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着这里!”那个接待员让文森看着一个镜头整整十秒钟,文森不知道那对面连着的是什么,或许是一台大型计算机,连着社保局,那里有最全的人员资料。
验完身份后,文森拿到一张通行卡。他的公文包被放到另一侧,已经被彻底地检查过了。
“请进吧!六楼。”
文森没有听到她说是六楼哪,但这样的地方有可能每一层楼都有高度严格的安检。不出他所料,六楼还有一个前台,也有同样的两个漂亮的接待员。她们客气地看着文森,等着他说明来意。
“哈里森先生,我们约好的。”
“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进去。”
这才像话,文森心想。心想着这次来的目的,心里倒是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这里是个非常之所,混乱之源,有人把它比成哈/佛的经济学院,意思就是这些人同那些经济学家们做的事往往就是一个结果,一片混沌。
这里办事的效率在文森看来并不算高,因为他足足等等了三分钟才有一个人来带他进去,事实上,他认为以公司在世人眼里的形象,他应该在到达六楼时就有人带他进场,但他显然高估了这里的管理水平,其实任何地方的,最好的和最差的那些政府机构之间的管理水平也只是一线之隔,共同的地方仅在于对某件事的重视程度。在这件事里,文森所受的重视也只是中等偏下水平。
所以当文森到达那个办公室时,他所看到的也只是一个理着精致地中海发型的男人在喝着可乐。
看着男人在灯光下发着光的秃顶,文森迅速建立起可乐和早秃之间的关系,这个在医学上是有先例的。
那个男子喝可乐的神情很专注。
文森打量了着房间。简朴。
桌上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人类生产平衡委员会”
墙上还写着一幅字:
有七样东西可以使人类毁灭,它们是:
没有道德观念的政治;
没有责任感的享乐;
不劳而获的财富;
没有是非观念的知识;
不道德的生意;
没有人性的科学;
没有牺牲的崇拜。
(甘/地)
“是文森教授么?”男人放下杯子,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文森心中很感动,因为他实际上只是个副教授,但任何人如果叫他副教授都会让他心中升腾起许多不快,因为他已经连续三次在教授评选时落选,原因一言难尽。
注意到文森在看墙上的那幅字,那个男人说道:“这是印/度的圣雄甘/地当年曾经说过的话,他讲得非常有纲领性,而恰恰我们有很多东西又被他言中了,正在这个框框之中。所以我请人写下来,放在这里。时时自勉。”
“先贤的话总是充满智慧!”
“要不要来一杯?”男子指着可乐问。文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要了杯白水。
“我是安斯福得.哈里森.。我听过你的一个报告,关于社会心理学方面的。可惜当时我因为另有要事,没能向你请教。”
“那么这次?”
“是这样,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调查了你的背景,确认你可以参加这个项目。”
“你说这是那个国家重点开发项目?”
哈里森点点头。
“那么,多少资金?”文森关心的只是这个,没有钱,事事难行,当然,有了钱也不是事事都行,不过坐在这里,先谈的当然只是钱。他自从进了学校这个体系就知道了,最重要的工作永远都是争取研究资金,这资金来自政府或是各个企业。而学校永远都是他们最理想的合作对象,带头的那些博导教授或许是可以说是廉价的,但干活的那些学生却绝对是免费的。这就像是某些血汗工厂,开宝马的老板们会哭着说自己赚的是一分一厘的辛苦钱,但那些工人却一定是没有钱赚。
“这次公司里争取到国家一个项目,这个数!”哈里森竖起一个指头。
“这事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一些学术方面的支持。”哈里森轻描淡写地说。
文森低下头盘算,项目和课题是国内搞研究的一种投资,这种投入有时一本万利,有时血本无归。在有的人眼里,应该各种项目雨露均沾,但另一些人认为平均分配如同往汤里洒胡椒粉,没啥味道,不如集中精力投入到某一处,争取来个重大突破。有时一个项目竟可以争取到数以亿计的资金投入,造就几个百万富翁也是平常事。只是有时设想虽好执行却难,难就难在如何找到合适的人来操办此事,于是便有了层层分包利益均沾之法。
刚才哈里森数起一个指头,是中指,这中指便是代表的是一百万,他若是其它指头,那是其它数,这是有说法的,一手五指,以拇指最大,这个指头是一个亿,以此顺推,指头竖得越直,那这个数字越有保障,若是手指无力,那这数字多半是个虚数。
“我能拿多少?”文森问。
哈里森微微动了动无名指,文森心里明白,这个数字他是不会明确说出来的,这房间里也不知道装了多少监控。
那就是十分之一,十万了。文森心想,这样的项目国会预算说不定达到了一个亿,结果到自己手上只是十万,这中间关卡多得简直比得上中/国的高速公路。
不过就算只是十万,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文森准备一回学校就找几个学生布置今年的论文方向。
哈里森递过来一份资料。
“要求都在上面。”
文森接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去讨论项目的具体内容,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文件材料组织好,上面只看这个,就像有些工程的标书,高度可以超过世贸中心,但有一半以上都是各种资质材料证书还有用文字报道堆起来的无用之物。但这就好比某国的高考,如果不比这个,那还能比什么呢?
