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歇息般缓了一缓，轻轻吸了口气，接着的话才算连续了些：“没关系……送我到医务室……休息一会儿就好。”
从头到尾，柳宁的脸色就算透明的像随时要倒下似的，眉宇间的神情，却仍然如沉淀千年的名墨。
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老师缓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平日严肃的跟铁面似的老头儿此时却露出慈祥又担忧的神色：“哎……你不要硬撑。”
“受不住的话，就去医院吧。”
周围的同学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柳宁那沉着冷静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没有人去怀疑他此时的话。
包括越静静。
柳宁平日里的完美无缺，在此时奇迹般安抚了包括担心得不得了的越静静再内的所有同学。
可他确实在说谎。
没有人比柳宁更了解，自己的情况有多需要立刻去医院。
但正因为他是柳宁，所以即使缩短应有的寿命，即使减却与他来说格外珍贵的时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孱弱公之于众。
就让他自私一次吧。
之前因为柳雯恼脾气被他压抑下去的隐患，在此刻，产生了爆发的迹象。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不久前老医生过的话——他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至于后果，医生叹了口气，没说。
柳宁知道，这声忧愁而无力的感叹，应该是——代表着死亡。
按理说，以他的养气功夫，已经极少有事情可以让柳宁动心绪了，就算之前的叶谦，柳宁看他连眼睫毛都不屑于翻一下——不值。
可就是这样按理说不应该受刺激的柳宁，立即就碰到了刺激……
因为这世上能够让他心中产生波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妹妹柳雯，一个是越静静。
柳宁连父亲也没划分到这个范围之内。
旁边两个男生小心翼翼的架起柳宁，将他扶出教室，走廊里新鲜些的空气，让柳宁的状态好了几分，他淡淡吸了口气。
回头，环视了全班一遍，目光里带着深深的、隐晦的不舍。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他的静静，猫样的少女正用一双担忧的眼睛，同样看着他。
柳宁黎黑的眸子像点染了一线带着温润意境的华墨，晕出层层叠叠的云色出岫，慕雪如涟，暗淡又明亮，缠绕着无言的寂。
他有一丝黯然、酸涩、却也安然的预感，这怕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个生活了长久时间的班级了……
也可能是，最后能看一眼这个女孩了。
柳宁无声的、默然的，向她勾出一抹笑。
苍白的面容带着俊美到极致的笑，融化进透明的阳光里，惊艳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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