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小阳春。
晨。
文森推开木头窗子,窗外阳光灿烂,空气新鲜,今天无疑又是个大晴天,很适合把被子晒出去消消毒杀杀菌。他是属狗的,今年正好四十,虽然进入中年,脸上却还是看不出有什么皱纹,体力也总是能保持着少年人的巅峰状况,他富有、健康、英俊,荷尔蒙分泌正常,头也还没有秃,不但对女人还有兴趣,女人对他也有兴趣。
文森近年来在行业里中已经有了小小的名气,不但可以在谷歌上搜到他的报道,而且并不是那种自己掏钱做的广告链接,出席会议时已经常常有人称他为某某专家,无论认不认得他的人,都对他十分尊敬,至少拿过他的名片时会仔细地收好而不是随手往口袋里插,学校里的同事们叫他时,也不会在教授前面刻意加上副字,而听说这个副字很有可能在两年之内被拿下。
他的朋友极多,身份、财富、名声虽然不如他,却也能和他相配,每当周末,总会来跟他共度一段快乐的时光。
他的行踪所至之处,永远都非常受人欢迎。
他相信如果总统需要一个来自社会心理学学术界的首席顾问,一定非他莫属。
这本来只不过是个幻想,但是现在却已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的家地势开阔,景物绝佳,是小镇上有名的宅子。
他的前任妻子也是有名的美人,而且聪明能干。
他们夫妻虽然已经离婚,但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他有需要,无论什么时间他的前妻都赶来和他一起解决。
有房有车,还有性生活,只要是一个男人能够有的,他已经全都有了,连他自己都已觉得很满意。
可是最近却有件事让他觉得不太愉快,因为有风声传来说自己入围总统特别顾问团的申请有可能被驳回。
所以他只好一边托人打听此事,一边安静地等待。
小鸟在树上唱着歌,阳光照在窗台上现出斑驳的影子,户外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大口呼吸。文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还穿着睡衣,走廊上有只野猫警惕地看着他。
他回到屋里搬出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又拿出茶点,给自己调了一杯淡粉色的秋天的回忆。
有时候,这样懂生活的男人会吸引很多异性,嗯,还有同性。
文森正在朝着一个经过的女人微笑,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径直穿过马路朝他走来。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刚从某个欧洲的古堡地下室里钻出来,正要找寻生食的那种邪恶生物。是的,没有错,这种人在文森的眼里就是吸血鬼。
文森的眼神一下缩紧了,他拿起一张报纸挡着自己的脸。一会儿之后,他感觉那个男人站到了桌子面前。
“我是国税局的查税员,我叫金凯利,你可以叫我金,或是叫我凯利。这是我的证件。”男人不紧不慢地说,同时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IRS,隶属于财政部,美/国国内收入署,我没得罪你们吧?”
“文森.文森,SSN号846-36-3356,耶/鲁大学社会学院副教授,离异,无子女。”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文森苦笑着问:“是我,你是来还我钱的么?”
金冷冷地盯着文森看了有五分钟,看得文森如芒刺在背。
“不是!”金冷冷地说。
文森注意到金的胸口鼓起了一块,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左眼皮抖了一下,然后右眼皮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就是破财之兆啊!
金看着他,一手拉开西装,里面挂着一部报税机,还有一把手枪,文森叹了口气。
美/国有句名言,“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与交税是永恒的”。不过私下里人们更爱讲的是“惹谁也不要惹上IRS。”
在美/国没有人会害怕政府,但提起IRS就会有很多人恨的咬牙切齿。IRS各地上门收税的稽查人员不仅身高马大,精通专业,而且还随身带有不逊于专业的武器装备。但直接碰到查税员上门文森还是第一次,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下沉,而十二指肠好像已经绕到了左心室上方把自己的心脏紧紧地缠了起来。
虽然自己有中/情局和白/宫的关系,但面对国/税局,他知道没人可以帮得了自己!
因为在这个国家,IRS的震慑力甚至超过中/情局、国/防部,这一点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被美/国人所广泛认可。当时美/国最著名的黑帮头子是阿尔卡彭,他干掉了自己的两位老大,成为黑帮教父,恶行天天上报纸头条,但政府、联邦调查局和警察局都拿他没辙——因为没有证据,美/国可是个法治社会,律师们从不吃干饭。这种情况直到总统打电话给IRS主管,国税局派出一组会计,将杀入不眨眼的卡彭集团查了个底掉,结果就是三个月后,卡彭以逃税的罪名被起诉,坐了11年大牢,他的犯罪集团也就此灰飞烟灭。
“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么?”金冷冷地问,“我们四万名弟兄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忙得连带薪假都休不好!”