文森的眼神扫过墙上,直接忽略了那幅字,到了一个挂钟上。时针正指着十二点的位置。
“你看这个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文森小心地邀请。
哈里森点点头,他倒是不客气。
“我在楼下等你。”
“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去。”
哈里森是个小心的人,他并不希望自己和别人一起走出大堂,那太扎眼了。虽然他刚刚荣升某委员会的执行秘书长。
........
两人在外头找了家饭店开了个包间,文森很客气地拿把菜单拿给哈里森点菜。按着公务餐的标准,两人最多只能点四菜一汤。不过哈里森更是简单,他只是在菜单上划了个圈对老板说,按四菜一汤标准上菜。
老板很识眼色地让厨房照着老规矩上菜。文森很惊奇地发现那四个盘子都是是定制的,每个里面都分了六个格子,像是盘中盘碗中碗,你要说这是几道菜,它偏偏只用一个盘子,你若说这是一道菜,但哪有一道菜里泾渭分明摆开的道理。总之这四菜一汤却足足有了十六七个菜加两汤一个羹,这岂止是公务餐,就连圣餐大餐也不过如此。
哈里森似乎看出文森的惊讶,但他也不准备解释,这种事你懂就是懂,不懂也教不会,但既然是来讨资金的,撒这点小钱又能算得了什么。
菜上全之后,哈里森又要了几瓶去年的拉非,说是有菜没酒影响交流。文森心里滴血,但又庆幸今天多拿了几张信用卡。说到这信用卡,在美/国哪个人都有个十张八张的,不过如果你花了钱又没有及时还,那信用卡公司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告上法庭,从此你就会在信用纪录上留下终生的污点,以美/国的信息之发达,一个信用污点直接就会影响你未来的贷款买房办公司甚至职业发展,以文森为例,他现在只是一个副教授,这副教授在大学里最是常见不过,讲师两年之后加几篇论文就可以有机会评上副教授,但从副教授到教授就成了窄门穷巷,学校的评审委员会的一干大佬们个个都要打点,还要面对不同对手的竞争,要是哪点给人翻出这个不还款的信用纪录,那几乎是等同于欠博导们的钱不还,终生不用指望能评上教授一职。
好在把资金拿下来就好,这顿饭最多就三五百,加酒不会多过两千,就怕那饭后还有其它活动…文森心中暗道。
……
是的,饭后真有活动,好在这个活动是文森可以接受的,按脚!
按脚又叫足底按摩,足疗,是这两年热起来的,兰利这里大街小巷子随处可见这各种大大小小的足底按摩店,里面的生意始终很好,有不少的特工还专门找这种地方来消磨时间,原因不外乎是足底按摩算是一种保健,有益身体健康,这里的店家也会提供正式发票,发票抬头有时还会写上情报费的字样,这里鱼龙混杂,流言四溢,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所以在公司里有人甚至会觉得在足疗店里可以拿到全世界的情报。
“那家我们不能去,我们领导是它们的会员,…那家也不行,是公司高层的定点。这家送茶水,可惜技师手法太重,这家装修风格老了,看得人心慌,这家妞不错,就是点心一般,这家新来了几个技师,…”哈里森指点江山般数落着周边小店,文森小心地跟在边上。
挑拣了半天,哈里森还是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因为那门上的招牌写着新到乌克兰技师,欢迎点评!
