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眼一冷,嘴角隐隐上扬幽冷笑道:“可惜了这般俊俏的名字,本宫心里已经容下了一只狐狸精,是断断容不下第二只妖兔的。来人,拖出去杖毙。”
兔儿两颊惨白,一把扑上来抓住阿娇的衣角,苦苦求饶说:“皇后饶命啊!皇后饶命啊!”
阿娇缓缓俯下身子,两只钳住她的下巴,只是轻轻一推,兔儿便向后仰去,她又慌忙爬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直至额头和嘴角都溢出了血也不敢停歇一刻,最后她抖了抖身子手脚一软瘫在地面。
阿娇咳了几下,侧身立在一旁冷声道:“怎么还不把她拖下去?”
“诺。”起身两个太监二话不说扯起兔儿的衣裳将她从地上拉起,双手一架便将她拖了出去。
稍会儿,宫外传来了泣鬼的哭嚎声,每一声都似打在人心间,加剧了地上跪着的众人的恐惧。
阿娇皱着眉低声道:“你们还不快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
“诺诺。”众人身子抖了抖,庆幸着自己没有魂飞魄散,忙磕了几记响头作鸟兽散,
那一日我正与刘彻在桂华阁争辩着是露水煮酒甜美还是山泉水煮酒爽快,看着刘彻是不是反握住我的手笑眼展开,我却偶尔会把心分给在长乐宫当差的胡一飞。胡一飞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抛下整个寨子选择入宫,一想起那些曾经在河对岸见过的铁山,我就不寒而栗,我必须要在这宫中待着,我负了他一次,必须要救他一次才能与之相抵。
“等削藩之事过去之后,朕就昭告天下,封你为夫人。”刘彻携着我的手默默地走出桂华阁,我的眼却只在自己平日里绣来好玩的软布鞋子上,任他牵着又走了一段路,他的手紧紧一拽,我才醒过神,神色愣愣地打量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
“甘泉宫?”我不由自主的脱口呐呐道。
刘彻松开我的手,负手而立,我的手心被他握了一路早已黏稠稠的一层。他看着我,我脸一红,低首嗔道:“都看了那么多眼了,怎么还不知足?”
他突然伸手将我耳鬓被风吹乱的发丝细心地拢回耳后,眯眼笑道:“朕就是看一辈子也不知足。”
我抬头嗔了他一眼,有意跳开话题,抬头看着甘泉宫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他也微微扬起下巴,细眼看着眼前的宫殿道:“这宫殿日后便是你的了。”
我心中一急,大睁着眼直直看着他,许久喘不上一口气,眼神一黯,撇过头眼角余光里竟还是躲不掉那宫殿闪闪的金光:“我不想做夫人,我只想一辈子待在桂华阁,日升唤你起床上朝,日落为你做菜。”
刘彻眉一皱,随即展开唇角盈着一抹浅浅的暖笑道:“傻姑娘,你难道能一辈子这般无名无份地跟着朕吗?就算是一般人家娶妻都是要宴请亲朋好友,给高堂奉过茶水,才算是新娘子过了门。何况朕是一朝之君,你又是朕最深爱的女子,朕又怎么舍得你和你的名字没有名分呢?”
说完,他伸手欲牵我,我赶紧把手藏到袖中,他盯着我看了一瞬,我却闭目不看,半晌沉默后,他紧紧地抱着我,一只手轻轻地拂过我的背,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夫儿,你的心是朕在这座空落落的汉宫里唯一的寄托。我知道你向往自由,可是既然你已经决定为朕做一辈子的停留,那么有名分总比无名无份的好。”
他的胸口散发着熟悉的温暖,那感觉就像在瘟疫村里我寻到他的那一刻,我将脸贴上的他的胸口的那一瞬,就是这股温暖让我心中的烛火重新燃起。我仰起脸目视着他眼里的浅浅的脆弱,心中抽痛不已,却还是白着脸颔了首。
他眼中一亮,忙喜道:“那朕让人收拾收拾,你过几日便可搬过来。”
我一听他这么急要我搬到这来,怕是一切太过显眼,会惹来非议,忙开口要说些什么,一个“可是”刚吐出嘴,他眉头一蹙道:“马上就要入冬了,桂华阁本就是一个凉阁,再住在那里太伤身子,况且先搬过来适应一下总比几月后仓促应战来得好,太皇太后、母后和阿娇你都是要在这甘泉宫里一一拜见的。至于流言蜚语,你就不要担心过多。自从卫青打了胜战后,这宫内宫外,就连街头巷尾怕是也无人不夸卫青大将军骁勇善战,实乃天赐大汉的良将。这时又有谁敢胆反对你这个英雄的姐姐入宫?”
