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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僵尸女》的故事(1 / 2)

看守把莫利纳带到了办公室,监狱长要单独提审他,莫利纳害怕得浑身发抖。看守退出办公室,带上了房门。监狱长打量着面前的犯人,冷冷地问:“莫利纳,你看上去很瘦弱,出什么事啦?”

“没什么,长官,肚犯了点毛病,不过现在好多了。”莫利纳小心地回答道。

“没什么可害怕的。今天我们要装得象你去会客一样,瓦伦蒂不会产生怀疑。昨晚,我在家里与你的保人共进晚餐,莫利纳。他告诉了我有关你的好消息,这就是我把你叫到我的办公室来的原因。”

“帕里西先生说什么了?”

“莫利纳,好消息哪,你母亲的病大有好转。他向她提及了赦免的可能性……她一下变得判若两人了。”

“真的?”莫利纳惊喜地问。

“不要哭了?你该高兴才是。”

“我是因为高兴才流泪的,长官,请原谅。”

“消耗他的体力对你有否帮助?”

“第一回倒让我吃了预备的饭。”

监狱长惊异地问:“为什么?一定是搞错了。”

“因为他不喜欢吃米饭,而两只盘盛得有多有少,他一定要我吃多的一份。如果我不肯吃,他就会怀疑。我知道你提醒过我,特意预备的食物放在一只新的锡盘,但他们装了那么多饭,我只好吃了。”

“干得好,莫利纳,我要嘉奖你。对搞错餐盘一事我深表歉意。瓦伦蒂的精神怎样?我们是否软化了他?”

“现在最好让他开始健康。要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就不能留在牢房里。一旦他被送进医务室,我立功的机会也就丧失了。”

监狱长点点头,说:“当然。还有一件事――别透露丝毫有关赦免的事。你回到牢里后,不能露出欢快的神色。你打算怎样向他解释这次的探监?”

“我不知道。也许您能提个办法,长官?”

“就说你母亲来过了,这话行得通吗?”

“不行,长官,绝对行不通。”

“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每次来总给我带几包食物。”

“知道了,我们给你预备一些食品,用同样的方式包装起来,你看怎么样?”

“行,长官。”

“这样我们可以补偿你吃米饭时所作出的牺牲,可怜的莫利纳!”

“呃,我母亲总在离监狱几条街之外的超级市场上购买食品,为的是不必拎着大包小包挤车。”

“等一等,”监狱长推开办公室门,招呼一个看守:“喂,古提雷兹,听着,我给你一张货单,你拿着去照买一些食品,并按规定的方式包装好。事情必须在半小时内办完。莫利纳,你口述一下你认为母亲可能会给你带的东西”。

“大包装的番石榴糊……来两包吧;听装桃;两只烤仔鸡,要热的;一大包糖,两盒茶,一盒花茶,一盒春黄菊茶;还要奶粉、炼乳,清洁剂……小盒的,不,要大盒的,布兰科牌,四块香皂,苏维西莫牌的……还有什么?对了,一大罐腌鲱鱼,让我再想一想,这会儿我的脑里一片空白。”

“瞧,我带来了什么啦?”莫利纳一回到牢房就大声嚷嚷。

“不知道!……你母亲来过啦?”

“是呀!”莫利纳确实装得很象。

“真太好了……她身体好些了?”

“唔唔,好一点了……看看,她给我们带了些什么?”

“谢谢,不过那是给你的。”

“请安静些。记住,你正在恢复健康。从今天起,一种新的生活要开始了。床单快干透了,有这么多食物好吃。瞧啊,两只烤仔鸡……请吃吧,我偏偏又不太爱吃烤仔鸡。说真格的,你得停止吃牢房里该死的伙食。你很快会好的,至少,试它个一、两天吧。”

“你是这样想的?”

“不错。”

“你真不知道,疼痛一止住,我的肚一下空了,象是突然饿坏似的。”

“稍等片刻,让我们把话说清楚。我要你把这鸡吃下去,不,把这两只都吃了。不过有个条件:你不许再去碰看守送来的饭了,那东西使你害病不轻。说妥了?”

