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玄淮的目光, 烛九阴游动的身体停了下来,只是目光依旧森森,随时都会扑出来撕咬一口一般。
裴烟的精神力高度集中, 神识铺开,锁定了大殿中的每一尊雕像。先前她用火焰逐一探查大殿,其余的活物不具有威胁,唯有仕女雕像黑沉沉的, 周身笼罩的雾气厚重, 可以与她的伴生火相抗。
按照之前幻境中祭祀方法, 浣花城的人每年都会供奉一尊仕女像, 也就是说,每一尊雕像中, 都蕴含着浣花城一年凝聚起的灵气,不容小觑。
阵法只不过为主人看家护院,阵法一破, 真正的主人便要露面了。
只是不知道花神究竟是花海女, 还是另有其人。
与此同时,裴烟识海内的小火苗活跃的过分, 既是与主人高度融合的迹象,也意味着不同寻常的危险。火焰自手中涌出,高悬在裴烟上方。烛九阴似乎畏惧这灼热的火元素, 再次缩了缩, 盘成一团。
玄淮忽然按住她的肩膀, 对百里时道:“护法。”随后升出一道结界, 隔绝百里时的探测。
他修长五指按住的地方好像要燃烧起来, 纵使裴烟是火系修士,依然痛不可当。大颗大颗的汗水自裴烟额头低落, 她挣脱不开,又不觉得玄淮会伤害自己,只得怒道:“你干什么!”
玄淮手下动作不停,嘴上的话题大相径庭:“在临天宗数年,你可听说过神的信物?”
裴烟被他按着动弹不得,语气也不大好,恶声恶气道:“知道,祁延师兄的课上有讲!”
玄淮挑了挑眉,按着她肩膀的手势没变,裴烟却觉得本已适应的肩膀更痛了。玄淮凉凉的道:“是么?祁延主讲五行术,何时讲过神族历史?”
没讲过?
祁延私下特别喜欢捣鼓偏门左道,裴烟也爱琢磨稀罕少见的术法,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把钟离牧的山头搞得乌烟瘴气。前世倒霉事众多,唯有与祁延钻研术法的日子,算得上最快活的日子之一。
这一世裴烟虽没能拜在钟离牧门下,可她舍不得祁延这个实验狂人,常常带了新奇的点子与他分享,一来二去,祁延依旧和她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若是课上没讲,便是她与祁延侃大山时说的了。
裴烟骤然闭嘴,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这感觉很难形容,十分底气不足,硬要说的话,她像一个有妇之夫,不仅喝了花酒,回家还被媳妇当场发现。
面对媳妇哭哭啼啼的质问,她大手一挥道:小娘们哭什么,我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裴烟思维发散,忽然想到玄淮流泪的样子。她从没见过,不过想来必然十分可怕,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她如此想着,简直毛骨悚然,玄淮轻笑一声,大发慈悲转移了话题:“也罢。你可知晓神之烙印?”
这个裴烟当然知道。
神族凌驾于人族之上,没有神的许可,人族不得踏入神的领地,是以才有了神之烙印的说法。带着神之烙印的人族,可以自由的出入这位神的家族领地,他是“被神承认的人”。
玄淮见她不语,眸光闪动,又道:“看来你知道。”
他顿了一顿,貌似不经意的道:“这也是祁延告诉你的?”
裴烟摇摇头,终于找回了一丝理直气壮的感觉:“不是。”
不是祁延告诉我的,是……你。
前世种种秘境,花醉都可以自由出入,裴烟作为恶毒女配,因为没有秘境“门票”而丧失做坏事的资格,心中极为不满。
玄淮虽然爱慕花醉,但作为临天宗的大师兄,对门下弟子们一向颇为照拂,春风化雨。即使是处处找事的裴烟,只要她不闹幺蛾子,玄淮也一视同仁,有问必答。
进不得秘境的裴烟火冒三丈,问玄淮道:”凭什么花醉去得,我去不得,难道她生来比我高贵吗!“
这话是裴烟的剧本台词,她装腔作势的骂了几句,就等玄淮为女主出气,让自己颜面扫地,当日的任务就完成了。
玄淮那时正在藏书阁当值,他坐在桌前拿着本书默默良久,等的裴烟脸上夸张的愤怒表情维持不住,渐渐消失,才慢条斯理道:“仙途漫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花醉如此,是因为她有神的烙印。“
裴烟不料玄淮回答的如此认真,准备好的恶毒咒骂只好憋住。她思索片刻,换了一种生气法:“什么神的烙印?凭什么她有我没有!我也要有!”
玄淮没有说话,好似是被她的无耻惊着了。
裴烟以为玄淮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大为满意,若是她有尾巴,此时必要得意的翘上天去。看看,这就是姐的职业素养,哪怕对手戏角色不按套路来,我也有办法完美接住!
她得意洋洋的在玄淮书桌前走来走去,专等那人不耐烦了,将她打出门去。
没想到玄淮看着她转圈,忽然开口道:“你真的想要?”
裴烟点点头:“对,今天我必须要!没有这个什么烙印,我就不走了,我要去告诉师父!”
打我呀你打我呀,打完完成任务,她还约好和乔莺莺出门呢。
“好。”藏书阁外是暖风和媚的三月,草长莺飞,鸟鸣阵阵,搅动一池春水。光影斑驳间,玄淮眉梢眼角似乎挂上了一丝笑意,看的裴烟呆了。
玄淮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裴烟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痛的她脸色青白。
很好,她屡次诋毁花醉还胡搅蛮缠,玄淮终于忍无可忍,对她这块小饼干下手了,任务完成了!
只是……这也太痛了,只是说了几句话,至于把她烤熟吗。
左右完成了剧本,裴烟奋力挣扎,玄淮却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不许她动弹。直到裴烟觉得自己距离烤鸡只有一线之差,玄淮的手才离开她的肩膀,笑着道:“去玩吧。”
玩什么玩,你见过一只烤鸡逛街吗?
裴烟精疲力尽的走出藏书阁,正遇上来找自己的乔莺莺。乔莺莺看着半死不活的裴烟和她汗湿一半的衣衫,疑惑道:“你怎么了,被人揍了?”
是啊,单方面被揍,毫无还击之力。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心有余悸,不敢在玄淮面前找事了。
回忆结束,转到现在。玄淮按在她肩上的手拿开了,轻轻道:“这就是神之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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