“就这个吧!乌克兰,那地方出美女!”哈里森一马当先,挑起门帘走了进去。看到两人一副稁客的样子,前台小妹连忙带路,顺着长廊走到一个大包间里。奉茶送点心挑技师。
“是不是新来了几个乌克兰技师?”
“老板消息真是灵通!”
“你门外不是写在招牌上么?”
“是是,要不要叫她们过来看下?”
…….
隔壁房间里,叶深呲牙裂嘴地抽着冷气。
“右边得轻点!怎么这么痛!”叶深皱着眉头问。
“先生,你这个位置是肾,你觉得痛是因为肾虚。”那女技师低声说。
“我肾虚?我这么多年没碰女色,我怎么会肾虚?!”
“先生,肾虚很多人都有的,您这不是阴虚,是阳虚,只要多来按按就好了。”
叶深心里暗骂,明明是想让我多来按脚,方才这几下明显是用了死力,要不怎么会如此之痛,说不定就是那店老板故意让技师如此做的。
他还没有想完,隔壁就传来几声惨叫。叶深脸上露出微笑,显然又有人着了道了。他虽然在这个房间里,但周围几个房间的动静都逃不脱他的耳朵。只是注意力被分散后,任凭着技师如何发力,他也不觉得太痛了。
“听说有人建议要把兰利总部大院命名为乔治.布氏情报中心?有这事么?”文森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
“确有其事,”哈里森点点头,“是为了纪念布氏总统。”
“为什么是CI/A?不是FB/I或是其它什么机构?”
“这只是一个提案,还没有被通过。”哈里森淡淡地说。
文森沉默了一会儿,他闭着眼任凭技师按着。那边哈里森用遥控器换着台看,这里房间都接了有线电视,不过为了省那点有线费用,店里通常只是在一些贵宾房间才开通收费频道,大多数台都只是一些新闻或是电视剧,好在美/国虽然商业发达,不过他们有一个良好习惯就是广告就是广告,时间不会太长,不像有的国家把广告当成电视剧,把电视剧截成小广告,这当然也是得益于竞争和管理,广告过多的电视台很可能直接被警告,如果无视警告,那么收视率下降的后果也会导致电视台的收入减少。
哈里森换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有趣的电视便直接按了关闭键把电视给关了。文森睁开眼,他其实刚才也没有歇着,脑子里满是那个项目的事。
“你看这个项目开题应该是哪个方向的?”文森小声地问了一句,他顿了一下,又说,“世界生产研究这个命题实在是太宏观了,你也知道我是社会心理方面,真要把这个题拿下,至少还缺一个经济学方面的人才。”
哈里森闭着眼半天也不回答,文森示意两个技师先回避一下。
等门关上后,哈里森才缓缓说道:“教授,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文森想了想,道:“那是在塞缪尔的一个研讨会上,你正好坐在我边上。”
“是啊!那个会上有十多个学经济的,有三个还得到切诺贝/利核电站的提名。”
“是诺贝/尔奖,不是切尔诺贝/利。”
“不好意思,我们中/情局的人总是会把这两个东西搞混。”哈里森随口解释了一下,接着又说,“那么多的经济学家,我独独找到了你,一个副教授,你说为什么?”
文森摇摇头:“不知道!”
“正因为你不是学经济的。”哈里森说出答案,但这显然不能让文森满意,他正要开口,哈里森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文森只好闭上嘴。
“我知道这个项目需要经济方面的人,不过那是你的问题,你完全可以找几个学经济的学生来帮你完成这件事。”
“公司里有没有什么方向?”
“什么意思?”
“有没有人说希望得出什么结论?”文森问。他的意思很明显,有些项目,天生就不是为了真正的科学研究而是为了政治目的。得出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论,用学术来影响政局,就像希特勒会让科学家来证明犹太人的血统低下,雅利安人种的优秀。
哈里森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等我的消息!”