我浅笑着点点头道:“这几日得闲动手做了几件衣服和几双鞋,本来纯粹是为了玩,这回多了这么多东西倒不好搬了,你多给我几日,我整理一下。”
刘彻点了点头。
两人正谈话间,思量小步跑到刘彻身侧跪下急道:“奴才见过皇上和姐姐。”
刘彻笑瞟了思量一眼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太监总管把礼行得这般含糊?”
思量磕了一头道:“奴才该死。皇后娘娘今早去了未央宫,处死了一名宫婢,还让人把谷蠡王的头颅扔了。”
刘彻大怒:“扔了?扔哪了?”
思量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命人将那头颅已经烧毁了。”
刘彻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咬牙道:“那么皇后的理由是?”
思量的声音细如蚊语:“皇后娘娘说,那贼人的头颅已经腐烂,所剩无几。这样终日垂挂于未央宫。恶臭袭人,恐怕对皇上的龙体不利。”
刘彻猛地拧起思量的领子,我一愣,往日里刘彻从未对思量这般动过怒,可如今的他竟是满眼戾气,像一头野兽般咆哮道:“你们怎敢让她说出如此违背朕意的话!”“刘彻,不如让思量先退下吧。他今日变得这般糊涂,在你面前多呆一瞬,也不过徒徒引你生气罢了。”我忙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他看了我一眼,手微微一松,思量的身子便滑到地上。
他的面色略微平和了些:“滚。”
我立在一侧,左右手因为颤抖握成了拳。陈称帝两年,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一心只为了隐忍的太子爷。而我呢,也未尝不是一点一点在改变吗?变得越发世故,越发会琢磨他的性子,变得里原来那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怎么了?”他突然笑对我,眼里的温柔让我一寒,我才发现思量已经离开了。他伸手轻轻捏住我的鼻子,低声温柔地嘱咐道:“我先唤玉汐她们送你回去。”
他又笑着拂了拂我的刘海:“朕今夜恐怕去不了桂华阁了,你早些用膳,早些睡下吧。”
我心下发慌,见他的手一抽离我的刘海,忙两手握紧,急声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刘彻语气淡然道:“我去趟椒房宫。”
“你要生皇后的气吗?”我的心堵在嗓子眼,一字一词说得极快。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过心,只当没发生过便罢了。”他一点一点地掰开我因为紧张已经拽变了形的五指,心疼地发握在掌心。
“你带上我好不好?”
“朕不想当着你的面发火。”他浅笑着拉起我的手缓走。
“你就好生听我说一句吧。”我这不依不饶的性子却不肯放过他。
刘彻嗔了我一眼,虽然眼角的笑意甚浓,但是嘴角已经不知觉地抿向一边:“你这爱管闲事的脾性还是改一点为好。阿娇这事做得太过,朕若依你,恐怕卫青这个上战场拼命杀敌的好将军也要不肯了。那谷蠡王的头颅对朕和卫青而言都太过重要。”
“皇上,请你听子夫一句!”我咬唇直簌簌地跪下,面上森然,心里也在害怕。伴君如伴虎,即使是康熙的苏麻拉姑也曾每日每夜地惧怕过康熙的皇帝脾性。何况是我,这个不知道在大汉是否能有未来的女子。
他眉一皱:“你叫朕什么?”
我一怔:“对不起……我顾不得这么多了……阿娇皇后虽然做错了这件事,但她始终是你的发妻。一个孤苦女子身居深宫,又有谁可以告诉她那颗头颅对大汉的意义?请你原谅她!“我跪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地太凉,我的双肩竟开始不停地颤动,
“你以为现在是夏天吗?风寒地冻,这么跪着,伤着了身子朕一定为你是问。”他突然露齿一笑,俯下身柔柔地将我扶起。“当年年仅九岁的朕许下了‘金屋藏娇’的誓言,原本以为可以兑现,但今时今刻,朕才明白,只有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遇到了对的人,承若才不会被遗忘。不然,只会伤了痴情人的心。”
“其实她想要的你都给了,这汉宫何处不是金屋,阿娇姐姐也贵为了大汉之母。这一切,我相信她都已知足。只不过她日盼夜盼的只是那个许下护她一世的人。”
“不许讲这么多。”他轻轻用指尖抵住我的唇,无奈地笑道:“听你这名爱管闲事的女子讲了这么多话,朕也乏了,无力去治阿娇的罪了。只是这头颅卫青命人快马加鞭献给朕时,恳求朕将其在牺牲将士的墓林前焚烧成灰,也好让这近百年来为抗击匈奴、勇护大汉的英灵们在天上看一看,瞧一瞧,大汉终于胜了。终有一天朕会让匈奴止步祁连山,敢入戈壁险檀,却畏惧踏近长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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