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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卫尉统领(2 / 2)

霎时乌牚心的神色颇有慌乱,旋即便起身正欲退下,突觉臂上一紧,回头一看,却是高离霍浑厚有力地抓住了她酥雪的手臂。未及她开口分辨,高离霍已然连拖带拽似的把她拉到了云母屏风后,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小扇,你会学鹧鸪叫吗?”

乌牚心澈凉的眸色缓缓地合成一道亮线,质询的眼光中点了点头。而或是过于紧急,高离霍并没多加言辞,简洁安排下后就运气一提,接连几纵后,恰赶及燕鲍挎步走进房前妥妥地纹坐回了坐榻上。

透过屏风绒织缎锦的茜纱,走进房中那个灰赫色的身影在乌牚心的眼中愈发清楚,那个八尺有余的身段,在一袭薄凉的绸制衣料下,精强的筋骨显透得沟壑明晰。虽是已然而立,端正的脸庞和挺秀的五官似是还在诉说当年的英气风华,看来孟侯长女的举措也全然是在常理之中。

走到案前,燕鲍抱拳略为俯身,恭肃地朝面前的两位行将帅之礼,高离霍注满一盅茶杯,双手捧与他,并不开言。燕鲍也双手接过茶盅,举及齐眉便一口喝下,而撩起的眼角却是留在高离霍身上,隔着袅袅的茶烟,只见他嘴角浅浅地笑着,无心地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闲淡清雅,似是对他前来所报之事毫不知情,由此自己也不好抢先发话。

半晌高离霍的视线不再是那般拂离散淡,怔是凝滞在了燕鲍的腰间,“素来便听闻燕统领有一把精奇无双的佩剑,只是向来甚少携出,连我都不曾有幸一睹。如今腰际这把虽未出鞘,已然寒光铮铮,若真是那把异器,可否取下借我一睹”。

“还望殿下恕罪,燕某一介莽夫出入匆促,竟忘了解下兵器,但实非有心冲撞殿下。而殿下所指兴便是了这烛剑,若不是师门传承至珍,定是要献于殿下谢罪”。

高离霍接过他递上的烛剑,用眸色深晦隐下了心头的悚然动容,一柄三尺的长剑竟只是鱼肠厚薄,由上及下,十一个铜孔大的同心圆,被细密流转的菱形暗纹绚耀环裹,其做工巧致细密,由此一斑可见。

缓缓息宁住眉心的兀动后,高离霍的袖子拂然一挥,谩漠的声音中略带一哂,“原来众人口耳相传的名剑不过此般,前几日我倒是见过一支何其相似的,其沽价也不过五十碎银,论形造,纹理都和烛剑分毫无差”。

“梓王殿下,这可是璧音山庄的族传名剑,其铸炼之术已然失传,世间如何还可有其二”,燕鲍脖间的青筋倏的兀起,声音虽被强抑下化作一阵沉闷,激懑在眉目间油然刻绘。

“看来便真是我一时失神了,细看起来,那支不仅比烛剑短了几寸,纵是剑柄上的鸟篆铭文,也是略有差误。料想也是,一支摊在市集上抛售的铁器,如何堪于烛剑相媲一二,不过我看那个席地售剑的妇人满头蓬絮,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倏的清戚的房中回响起两声低喑的咕咕声,呜咽有如喉间闷气回啭,却是那般短悠,未待听清余音便殆尽在了梁顶瓦间。

高离霍醇朗的声音也由此悄然消停,他似还是一如的散然,从袖中抽出一块檀香,信手掷进茶盅下引火的炉子中,勺除了鼓涨起的白沫,搓捻进几片浣过的新叶,再次拢上紫砂盅罩。不紧不慢的抬手间,座前这位卫尉统领不经意的颦蹙却全然透过他的羽睫历历映入。

燕鲍的身子僵在那里,不加修饰的怔怵在清俊的面容中浮跃起一种惨淡,他的神色漠然,郁结在心口不敢叹出的那口气不知是否只因情肠触动,哀凄恸然。昔日的她兴也是那样的机灵美丽罢,贵为师父的爱媛,两人相仪相倾,是堂上师长含笑祝福的壁人一双,及早地拟草好的婚约只盼一日朝花夕月,扶持终老。本以为幸福就此缠漫余生,谁知封侯进爵的利诱前一切的信誓回首成灰,古道上还是入京前的依依惜别,再见时已是身在孟府时修好的休书一封。

或许她本也是世上高傲强势的女子,但为自己掌腰的父亲已然瞑目黄泉,至今她是璧音山庄的独女,也是被迫迅速成熟的少女。诸般的挑衅与刁难她都学会了忍让,而稚子的早夭却让她坚强的面具在猝不及防间粉碎。对镜再无画眉之人,剪断烛芯伤只影,纵是还存念着风花雪月,自己堕入地狱的痛苦却能铺就另一个人的腾达锦绣,她凄然一笑,走得那么凌袖义决,不再有丝寸藕缠。只是在这清澈的夜中再次低啭起谙熟的嘀咕,燕郎,你是否还会想起她挣扎过的痛楚。