文森点点头,表示理解。
按完脚后,哈里森又按铃叫来了技师,又是刮痧又是拔罐,两人浑身上下满是圈圈叉叉,看上去倒像是斑马和金钱豹的混种。
……..
“关于品牌您是怎么看?”
我可不是营销学教授,这家伙怎么问起这个!文森心中不爽,但他好在是学院里折磨过后的幸甚者,比起那些毫无敬畏之心荷尔蒙涌动的大学生来,哈里森容易对付得多。
“品牌是一种固化的认识,一般是通过符号来唤起人的认识。说起来复杂解释起来简单,打个比方,人类早期是母系社会,因为孩子是由母亲生并抚养的,但父亲也有贡献,提供了精子,一半的DNA。但孩子只认识母亲,我们可以把受精看成是创意,怀孕看成是生产制造,听起来很像吧!但对于孩子的命名,通常是以母亲的氏族名来起名,这个名就是品牌,当然,后来因为生产力发展了,人类进入了父系社会,以父族名来传承,这也是品牌,这时候从社会角度看父亲承担更多的责任。”
“文森教授真是不简单,你这一说我全明白了。”哈里森微笑了一下,“有人还说你学术底子不够硬,我看他们都是一派胡言,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当然不会。”
“有什么想法么?关于你要申报的项目?”
文森点点头,坐起来一点:“想法倒是挺多的。”
“说来听听。”
“爱因/斯坦的场论知道么?”
“你要搞这个?”
“不,我只是说我从中得到了一点启发,把一些现在比较公认的理论知识和复杂的社会学结合起来。”
“怎么结合?”
“E=M*C平方…”
“嗯,质能方程,大学时学过,有什么用?”
“如果把能量看成是财富,质量看成是资源,光速看成是权力,我们可以得出另一个在社会学上的公式,财富=资源*权力的平方…”
“嗯?!有证明过程么?”
“目前还只是一个猜想…”
“只是猜想啊!文森猜想,有意思。”哈里森抬头想了一下,“权力是一种力,你把它代入速度有点不妥啊!”
“您的意思?”
“为什么不是资源消耗的速度?用速度代入速度比较合理吧!”
文森一愣,点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我本来是想用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的前置定理来论证的。”
“其实资源消耗像是一种腐败吧,在生物界里腐败就是物品消耗的一种形式,对不对?”
“那财富=资源*腐败的平方?腐败=权力?”
“腐败与权力之间应该不是真正相等的关系,应该有个系数什么的!”
文森吃惊地看着哈里森。
“我是加/州理工的!”哈里森淡然一笑,理工科还是加/州理工强,哈/佛什么的也只是在金融和管理方面名气大点而已,真正做学问还得加理。
“看来我这个猜想得改成文森哈里森猜想了。”
“那倒不用,我们做情报工作的,不喜欢出名,再说成天把权力腐败挂在嘴边也会有不好的影响。”哈里森拒绝了文森的提议。他更喜欢默默地掌握着权力,人一但出名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就算是想得回普通人的待遇也是不可能的。
“力是用来破坏物质状态的,我想权力也是用破坏社会资源分配机制的,这个机制被破坏,资源分配被人为操控,不就是腐败了?”哈里森淡淡地说道。
文森点点头:“我也是考虑到权力对社会机制的破坏,既然提出这个猜想,我还想进一步分析下社会机制什么时候会被完全破坏!”
哈里森扭过头,看着文森,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真正意思。
“是不是题目有点大啊!?”文森不好意思地说,又道,“毕竟是个社会学猜想,如果有实践意义就好了,我反正是这样想的。”
“太有意义了!”哈里森重重地一拍大腿,“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想测算出一些对我们行动有利的数据,你这个很有意思。”
“是么?”文森呲牙裂嘴揉着自己的大腿,“是冷战的一部分?”
“现在不是冷战了,应该叫…叫什么来着?”
“暗战?”
“差不多吧,反正现在起这个名字也没什么用,大家知道现在表面和气,但我们的敌人还是挺活泼快乐的。”
“是挺活跃的。”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