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弘的事情, 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谈致北找了人推波助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上讲,基佬骗婚和资本家龌龊内幕也天然自带流量, 谈致北开了个头,后面甚至不用他费力推波助澜, 事件自己就发酵开来,引来围观者众。
如果说网上舆论的不堪,对林睿弘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困扰,那现实中面对的发难, 则是确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宏熙是林家的祖业, 虽然在林睿弘手上发展得不错,不过同一辈的继承人就不止他一个, 下一辈他的四个私生子女更是虎视眈眈, 趁着他风评不堪, 都在蠢蠢欲动地推波助澜。
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 宏熙的董事会很快罢免了林睿弘的职位, 而后公司陷入了几个顺位继承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其动静之大,闹得之难看, 半个上京商圈都在看笑话。最后甚至闹到了媒体上, 让大家对林家的混乱程度有了清楚的认知,过足了吃瓜的瘾。
值得一提的是,林家后院起火,甚至烧到了谈家这边。当年谈家和林家的联姻为何一拍两散, 从亲家变成仇家, 原因没公布过,但基本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现在林家人竟然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想和谈致北这个林家的孩子搭个交情,话里话外都是想拉谈家共同结盟的意思。
家族面子大过天的谈老爷子已经故去,现在谈家当家做主的是谈时墨,当然不可能给林家人这个面子。不过他没直接拒绝,和林家放出话来,说让林睿弘亲自滚过来谈,不然别说什么诚意。
来妄想找谈家结盟的林家人其实是另一批人,并不是和林睿弘一伙的,当然并不想真让林睿弘搅合进来,对此推三阻四,根本不想传话。只是谈时墨既然放出话来,当然是要让林睿弘知道的,林睿弘得知之后,倒是颇为能屈能伸,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如约来到谈氏的会议室里。
打开门的时候他就脚步一顿,脸上飞快地闪过了很多表情,复杂得厉害。
坐在主位的谈茉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他的视线仿佛是在看陌生人。她的目光落在林睿弘脸上,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无悲无喜地端坐着,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
她说:“看着还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我的前夫么。”
林睿弘在门口站了一下,这才慢慢地走进来,坐在谈茉莉对面,和她互相对视。
他语气强自镇定地问:“你康复了?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谈茉莉淡淡地笑了一声,说:“没特意告诉,你这不是也知道了么。”
林睿弘一时被噎了一下,到底是形势比人强,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将目光缓缓移动,又仔细地扫了下会议室。
还是没发现其他人。林睿弘忍不住问:“谈总呢?他说让我来商量一下结盟的事。”
谈茉莉道:“我侄子已经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我了,你想谈什么,和我谈就行。”
林睿弘顿时皱眉,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怎么能委托给你?!你懂什么生意上的事……”
“你觉得这是生意上的事?”谈茉莉讽刺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不是你个人弄出的丑闻吗?终于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人渣了,自己不检点弄出的事,也配说是生意问题?”
林睿弘一时哑然,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谈茉莉看着他,忽地露出个笑来,声音放软。
“不过呢,你毕竟是我曾经的丈夫,我儿子的爸爸,我呢,对你还是比对其他人特别的。现在主要就是很生你的气,你要是和我好好道个歉,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可以考虑帮你一把。”
林睿弘的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不过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将声音也跟着放缓,说:“当年确实是我的不对,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反省,对你实在是不够好。不过你当年竟然拿着刀过来砍我,也实在是太凶恶了,这件事情你也有错……”
他说着说着,又不自觉挑起谈茉莉的毛病来,见到谈茉莉脸色沉下来这才醒悟,匆匆结束掉自己的指责,承认道:“总之还是我的不对更多,道歉我也没什么话说。你想我怎么道歉?”
谈茉莉笑了,表情甜美地朝他勾勾手指,笑着说:“过来,跪下。”
林睿弘一怒,声音骤然拔高:“你不要得寸进尺!”
谈茉莉看着他,稍稍扬眉,慢条斯理地问:“我得寸进尺了又怎么样呢?”
林睿弘顿时哑然,表情阴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起身慢慢走了过来,竟是真的在她面前跪在,看来的确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能屈能伸得厉害。
谈茉莉笑着站起身,低头看了跪在面前的林睿弘一眼。
而后响亮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力道极重,将林睿弘的脸顿时扇到一边。
“这一巴掌是替当年的我打的。”谈茉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笑一声,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是替儿子打的,和你这么个人渣东西有过关系,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污点。”
林睿弘被连扇了两巴掌,终于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反手就要朝谈茉莉脸上招呼。谈茉莉冷笑一声,先下手为强,一脚踢在他的两腿之间,让他顿时痛得佝偻。
“你真是我觉得最该把这东西废了的人。”谈茉莉说,脚尖在上面用力碾了碾,在林睿弘痛得躬身时,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好好想清楚,我就站在这儿让你打,你敢对我动手吗?”
