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特别留意的是诗里没有用升起的“升”,而是用了生长的“生”,这字很妙,赋予了明月和海潮活泼泼的生命,写景中渗入了诗人的主观想象,体现了古代文人对月的特别感情。唐代诗人好象对这个‘生’字情有独钟,如张九龄在他的诗作中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句子、王湾也写过“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可谓一字一境界,着一‘生’字,境界全出。
第三四句:“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月光皎洁,波光闪烁,这空灵迷蒙的景象本来就已经很美了,但作者还要把我们带到目力所及之外,展示一幅想象中更美的景象:视角由近及远,不管千里万里,潮水走到哪里,月光就跟随到哪里,哪一处春江没有月光的闪耀呢,真是春江带月,月随波转,一望无垠。这和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文学的魅力也在于此。
接下的四句:“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由江写到花,由花又回到月,用其它景物来衬托月光的皎洁。“芳甸”就是生满鲜花的郊野。“霰”是雪珠。“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是说江水绕着生满鲜花的郊野,曲折流过,明月随江水而来,把它的光辉投到花林上,仿佛给花林撒上了一层雪珠,“空里流霜不觉飞”,因为月色如霜,所以空中的霜飞反而不能察觉了。“汀上白沙看不见”,是说在洁白的月光之下,江滩的白沙也不易分辨了。在这里作者虽然写的是江流、花林、白沙,但无不暗含‘月’的存在:月照花林,那花都好似洁白的雪粒;黄沙在如霜的月光笼罩下,变成了白沙。
以上是第一层,主要描绘月下春江、江上明月的景象,突出写了“月之色”。景物壮阔、空灵、朦胧而又众星捧‘月’,饱览这一幅美景,留于心间的似乎只有一轮明月,“春、江、花、夜”都作了“月”的陪衬。
古代士人,有一颗敏感的心灵,所谓“临风落泪,对月伤心”。自从有了孔子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后,流水就成了年华流逝的象征,似水流年,光阴和生命弥足珍贵。而望月,则更是古人阐发人生哲理的难得契机。月的永恒与人生短暂,两相对比,自然使人要思考人生的大义和生命的价值。
接下来的两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看似写景,实则是向第二层人生阐理的过渡。诗眼全在一个“孤”上。整个宇宙都浸染上了明月的白色,仿佛被净化了似的,此时,孤独的作者站在这一轮孤月之下,口内悱恻的低吟,心头婉转的情怀,自然只有对月发问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在这江畔,是哪个漂泊异乡的游子最初看到了这轮明月?明月又是何时照着第一个远离故乡的游子?这既是一个天真稚气的问,又是一个深沉的问,也是一个永无答案的谜。追问当初谁第一个见到了这一轮孤月,江月照着的第一人是谁,表面上看毫无意义,有些幼稚。但要反复琢磨的话,就会发现,这又是一个深沉的发问,发问中蕴藏着无限的玄机,有着人类旷世的孤独。
是人先发现月,还是月先照亮人,这是一个永无答案的谜,探寻这个问题,就像世人喜欢追问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
关于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的问题,言羽和万敏也曾有过一场深刻的讨论。
少年时,除了研读诗文,常常和伙伴们交流学习心得,讨论世间最美妙的数理。
言羽觉得,万敏在数理方面极有天赋,言羽一直希望万敏有朝一日,能拿到比诺贝尔奖更难拿到的数学菲尔兹奖。
但是在语言和艺术等方面,万敏生来就有很大的缺陷,很简单的语文和英语,万敏却常常在低分线下徘徊。
关于鸡和蛋的问题,言谨和万敏最后讨论的结论是,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真的是太搞笑了,答案其实再简单不过了,除非定义有鸡不是卵生的而是类似于像孙猴子一样是由石头生的,否则肯定是蛋生鸡啊。
为什么呢?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界定什么是蛋,什么是鸡,什么才算是第一只鸡。
首先要承认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所有鸡都是卵生的,卵也就是蛋。不管具体从哪一天开始,不管具体是哪一只动物被首先称作是世界上第一只鸡,这只鸡一定是从某个蛋里孵出来的,无论孵化它的究竟是个什么卵蛋,无论这个蛋是不是叫“鸡蛋”,但无疑第一只鸡肯定是蛋生的。
所以肯定是先有蛋,后有鸡;而自从有了第一只鸡以后,它生了蛋才能被叫做“鸡蛋”,那么所有在它之前有的蛋包括孵化出它的蛋,都不可能是它生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是鸡先生蛋,不可能是先凭空有鸡,然后鸡先生蛋,再蛋生鸡。一定是有蛋先于这只鸡,孵化了这只鸡,才有了鸡这个物种,才有了“鸡蛋”。
和鸡蛋问题无休无止一样,后世的诗人,仍然无穷无尽地发出类似张若虚问月的疑问。
李白《把酒问月》问:“青天明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苏轼《水调歌头》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可以说,对月的发问,是人类探索宇宙奥秘、思考人生哲理的开端。
言羽少年时就常常读到这些诗句,年少时却从来没有产生过更多的思考。
然而在与万敏等小伙伴们一起渴望求知、不断探索的研读探讨的过程中,年少的言羽心中,却常常会升起一个疑问。在大自然表面复杂万千的表相背后,却都隐藏着那样多的自然法则,无论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每一条新学会的法则,都能让言羽沉醉其间,赞叹不已。那么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些法则,并且让世间这诸多不稳定性、模糊多选择和无限的不可预测性,背后都遵循这隐藏的自然之法则?人类不断地探索和揭示这些法则,却如古希腊哲学家芝诺的圆一样,越是了解和揭示这些法则,就越发现人类自身的无知。难道所有这些天道至理背后,真的没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没有一个看不见的上帝?
后来言羽终于因缘际会,发现了月球飞行器的秘密,及其背后隐藏的三千大千世界、诸天外星众神的秘密,这才真正领悟到人类起源之宇宙本源之秘,不由得深深感叹:正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少年时所学的这一句诗中,没想到竟然包含有如此多的诸天玄机。
人类其实也就像是卵生的鸡一样,是无数后来衍生的星系种群中的一种而已,是先有外星系物种,而后有地球人类,正如先有蛋,而后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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