“行……只是你怎么办?我可不能让你光是坐着流口水。”

“不会的,我对冷食并不太感兴趣。”

瓦伦蒂不客气地大嚼起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只鸡后,他心里很感激莫利纳。“莫利纳,仔鸡的味道好极了。我们还有足够两天吃的东西。”

“对,现在你睡一会儿吧,可以帮助你痊愈。别再象以前那样,废话连篇了,会影响你消化的。”

“莫利纳,你想睡吗?”

“多少有点。”

“临睡前还缺少一项节目。”

“我在这儿可是个被认为已经腐化了的人。”

“别开玩笑了,现在我们得讲个电影故事,这正是今晚我们还没做的事。”

“啊,让我想想……”

“你还记得有类似《歌女》这样的电影吗?

我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当然,我知道好多个怪异的电影故事,《德拉科拉》,《狼人》。”

“还有什么?”

“还有《僵尸女》。”

“就听这个:听片名就挺精彩的,是美国片?”

“是的,那是我多年前看的一部电影。电影是怎样开头的?……噢,是的,我记起来了。”

“故事说的是一个纽约姑娘,她乘着一艘汽船来到加勒比海的某个岛上,准备与未婚夫完婚。

船刚靠岸,姑娘就听到了阵阵鼓声,不由得心荡神移起来。未婚夫正在岸上等候她的到来,随身还带来了一列队由鲜花装饰的双轮驴车。其两辆车上坐着一群乐师,他们在一架桌模样的乐器上用棍棒敲打出了美妙柔和的曲调,甜蜜的乐声象是一个个肥皂泡先后爆开似的妙不可言,先前那鼓声早已消声匿迹了。

“姑娘随着未婚夫来到远离城镇的乡村住宅。未婚夫是个外貌悦人的青年,脸上挂着常年不息的微笑。但不知怎的,人们可以隐约地感到,他的性格相当软弱。因为他迎亲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未婚妻介绍给他的男管家。男管家约摸五十来岁,是个法国人。他让未婚夫签署两张有关把香蕉船运出海岛的件,未婚夫要他等一会儿,但他硬是要立刻签好不可。未婚夫含着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手颤抖不停地签完了字。

“在接风宴会上,人们举杯庆贺这对新人。

来自甘蔗园的两个黑人带来了小桶啤酒,向主人表示敬意。男管家见了他们后,横眉竖目地顺手操起搁在一旁的斧头,劈碎了啤酒桶,桶里的酒哗地一下全流洒在地上。姑娘大惑不解地转身对着未婚夫,似乎在询问他这种歇斯底里的行为究竟是冲着什么而来的。然而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向男管家频频点头,表示赞成他的举动。未婚夫还举起一杯果汁,向站在他前面的岛民敬上一杯,因为次日清晨,只要他和姑娘在岛上的政府办公室签了件,他们就算正式结婚了。当夜,也就是结婚前夜,姑娘必须独自在屋里睡觉。未婚夫声称要到岛上最边远的一个香蕉园去,面对雇农们表示谢意,另一方面是为了避闲,保护她的名声。

“这天晚上,月色美极了,庭院里的热带植物在月光下别具一番风情。姑娘忍不住想环视一下家园。她穿过了起居室,走进了餐厅。她曾两次看到未婚夫的像片镶在折叠镜框内,可是与像片并排的另一个镜框却是空的。她兜遍了屋里的其它房间,最后走进了一个女人的卧室。她开始动手翻起所有的抽屉来,想找到镜框里空缺的像片。但是她一无所获,只在壁橱里发现了满满一橱的上等进口衣料做成的女式服装。就在这时,姑娘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的声音,一个影在窗上一闪而过,这下可把她吓得不轻。她急忙走出房间,来到庭院内,只见一只小青蛙跳进了池塘内。于是她想,这也许就是方才听到的声响,而那影一定是在微风摇动的棕榈树。她继续朝庭院尽头走着,因为屋里的空气是那么令人窒息,而外面的晚风又是如此沁人心肺。她走着走着,又听到了响声,好象是人在走动的脚步声。

