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脑筋飞快地转了转,挤出一丝生硬的笑:“这不是快到年下了,太太事情多,怕有什么顾不到的地方,叫奴婢到各房各院看看。”
她总不能说是没事溜达,正好听到凌院子里有吵闹声才过来的吧?
本以为这位主儿是个好拿捏的,凌又几次三番向她示好,露出想拉拢的意思,陆妈妈本想借着机会压这个庶女一头,也好显示自己的手段,没想到七姑娘却忽然厉害起来,倒让她进退皆难了。
凌淡淡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妈妈了,免得耽误了太太的正事。”
这话说得没错,可是陆妈妈心里有鬼,听着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凌是在讽刺自己。
逐客令都下了,陆妈妈也只好借坡下驴:“是,那奴婢就告退了。”
出了这个院子,陆妈妈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回头看看这个小小的安静的院落,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有些后怕。
从这一天起,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庶女,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好对付的。
小荷在陆妈妈身后关上了院门,这院子里,就只剩下凌主仆了。
云霜风雪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凌的话,她们不敢起来。
她们甚至不敢抬头看凌的脸色,只是心惊胆战地等待凌的处罚决定。
看着狼狈不堪的四个小姑娘,凌不由得有些心软,可是这种感觉只是在她心头掠过,就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此风决不可长,如果今天她们打架,她没有下手处置,那明天开始,她的院子就消停不了了。
凌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深沉的目光依次在四个女孩头上逡巡。
过了好一会儿,霜儿最先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忽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好像拉响了警报,其余三个人立刻都跟着嚎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委屈,一个比一个痛悔,就差举起拳头表决心了。
看着她们几个哭得比死了老子娘还伤心,连绿柳都忍不住了,站在廊下骂道:“哭,你们还有脸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还有理了?”
绿柳是比较有威信的,呵斥了几句,此起彼伏的哭声果然低了不少,不过从号啕大哭改为呜咽垂泣了。
小荷从屋里拿出一件湖蓝色镶银狐毛棉披风出来,给凌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说道:“外头冷,姑娘当心着凉,要不先进屋吧。”
凌看了眼四个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丫鬟,略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屋。
小荷跟在凌身后,进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风儿等人一眼,只见八只含泪的小眼睛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软,轻声向凌说道:“姑娘,那她们几个……”
凌头都没回,冷冷地说道:“跪着吧。”
小荷知道凌这是真生气了,不敢再说,跟着凌进了房。
主子心情差,绿柳和小荷也不敢出声,服侍凌歇下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凌躺在床上,却哪里睡得着,看看窗格上日头还算明亮,才略放下心。
好容易挨够一个时辰,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绿柳就走了进来:“姑娘醒了?奴婢这就去倒茶。”
凌看了眼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小荷,说道:“去把风儿带进来。”
小荷神色一松,清脆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风儿被带了进来,小荷看看凌的脸色,便把她带到火盆前,风儿被冻得浑身发僵,从头到脚不住地发着抖,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凌皱了皱眉头,叫过绿柳:“你去给她找身干净衣裳,再拿点儿酒搓搓。”
知道自己主子心软,让这些小丫鬟在寒地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从未有过的严惩,如今见人冻成这样心疼了,便格外卖力,两个大丫鬟又拿衣服又倒热水,又拿黄酒使劲地给风儿搓手心脚心,好半天风儿才缓了过来。
风儿挪动着还有些发僵的双脚走到凌面前,扑通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是因为奴婢,雪儿也不会跟云儿打起来”
一边哭着,风儿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然后连连磕头:“雪儿也是替奴婢着急,她弄脏了姑娘的被褥,又跟云儿霜儿打架,起因都是因为奴婢,求姑娘发发慈悲,千万不要撵了雪儿出去。她老子娘没了,娘家哥哥又是个不成器的,万一她被撵出去了,她哥哥肯定要卖了她的,要是卖到那种地方……”
风儿越说越是害怕,越说越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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