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瑾也很生气,却没有办法。他明白,停发二处的工资,也是毛局长给他穿的小鞋,还叫他说不出什么来。另外一方面,郭重木和于志道都已经离开南京,他也失去了目标。赵明贵每天陪着他,也只能唉声叹气。
这几天里,妹妹右少卿虽然仍回姐姐家过夜,但已不像过去那样说笑闹腾了。话也少了,有时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左少卿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简单地应付着。左少卿看得出来,她心里有话,却不肯对姐姐说出来。左少卿心里很难过,却也没有办法。
可是,这样刚过了几天,妹妹右少卿突然失踪了,不见了踪影。左少卿问别人,但谁都说不知道。左少卿直接去找叶公瑾。
她一进了门,就瞪着叶公瑾,说:“处长,我妹呢?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叶公瑾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请她坐下来,说:“你妹已经走了,去执行秘密任务。左少,我说一句实话,我并不想让她去。这是情报处安排的,你妹也同意了。”
左少卿明白了,所谓秘密任务,就是潜伏行动,为将来反攻做准备。她大声说:“处长,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她不适合做这个!”
叶公瑾摇着头说:“情报处的人找她谈话,是她自己同意的呀。我有什么办法!我想拦也拦不住呀!这事已经有好几天了,你妹没对你说?”
左少卿听到这个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么大的事,妹妹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自己走了。妹妹心里不定有多难过呢。可是,你这样,不是叫姐姐更难过吗!
左少卿回到办公室里,坐在窗前暗自流泪。她心里忍不住会想:妹呀,你就这么恨姐吗?你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
柳秋月站在旁边,已经知道少主是为妹妹离开而伤心,却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右少卿这一走,直到一九五七年后才再次见到姐姐。那是后面的故事了,容在下慢慢叙述吧。
此时已经是一九四九年三月,局面越来越坏。保密局情报处的潜伏计划也在继续进行。二处不断有人被抽走,去执行潜伏任务。二处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这个时候,局本部的工资虽然没有发下来,但新的任命书却下来了。赵明贵终于得愿以偿,升任二处副处长,同时晋升为上校军衔。赵明贵很高兴,在宣布任命的会上,说了许多感谢处长提拔的话。此时,情报组的人几乎已经快被抽光了,所以予以撤销,没有任命新的组长。
同时晋升上校军衔的,还有左少卿。她站在会议桌旁,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处长”,就坐了下来。钱玉红被晋升为中校军衔。在所有人中,她是最快乐的。
此时晋升军衔和职务,是非常时期安顿军心的唯一办法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柳秋月被任命为一组组长,并越级晋升为少校军衔。
提拔柳秋月,叶公瑾是有想法的。柳秋月是左少卿的左膀右臂。按照叶公瑾的本意,他就是要削弱左少卿的力量。
但是,让叶公瑾意外的是,这个柳秋月接受任命后,并没有去一组上班。每天仍在左少卿的办公室忙这忙那,有事也向左少卿请示。只是安排具体工作时,也派上一组的人。这样一个情况,就造成一组和二组,事实上已经合并。
叶公瑾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只好这样了。
二处再开会时,叶公瑾要求一组多注意军队的动向。他说:“秋月,现在军队内部也很乱,军心不稳,你要随时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严防发生兵变。”
叶公瑾虽然是面对柳秋月这么说,但不得不时时看一眼左少卿。他不能不想到,左少卿现在是事实上的副处长。赵明贵那个副处长,是一丁点权力也没有呀。
所以,现在二处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南京周边几支国军的情况,防备军队出现什么异动情况。
左少卿的秘密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也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杜自远对王振清的策反工作。她对叶公瑾布置的监视军队的工作不感兴趣,这就工作就都交给柳秋月了。
柳秋月仍如既往,无论有什么事,都先向左少卿汇报。她听清左少卿的意思,再决定是否向叶公瑾汇报。
这几天里,左少卿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也发现一个诡异的情况。差不多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会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
柳秋月并不说“进来”,而是直接走到门外,对外面的人说:“在。”然后就关上了门,继续忙她的事。
左少卿很好奇,就问:“秋月,刚才是怎么回事?”