她猛地一个转身,但是一块乌云遮没了明亮的月光,庭院里一片黑暗。遥远的地方则隐隐约约传来了不祥的鼓声。一个影从她打开的那扇门一闪,进了屋。可怜的姑娘吓蒙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是站在院内呢,还是跟着进屋?最后她趴在窗上往里看了起来。房内虽说很暗,但由于姑娘紧贴在窗玻璃上,还是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在移动,一双苍白的手不停地触摸着房里的各种小摆设。影又滑出了屋。片刻后,脚步在院内重又响了起来。姑娘吓得毛发倒竖,拼命往爬满墙头的葡萄藤后面躲藏。乌云驱散了,月亮又钻了出来,庭院里重新亮堂起来。姑娘圆瞪双眼,一眼不眨地望着已经挡在她面前的那高大的身影。

只见影身披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一头披到腰间的乱蓬蓬的金发,显然多日没经梳理,那张埋在乱发之的脸苍白无色,原来这是一个僵尸女。僵尸女呆视着姑娘,伸出双臂要来碰她。姑娘一步步地往后倒退,可没意识到后路已经断绝,紧靠着她的背是一排密密的树篱。等她知道自己己被逼入绝境时,姑娘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而僵尸女还是张着双臂,朝她逼来,姑娘终于吓昏了过去。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位上了年纪的黑人妇女及时赶到,一把揪住了这可怕的僵尸。

“姑娘醒来后,发现自己早已被黑人女管家拖到了床上。女管家长得既高又胖,头发全灰白了。她宽慰姑娘说,刚才她所目睹的一切,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恶梦。第二天清晨,女管家就来为姑娘梳妆打扮,把姑娘的黑发编成了一根大辫,还精心往她头上插了一圈本地的鲜花。等打扮完毕,女管家将陪姑娘乘上了一辆小马车,去镇公所与等候在那儿的未婚夫履行结婚手续。姑娘边让女管家梳头,边问她未婚夫昨晚到哪儿去过夜了。女管家竭力掩饰满脸的惊慌,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告诉她,男主人只不过是去问候边远种植园里的雇农们。姑娘明白了这一定是一种黑人的宗教仪式,她有些惋惜自己没能耳闻目睹这个地方的风俗和音乐。女管家听了她这话,惊恐地望着她,连忙说她最好永远避开这些东西,因为这些宗教仪式有时充满了血腥气,因为……女管家说不下去了。姑娘问她这是怎么啦?于是她讲起了当地流传的还魂尸的故事。

“据说很多年前,种植园里的一些雇农决定起来造反,因为主人们不择手段地剥削他们。种植园主们闻讯之后,叫来了岛上的巫医头目,要他用一种特制的毒药杀死那些造反的雇农。雇农们尸骨未寒,巫医又使他们复活,把他们变成了还魂尸。结果每到香蕉收获季节,还魂尸就整夜地干着苦活,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尽管身受磨难,却不会说话。每当月光照在他们身上,你可以看到涟涟泪珠从他们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但他们己丧失了任何意志,只会服从和受难。

“姑娘听着,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便问女管家有没有女僵尸这回事。女管家巧妙地转开了话题,回答她说,这不可能,因为女人干不了这么重的农活。姑娘又追问,她的未婚夫怕不怕这种事。女管家回答说,他当然不怕,但是他得迁就一些迷信思想,为的是能与雇农们友好相处。所以,他得在新婚前夜出外去接受巫医的祝福。

“新婚之后,夫妇俩相亲相爱,倒也过得十分美满。有天晚上,他们都上床睡觉了,远处的鼓声阵阵传来,最后把他们吵醒了。姑娘只感到一阵寒颤在她背脊上下蠕动,使她不寒而栗起来。丈夫聆听着远处的鼓声,脸色骤变,原先的平静一下荡然无存,他再也无法安睡,接着就起身下了床。姑娘什么也没说,她纹丝不动地躺着,象是在沉睡。其实,她竖着耳朵,细听着丈夫的动静。她听到食柜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随后什么声响也没了。过了良久,仍不见丈夫归来,她决定起来去看个究竟,结果发现他醉得不省人事地横躺在安乐椅上。她迅速地用眼睛扫视了一遍屋里所有的家具,看到有个敞开了门的小柜,狭小得只好放一个酒瓶。丈夫身旁还有一瓶酒,正好喝去了一半。姑娘很纳闷,不知这酒从哪儿弄进来的。据她所知,整个屋里是不藏一滴酒的。她还注意到柜内的酒瓶底下压着一束信件和照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丈夫拖进卧室,设法让他振作起来。她对丈夫说,她爱他,以后他不会再孤独了。丈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重又睡着了。姑娘也想再睡一会儿,但看到丈夫醉成那样,她的心情烦乱极了。她突然意识到了男管家劈碎啤酒桶的举动是何等正确。她披上了长睡衣,想再去看那小柜,因为那些照片引起了她无穷的兴趣。但当她再次走到那儿时,小柜的门已经关上,并上了锁。这是谁干的?她环顾四周,到处是黑暗与寂静、只有依稀可闻的鼓声。

