中,吕布的坐骑完全称得上鹤立鸡群,耀眼夺目。
所以,在听说有肩高近七尺的骏马,吕布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闲汉以项上首级作担保,言之凿凿,由不得吕布不信。如果真的有肩高近七尺的骏马,那必然是千里马,自己的战力会更上一层楼。所谓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肩高七尺的骏马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
跟着闲汉来到客栈,吕布果真看到了肩高七尺的乌骓马,心下大喜,就想要骑乘。店家自然认得吕布是并州刺史丁原的心腹,但奈何乌骓马的主人伯仁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在临行前反复交代,自己回来若是发现乌骓有半分闪失,就会杀店家满门,因此鼓起勇气,欺骗吕布说伯仁衣衫华丽,身份尊贵,得罪不得。
吕布也不是无脑之人,意识到能够在这个乱世堂而皇之骑乘如此英俊宝马的,必然不是一般人。这才耐着性子等着伯仁回来,想要出高价买下乌骓马。
闲汉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乌骓马的主人并没有侍从,不过是一个少年郎。如果少年郎真有势力,就不该一个人住在客栈,鼓励吕布直接夺了乌骓马。
吕布原本就是耐着性子,经闲汉这么一说,直接将一百金丢给店家,就要牵走乌骓马。寻常战马只需要两万钱,一百金足够买五十匹良马。当然,眼前的乌骓马应该值千金,但百金已经是吕布的所有家当了,吕布觉得自己的面子应该值九百金。大不了马主人找上门来,自己写下借据就是了。
只是,虽然店家挡不住耍赖的吕布,乌骓马却是轻蔑地看着吕布,不愿意跟着吕布走。吕布的性子也是上来了,知道自己没有得到乌骓马的认可,索性在后院和乌骓马斗上来了,想要降服乌骓。所以,当伯仁赶到客栈,看到的就是气喘吁吁的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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