柳秋月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少主,是底下的弟兄们不放心,怕你忽然也被抽走了。所以,就来问一问。我说在,他们就放心了。”
左少卿很惊讶,“还有这种事?”
柳秋月仍然弯着腰,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她,小声说:“少主,我也一样。现在了,请少主不要扔下我们。不管你去哪儿,请少主带着我,也带着弟兄们。这也是下面弟兄们让我转告你的话。”
左少卿听到这个话,心里就很感动。她拉着柳秋月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她手下的这些弟兄,大多是地痞出身,又没有什么文化。所以,情报处抽调潜伏人员,很少抽到他们。这些弟兄们的希望,自然都寄托在左少卿的身上了。
左少卿轻声对柳秋月说:“你转告弟兄们,能尽力时,我一定尽力,让他们放心。”
柳秋月也笑了,“谢谢少主,我去告诉他们。”她静悄悄地出了办公室。
左少卿一直想找到妹妹的下落,却又被手下的弟兄们牵挂,竟一天天地拖下来,没有及时撤离。这才引出了后来的故事。
左少卿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很寂寞。家里再也没有妹妹和她说笑打闹了。她经常独自坐在家里,默默地回想妹妹和她在一起时做的那些事。
最让她好笑的是,妹妹竟然要给她洗屁股。“姐,我就是你的使唤丫头,我给你洗,我给你洗。”妹妹的手摸到她最下面的地方时,嘻皮笑脸地说:“姐,要是杜先生摸到你这里,是不是特别好呀?”
左少卿想到这里,忍不住就会摇摇头。自从“槐树”离开后,她和杜自远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即使见了面,也就是说一说他工作上的事。自从杜自远和妹妹有过那个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抱过她,甚至没有握一握她的手。因为妹妹,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还在,但心里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她不知道将来她和杜自远,或者妹妹和杜自远会怎么样。太远的事,她也不敢想。她只是隐隐约约地盼望,今后她和妹妹的关系,和杜自远的关系,会有好一点的变化。
左少卿心情不好时,就会去王振清那里坐一坐。和王振清在一起时,会让她的心情好许多,性格上也柔软了许多。她觉得,她在王振清面前,就像妹妹在自己面前一样,有点娇气了。她会偎在王振清身边,小声说:“大哥,我今后怎么办呀?”
王振清就握着她的手,说:“妹子,你别愁,以后,你就跟我走吧,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好不好?”
左少卿就叹气,“哥,我好想跟着你走。可是我走不了呀。”
王振清这一段时间,也有自己的心事。他是否听从杜自远的建议,尽快起义。但是,他心里一直非常犹豫。
他以前对杜自远,对中共的代表孟太太说过,如果共军打到了长江边,他一定率部起义。现在,共军真的打到长江边了,他却拿不定主意。他此时看着坐在对面的杜自远,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杜自远则静静地喝着茶,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
他做王振清的工作已经很长时间,已经摸清他的心态。他的心态,说穿了,就是有一点患得患失。他是蒋委员长的爱将,又与蒋公子私交极好。这样的资本,是别人一辈子都乞求不到的。他虽然只是一名少将师长,但在军队中地位很高。蒋委员长的“御林军”,这个招牌不是白挂的。
他真要率部起义,这一切就都没有了。虽然杜自远一再向他说明中共对起义将领的政策,但他还是有一点担心,不知将来会怎么样。
杜自远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只能等待。他的这件策反工作,已经受到上级的高度重视。孟太太就一再询问他目前的进展情况。
杜自远向她解释,“王振清起义与否,只有些微差别,一旦我们的作用起到了,他一定会起义。在国军将领中,他是比较明白的一个。请转告上级,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现在,王振清注视着杜自远,怀着深深的忧虑,轻声说:“杜先生,这件事实在太重大了,我要为全师一万二千名将士和他们的家属负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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