“第二天清晨,丈夫把她推醒,还给她端来了早餐。他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今天他准备带她去海边兜风,对昨晚发生的事,他竟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由得受到丈夫情绪的感染,爽然应允了。在热带海滩上,两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直到夜幕垂落,他们才乘车返回家。在经过一条山脊上的路时,姑娘看到在火红的夕阳的照射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幢很旧的英国式建筑,看上去很漂亮,也很神秘,因为房几乎完全被草木覆盖住了。姑娘说,她很想有一天开车去那儿玩玩,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房为什么没人居住。丈夫好象十分紧张,粗鲁地叱喝说,永远永远也不许她走近那房。结果,一天的欢乐付之东流,姑娘的心情重新烦乱起来。她发觉一提起那房,丈夫就那么地紧张不安,这不由得又增加了她心的疑团。

“回到家里后,丈夫先去淋浴了。姑娘趁机把他脱下的衣服搜索了一遍,最后在他的裤袋里找到一个钥匙圈,上面只有一把小钥匙。她直奔小柜,试了试,锁果然打开了。她打开柜门一看,里面又有一瓶柯尼克牌白兰地。这是谁放的?从昨晚起,她片刻未曾离开丈夫身旁,肯定不是他去放的。酒瓶下面有些信件,署名的是丈夫和他的第一任妻,原未这是他俩的情书。信件的下面是些照片,上面有丈夫和一个女人的合影。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前妻?姑娘似乎认识这女人,她个长得非常高大丰满,长长的金发,其一张肖像照片使她突然记起了:无神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眼光……这就是在恶梦追逐她的疯女人……她猛地注意到沐浴间的水声停了,丈夫会当场抓住她在乱翻东西的!她赶紧收拾好,关上柜门,口到了卧室。果然丈夫已经在里面了,他正裹着一块大浴巾,冲着她微笑呢。

钥匙还在她的手,怎么办?她借口要帮他梳头,支使他去浴室拿木梳,等他一转身,就趁机迅速地把钥匙放回了他的裤袋内。

“几天过去了,丈夫每天在半夜时分下床,因为他睡不着觉。姑娘不愿把事情挑明,天天装着酣睡,一等到第二天清晨,就把他拖回床上,因为到未了他总是神志不清地瘫倒在安乐椅上。

姑娘每次总要检查一下酒瓶,但是每次都是满满的一瓶。究竟是谁把酒瓶放在柜的?姑娘不敢询问丈夫。每天傍晚,当他从种植园归来时,见到她在家等他,总会显得无比地快乐。可是一到夜晚,听到鼓声,他就必然心神不宁,非得喝到醉得不省人事不可。有一次,她见丈夫出外去了,就同男管家聊天,设法问起了这件事。但男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她,丈夫与那些雇工之间存在着许多棘手的问题,正等待解决,等等,等等。

“一天,用完茶点,丈夫与男管家又要到最边远的种植园去。由于路远,准备第二天归来。

趁此机会,姑娘打定主意步行去那幢荒芜的房看看。约摸下午五时左右,火球似的太阳已经不太炙人了。丈夫他们一上路,姑娘也随之离开了家。她摸索着通向那房的路,不料迷了路。夜幕降临了,她总算来到了能眺望到那房的山脊上,但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最后,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还是向那座房走去。突然,她看见房里亮起了灯光,走近一看,原来屋里的桌上点起了一枝蜡烛。姑娘鼓足勇气推开了门,并仔细往里打量,角落里置放着一个伏都教神坛,上面插着好多点燃的蜡烛。