文森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努力去回想今年四月份那段艰苦岁月。
每年4月初是全美/国人“交作业”的日子。美/国联邦政府是要求雇主在给雇员发薪水的时候代扣个税的。但美/国是用累进税率计算所得税,缴税周期是一年。这样就需要你将过去一个自然年内的所有收入相加——比如工资、版税、遗产所得、小费、房租和股票等等,才能得出自己所处的税率等级。在每年的4月15日之前,所有纳税人会用国税局发出的表格计算出自己去年应缴和已缴税额的差距,然后,要么附上应补税额的支票,要么就坐在家中等待国税局返还自己银子。
这段时间,大家都熬夜钻研上百页的税表和填表须知,找出家里各种账单收据,回忆自己过去一年中的收入和花销,目的都是一个:在4月15日午夜之前完成自己过去一年的个税申报。当然,也可以让税务师帮忙,不过就要多花几十到几百块钱,为了省那点给税务师的劳务费,自己可是好几天熬夜。
说到返税,总体而言就是家庭负担越重,返税越多,有的甚至能够全部返回。而刚毕业的没家产的单身小青年,负税最重。文森虽然不是没家产,但现在确是单身一人。但他去年申报的税远低于他已经缴的部分,他原本以为可以等到国税局的一大笔返税,想不到钱没等到,等到的却是国税局的查税员。这群人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空的秃鹫,数量并不多,它们在空中盘旋,等到看到地上有尸体时,它们就会落下。现在,文森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具尸体。
“我们给你寄过信,通知你准备好相应的资料,你准备了么?”
“我刚出差回来,才看到那封信。”
“那么也没有准备资料了么?”
“资料倒是准备好的。我申报的时候有放在箱子里。”
“我们要查你过去三年的申报纪录上的各项资料。”
文森冷汗直冒,他就算是博士答辩时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大哥!”文森心里想,他强自镇定地站起,准备到屋里拿点好酒好菜来招待这“贵客”。
一会功夫,文森端了两瓶酒出来。
“你在意图贿赂国家公务人员么?”金面无表情地问。
文森连忙摇头,把酒往自己椅上一摆,从身后掏出一个大袋子往桌上一放。
“材料?”
“嗯!”
金把袋子里的纸往桌上一倒,慢慢翻看起来。
文森回屋里在冰箱翻找半天,拿出几根火腿肠和一包吃了一半的沙/县卤水。
回到桌边,用牙咬开瓶盖直接灌了两口。
金抬头看了他一眼,文森笑笑,伸手拿起一个卤蛋塞进嘴里。
“为什么把按脚算成商务支出?”
“因为是陪客人,拿项目。”文森小心地解释,他开始觉得卤蛋是那么难以下咽。
“需要每天三次?”
文森哑口无言,赶场这种事是真的有啊!
“出国旅游三次,还有当地的娱乐项目。是什么娱乐项目?”
“其实……”
“海鲜大餐算在商务费用里?你究竟请谁吃饭?总统么?”
“这个……”
金尖锐的眼神从每一个字眼中找到疑点,血淋淋的残酷让文森浑身麻木。
“你要补缴税款。你必需在这个时间之前交出税金和罚款。你会收到通知书的。”金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大概多少罚金啊!大哥!”文森绝望地叫道,在IRS的传说中,被罚得破产的大有人在。
........
“八万!”
“碰!”
“草,怎么我出一个你碰一个,你还没完了啊!哪有你这么打牌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小布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意。
“怎么不能碰,我做的就是对对胡,难不成我还得拆成小屁胡啊!”卡尔也不高兴了,把牌一推,“你看看,让我怎么打?”
“息怒息怒,”莫听站起来,“两位都息怒,你们看赖/斯女士,她放炮五六次,也没见她生气嘛。”
莫听望向赖/斯,她正摸着张牌想着什么,看到几人都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吃着上家盯着对家防着下家,莫先生你带来的这个游戏还真是有意思啊!”
“其实这都是老百姓冬天闲得无聊玩的花样,今天也是正巧我身边带了一副,用来联络感情打发时间倒是挺好用,只是你们都是日理万机的,…就怕耽误了国家大事。”
“什么日理万机,咱美/国不讲究这个!”小布不以为然地拍拍莫听肩头,“你以为内阁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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