看到燕鲍额角细密涔出的虚汗,高离霍的唇间掠过不易察觉的轻盈,侧过脸去,仍是一派清风明月般的雅素,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目光交错间,钟燊昊旋即会意了,莞尔道,“燕大人连夜前来,想必是有是相告罢,莫非大人已经见过了李顿之子”。

燕鲍的眼睫剧烈颤抖一下,倏的从恍惚间回过神来,“确实如此,东瀛大使之子李辛质宽宏雅量,才学博识,堪称东海麒麟,常人难及其背”。

高离霍怔怔地看了他一会,仰天大笑,笑得要拂袖去揩掉眼角的泪花,眼前此人如此固执冥顽,当真是不可用真挚深沉可感化,但步步的铺设竟全盘猜中,无可称是大幸。一则所谓璧音山庄的传族名剑,自己不过是略有耳闻,其有雄雌二剑,雄剑曰烛剑,雌剑曰阴剑。往常来论,雌剑较于雄剑无非是略为短小,题名纂文不同罢了,而至今雌剑之所在,断然是握于燕鲍之前妻,兼其恩师之女郑悯月的手中。二则璧音山庄临属南沼洋泽之地,荟草蘋葭,大有鹧鸪喋水翩飞。历来江湖中人多扮其界内出没频繁动物的鸣叫为暗号,以避人耳目,若说璧音山庄便真引鹧鸪之声也是极有可能。况且屏风后所传来之音甚是含糊轻短,由不得细细分辨,燕鲍泄漏出的惊悸兴是已有几分信然,此时隐匿于屏后的便是郑悯月。

从初临帝京时捐钱做的三等护卫,燕鲍便是划过晦沉沉的暮云后透出的一道亮线,他所亲涉过的拉拢和算计,断然不会在常人之下。虽也曾效命麾下,燕鲍之运筹纵是玲珑心肝的高离霍也无法股掌中便轻易盘算出,其行事妥实而不轻佻,尔后点滴的痕迹总会悄无声息地湮没。这般城府险晦浓重之人,决计不是高离霍愿与之推心深交。但至今位处卫尉统领,率军把守长安城外,形同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此磨峻之职拱付于他,其圣眷露浓即便是迟钝不过的人也可把嗅得出。而在他偏溺于东瀛大使的溢美之词中,高离霍未免遗憾地意识到,燕鲍已然不是自己手中的棋子了,昔日的同袍之谊,早就虚迤逶地。

燕鲍和钟燊昊仍是攀谈温热片刻后方才起身,高离霍深沉的眼光再次扫过一身素服的卫尉统领,他挎出门时青衿微扬,一如进来时的容色安宁。可燕鲍便是再轻捷的步伐也掩抑不住涌上心头的焦灼,那个他意念中豢藏于高离霍手中的前妻,在任一个猝不及防的日子里都会公诸于众,在高离霍的摆布下指证自己的污秽昭昭。为此,他也算不清自己要付出多少凌步慎行,在高离霍面前一如谦顺恭卑的代价。

料及燕鲍日后的纠彻盘桓,高离霍的胸口方缓缓一舒,在朝堂的一步步间离中自己已然无实权在握,也唯有这样才能在燕统领獠起狰狞时来势汹涌得无法抗拒罢。而事实上那个循迹茫茫人海洪荒中的郑悯月,也不必在绞神费力去觅寻了。江湖上纵行的儿女,便最是潇洒疏阔,不拘世俗,曾经无计回避的执念,莞尔之后不过飒笑不羁的谈资,郑悯月又如何不会如斯。

等到燕鲍驱马的铜铃声消迹在风口,钟燊昊皱了皱眉侧过头来,语调中对燕鲍仍颇是偏袒,“霍叔,你方才何故做笑,难道你不信他当真已然拜访了李顿的府邸?”

“不,断然前脚方离开那里就赶过来了”,高离霍淡淡的说,用扇柄指着一路沿到门口赭朱的鞋印,“李顿买下平淮侯的府邸后,便命人环绕其周用朱砂铺设了半尺宽的一圈,此般鞋印,无非便是来自那里”。

“那你又是所笑为何啊?”

“因为...”,高离霍灵动地撑大了眼睛,嬉哂着向已经从屏后走出的乌牚心挑了挑眉,“你没听及吗?小扇方才肯定是在屏后呆太久寂寞了,不过窸窣学的是什么声音我倒还真没听清,蛤蟆?蛐蛐?”

提及这个,钟燊昊方才回想起来,恣意捧腹笑得似是要在地上打滚。

乌牚心怔是一阵羞窘,嗔撅着抡起拳头,稀拉地落在高离霍的肩上,胸口。

高离霍也没有旋身回避,酥酥麻麻地承受着,一片笑声中凝然地望着泼墨般晦涩的天际,秉息祝念,今夜这场疲惫之感或只是自己多虑的幻臆,龙德红鸾,兴许真是上苍泽福的瑞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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