神坛上有个洋娃娃,黑发,衣服与她结婚时穿的一模一样,一根针刺过了娃娃的心脏。姑娘吓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她转身就想逃出去,但去路己被堵死,门口站着一个庞然大物似的黑人。他眼珠突出,赤着上身,下面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裤,正用一种失常人的眼神呆呆地瞧着她。她绝望地尖叫起来,但这个其实是还魂尸的黑人仍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并象上回庭院里的僵尸女一样,伸出了双臂。姑娘又尖声地嘶叫着,逃进了隔壁房间,死命地锁上门。屋里一片漆黑,一扇窗几乎被丛林般的植物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只有微微星光勉强地透进屋内。借着微光,姑娘己慢慢适应了黑暗,她发现这房间里有张床,床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原来正是僵尸女,恐惧使她的叫喊也一下窒息了。僵尸女缓缓地起身,开始朝她走来!这锁得象棺材一样的房间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脱身了,姑娘吓得真想当即倒在地上死去。忽然窗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命令僵尸女住手,回到床上去。……这又是那好心的黑人女管家。女管家叫姑娘不要怕,她马上进屋来保护她。姑娘开了房门,女管家身后站着那巨人般的黑人,但他已俯首贴耳了。女管家叫他往后要照顾姑娘,不许伤害她,他都一一应诺。那个头发蓬乱的僵尸女也乖乖就范了。女管家温柔地扶着姑娘的肩头,陪着她乘上了一辆驴驹驾驶的马车回到了庄园。一路上,她原原本本地向姑娘叙述了这说来话长的家史,因为姑娘已意识到,那个一头金发披散到腰间的僵尸女就是她丈夫的前妻。”

“我插一句话可以吗?”瓦伦蒂问。

“要说什么?讲吧。”

“我情绪很低沉,很难听进你讲的故事。我想,故事最好留着明天讲,行吗?这样我们就能说说话了。”

“行。但你想说些什么呢?”

“我要谈的事与我的女朋友有关,我是多么为她担惊受怕,因为她处于危险之。可是,那个我渴望收到她的信、渴望着见她的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此时此刻我在想念玛尔塔,我整个身心都在想她……想她能紧贴着我。因为玛尔塔是真正能挽救我的人,因为我觉得自己象个死人一样。我发誓我有这样的感觉。”

“说下去,我听着。”

“我想求你做件事,不过我怕你会笑话我。”

瓦伦蒂还是迟疑不决。

“不会的,我为什么要笑你呢?”

“如果不麻烦的话,请点上蜡烛,我希望你按我口述写封信给她,现在我要是用眼睛,头就发晕。”

“怎么啦?除了肚疼外,你又有什么病啦?”

“没有,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今天下午,我试着写信,但这纸总是让我感到晕眩。”

“好,你就开始口述吧。”

“‘亲爱的玛尔塔,你接到这封信……一定会觉得奇怪。我感到……孤单,我是那么地需要你,我想和你谈谈。我想……贴近你,我想要你……对我说……一些安慰的话。我在牢房里,不知道现在你在哪儿?……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在想些什么,或是需要些什么?……如果我不寄这封信,我也得给你写,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让我们谈谈吧……因为我害怕,害怕不向你坦露点心思,内心会有什么东西垮掉。’你把信给我念一下。”

“如果我不寄这封信,我也得给你写。”

“请再加一句,‘但我会寄的。’”“‘但我会寄的。’还有吗?”

“‘我无法适应殉道这一念头。我感到愤怒,我不想当殉道者,此刻我想知道,整个儿事情是不是我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们折磨我,但我仍然没有交待什么……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同志们的真实姓名,于是我仅仅说出了他们的化名,警察也根本摸不着头脑。然而我的内心却受着一种折磨……我不应该永远呆在这牢房里……我现在明白了,玛尔塔……我只是害怕,因为我病倒了……我有一种恐惧,极怕死去,怕一切就此结束了,怕生命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但我认为,我不应受到这种报答。我办事一向慷慨,从未剥削过他人……我从懂事起就开始斗争……反对有人剥削我们的同胞……我一向诅咒各种宗教,因为宗教混淆了人们的思想,阻碍他们为平等而斗争……我现在渴望一种正义……神圣的正义,我乞求世界上有个上帝……’莫利纳,上帝的开头字母请大写。”

