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看见了礼帽和黑披风是吗?”李利翁问道。
“没错。”托奇以极为确认的口吻说道:“我可以肯定,看见了礼帽和黑披风。”
李利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补上了一句:“可是,基伯菲尔的服饰特征不是有三样么?”
房凌薇适时的插道:“辩护律师,证人当然看见了三样特征,只是一时忘了说而已。”
“反对!”李利翁叫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由控方回答的!”
说着,他尚未等审判长作出裁定,转而又将目光投向托奇,以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好吧,证人,请告诉我,除了礼帽和披风,你有没有看见白玫瑰?”
随着他的问题,所有人亦相同的把注意力集在了托奇身上。
托奇使劲的想了一会,好半天,才说道:“说真的……我确实不记得看见有什么白玫瑰。”
此言一出,房凌薇立马意识到了这又得被李利翁大作章。她“砰”地一声拍案而起,说道:“当时现场非常昏暗,证人或许看漏了也说不定。”
“异议!”李利翁也随之站起,说道:“白玫瑰搭配黑披风相当于万花丛一点红,而且证人之前的证言里,连脸部轮廓都可以确认,没有理由漏看一朵白玫瑰!”
“异议!”房凌薇用手遥指着李利翁,毫不退让的辩道:“那也不能排除白玫瑰是在被告与被害争斗时掉落的可能性!”
李利翁亦将食指牢牢锁定住房凌薇,针锋相对的说道:“你的观点,必须是建立在现场附近发现了白玫瑰的立场上!但事实上,你们并没有发现不是吗?那你又怎么能肯定白玫瑰是掉落在地才令证人没有看见的?”
审判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等这两人停下嘴来,才有机会问道:“辩护律师,那朵白玫瑰,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等李利翁回答,房凌薇却先批判道:“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辩护律师就只有这么点儿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吗!”
‘鸡毛蒜皮的小事?没错,确实是这样。’李利翁心对这话加以肯定,然后他拿起法庭报告,以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但是真相,往往就是从这么些小细节当露出端倪的!”
一时间,为他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气势所迫,房凌薇顿有些快要窒息的感受。
只听李利翁说道:“无论何时何地,精明的罪犯都不会留下硬伤给我们去抓痛脚,我们只有通过这些小细节来进行小心求证,难道不是这样吗!”
虽说这样的话完全可以视作强词夺理,但不知为何,仿佛被李利翁身上透出的强大震慑里所折服,令谁都生不出半点的反抗之念。
很快,李利翁转而对审判长说道:“法官大人,请回忆一下吴晓宇先生的证言。他在空地前的必经之路上,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基伯菲尔的三件式特征,而在托奇先生的证词里,三件式其之一的白玫瑰便消失了?所以也就不能排除在这前往案发现场短短几分钟的路线里,又出现了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事到如今,房凌薇怎么甘心就被李利翁这样拽住救命稻草?立刻提出反对声道:“法官大人,请忘记这段疏漏的证词,证人可是亲眼看见了被告人身在现场啊!这还有必要再继续审判下去吗?”
审判长似乎也在犹豫,好一会,像是下达了最后的决心似的,他对着托奇问道:“证人,请对被告的三件式特征再作一次陈述吧。”
接触到他满是坚决的目光,房凌薇知道自己再怎么向他施压也是无济于事的,故而恢复了冷冰冰的常态,坐回了席上。
全场的注意力又再一次的集在了托奇的身上,这令他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过去十年里都不曾享受过的明星级待遇啊。
这次他没有草率发言,想了想,才说道:“绝对没有看错,当时基伯菲尔的胸前确实没有什么白玫瑰,不过其他特征我却可以肯定。尤其是那顶礼帽,一直到他离开那儿还戴着呢。”
“你……确信一直到离开现场,我的当事人仍旧戴着礼帽?”李利翁绕敢兴趣的问道。
房凌薇面不改色,手上一直转弄着的铅笔却被她“啪”一声给折断了,显然她已经察觉到了李利翁的用意。
托奇摆了摆手,笑道:“有人会连这个都看错吗?”
“是吗?”李利翁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他说道:“可是,我当事人的礼帽却在案发现场被检控方回收了,这岂不是跟你‘离开前还戴着礼帽’的证词大有矛盾吗?”
全场哗然不止,显然,这位小丑证词一而再,再而三的矛盾令人不禁怀疑起他话里的真实性来。
审判长敲响了木锤,大喊:“肃静!”随即对着托奇厉问道:“证人,你怎么回事?一把年纪的,怎么还满嘴胡言乱语!”
托奇被问的思维有些混乱,面对李利翁接二连三的质问,他显然招架不住了,不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抓着脑袋,嘴里兀自念叨:“奇、奇怪呀……”
“砰!”审判长赤手拍了一记桌案,愤愤的喝道:“奇怪的是你的眼睛、记性、头脑,还有其他的一切!”
托奇被这一喝吓得愣住了,好一会,突然跳起来,指着审判长喊道:“我、我的眼睛可是比爱因斯坦还要敏锐,记性和头脑比老鹰还要睿智!”
李利翁闻言不由心道:‘你说反了吧,老大?’
似乎仍然在意着审判长那句“都一把年纪了”,托奇叫嚣道:“我、我至少要比你这老头年轻多啦!”
全场鸦雀无声,相信谁都不会想到,这位证人,竟然和审判长吵起架了来了。
再看主审席上的审判长,吹胡瞪眼的,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半晌说不出话来。
托奇辩哑了主审,显的有些得意,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嘴里仍在叫着:“反正我就没看见了基伯菲尔,至于那什么的狗屁玫瑰!我才没看见呢!”
李利翁可真没想到,这位小丑先生平日里看起来那样寻常,一穿上演出服,竟比那讨厌的蒂杜还要疯癫。
为此,出于好意,他出言提醒道:“证人,请记住这里是法庭,不是任你嬉戏马戏团舞台。”
这话令托奇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立马就痿了下来,嘴里小声说着:“我、我确实是看见他戴着礼帽离开了空地嘛……”
‘离开了空地?’李利翁眉头一紧,没有给托奇喘息的机会,开口询问道:“证人,我想问你,凶手是如何离开现场的?”
托奇闻言面色一变,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个……不是啊,我看见……怎么离开现场的是吧?”
“是的。”李利翁加重了语气,只看托奇的神态,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押对宝了。
房凌薇见状不禁对李利翁的观察嗅觉钦佩万分,心道:‘这个人简直就是油轮上的耗,这艘船会不会翻,根本瞒不过他。’
“就是……那个……像平常一样走开的吧。”好半天,托奇才挤出这么句话来。
李利翁从法庭记录很快取出了现场照片,手指不断弹弄着,这是他招牌式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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