“好吧,说下去。”

“有个能见到我、帮助我的上帝,因为我想有一天能重新在街上行走。我希望这一天能尽快到来,我不想死。可在我的脑里时常闪过这样的念头,我将永远、永远不能再碰碰我的女人了,我实在不能忍受这一点……每当我想到女人,我的脑海里只有你。能想到你也在想我,这对我实在是一种宽慰……当你用手在抚摸自己的身体时,你得假设那是我的手……若真是这样,对我将是一种何等的宽慰……我的一部分至今和你同存,对吗?同样,你那**的气息仍在我的鼻孔里……我的十指尖下也还保留着对你的皮肤的感觉……我似乎已铭刻在心头了。你明白我的话吗?……但有时,我觉得这牢房里除了我之外,什么也不复存在……孤单一人……”

“是,‘我……孤单一人……’继续说吧。”

“……什么痕迹也没遗留下,我们共同度过的幸福,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夜晚、下午和早晨的快乐,现在对我来说,已变得毫无价值可言,相反地在与我作对……因为我想你想得发狂,我所感到的只有孤独的折磨。我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我不能洗澡,因为我病得那么重,身体那么虚弱,冷水也许会使我患上肺炎。我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我从骨里感到这一点……我内心的折磨告诉我,一切都完了,这种痛苦是我在世界上最后一段经历……我说这话时就象个真正的基督教徒,好象以后将有另一种生活在等待我似的……但我已没什么可等待了,你说是吗?”

“我能否插一句?”莫利纳抬起头来对瓦伦蒂说。

“什么事?”

“呃,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努力什么?说吧。”

“我能帮你洗身。瞧,我们可以在壶里热水嘛!我们早就有了两块毛巾,用一块毛巾涂上肥皂,另一块微微沾湿,吸掉肥皂沫,你擦前身,我帮你擦后背。”

“那我的身就不会这么痒了?”

“对。我们可以一个一个部位轮流着洗,这样你就不会着凉了。”

“你真愿意帮我洗?”

“明摆着的嘛。”

“什么时候?”

“如果你想洗,现在就行。我来烧些热水。”

“煤油是你的,白白糟塌你的东西了。”

“没关系,在烧水时,我们可以写完信。”

“把信纸给我。”

“为什么?”

“莫利纳,给我就是了。”瓦伦蒂接过来就把信扯得粉碎。

“你干嘛把信撕了?”

“这事咱们别再多说了。”

第二天,瓦伦蒂睡得很晚才睁开眼睛。

“早晨好!”莫利纳招呼说。

“什么时候了?”

“10点10分。”

“真不敢相信这么晚了。”

“唔唔,他们开门送咖啡时,你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你总算好好地休息了一下。”

“是的,我感到好多了。”

“很好。站起身来,看看感觉怎么样?”

“不,你要笑话的。”

“笑话什么?”

“你会看到某种东西,某种健康男人的东西,尤其是他早晨醒来,有点精力的时候。”

“一次勃起,呃,那是健康的……”

“你能不能朝别处看?你让我觉得害羞极了。”

“好吧,我闭上眼睛。”

“多谢你那些精美的食品,要不,我身体永远好不了。”

“我煮些水,给你沏杯茶。”

“不,听着,我不能把你的东西吃个精光。

再说我已经好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我妈妈又开始给我送东西了,所以不成问题。”

“可我心里不安呐。”

“为什么你总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那好吧。”

“你去上厕所,我煮茶。等你回来,如果愿意听,我接着讲僵尸女的故事……想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吗?”

“想,不过我得学习了。身体好了,我要看看能否读些书。”

“真是个狂热分。”

瓦伦蒂迫不及待地捧起了书本。

“瓦伦蒂,你怎么老在叹气?”

“莫利纳,没办法,书上的字老是在眼前晃动。”

“我早对你说过了,身体太虚弱,早餐你只喝了点茶,拒绝吃我建议的面包和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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