林睿弘又被扇了一巴掌,人却好像反而更清醒了一点。他明白谈茉莉的意思——今天是他有求于人,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得到谈氏的帮助,谈茉莉怎么侮辱他,他都得忍着。
他的表情与脸色都极为难看,却到底没有再起身,也没有再反抗,就那么让谈茉莉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巴掌,拳打脚踢,半点都不敢还手。
谈茉莉打得手都开始酸痛,才终于甩了甩手停下,不尽兴地撇了撇嘴。
“脸皮真厚,我手都疼了。”她说,看了地上沉默不语的林睿弘一眼,突然笑得很是灿烂。
“你可以滚了,看到就碍眼。”她说,心情不错地弯着唇角,施恩般地道,慢条斯理地对他宣布了最后的结论,“我想好了,你这种人渣,谈家怎么可能帮呢?谈家又不傻。滚吧,以后可千万别让我再看见,碍眼的东西。”
林睿弘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终于彻底暴怒。
“你耍我?”他阴森森地问,双颊高肿,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怖,“谈茉莉,你个□□,你敢耍我?!你信不信我……”
“耍你了又怎么样呢?”谈茉莉打断他的话,吹了吹自己新做的指甲,淡淡地笑了一声,“林睿弘,你现在算是什么东西,你还有什么?也配和我放狠话?我侄子今天都没过来呢,授权我全权处理你的事情。你看明白了吗?我的宣判就是你的死刑,你可以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林睿弘的声音像是被凭空掐断,瞪着谈茉莉,脸都憋得发紫。
“我嫁给你时,你还没接手林家,同龄的几个竞争者都比你有优势。你当年死乞白赖地跟在我后面,手段用尽,终于把我娶到手,也让你爸终于下定决心,把林家给了你。”谈茉莉平静地说,“你现在明白了吗?你从始至终都是个废物,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现在我决定收回了。”
谈茉莉将他一脚踹倒在地,越过他委顿在地的身体,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出了会议室的门,曹双正等在门外。谈茉莉立刻加快脚步,拉着她匆匆向外走:“快快,现在去致北的演唱会那边还来得及吧?都怪林睿弘这个傻逼,耽误我的时间……”
“当然来得及啦,现在去刚好,应该正好能赶上开场。”曹双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飞快地下楼,“谈阿姨别急,我们是第一排的票呢,就在舒雁姐旁边,离致北哥可近了,能看得特别清楚。您还没看过致北哥的演唱会吧?我跟您说,他写歌特别厉害,唱歌也特别好听……”
两人下了楼坐车,一楼奔向市郊的体育馆。阳光灿烂的盛夏,日暮时分,落日的余辉将车影在马路上优雅地拉长,天边晚霞如火。
一个天气晴好的夏日,五年前的今天,同样的地点,噩梦乐队正要举行出道五周年巡回演出第一站。这场演唱会最终因现场秩序崩盘而临时取消,和那个没能如期举行的婚礼,没能成功捱过的冬天一起,成为回忆里永远的遗憾。
时间一天天过,抚平曾经的伤痛。明年今日重温,一切在缓慢地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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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雁坐在台下,仰头看着台上的谈致北。
演唱会开始,观众席上的灯已经尽数熄灭,只有荧光棒的微光,将周围小幅度地照亮。谈致北暌违五年之久的复出演唱会,门票一分钟内就被一抢而空,场馆里坐得极满,到处是星星点点的微芒。
舞台上的聚光灯也并没有开,只有舞台边缘的地灯亮着,将舞台笼罩上一层如烟的缥缈光线。空荡荡的舞台上看不见人影,慢慢的,响起没有伴奏的清唱。
由弱到强,聚光灯落在他身上。他背对着舞台,低着头,只留给众人一个削薄的背影,没有任何炫技或是复杂的变调,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唱着。
是他在那个唱作比赛上唱的第一首歌。
后来他又写了很多很多首歌,不乏经典与爆款,这首歌有一部分使用权在节目组那边,每次想演出都得多走个流程,渐渐不太常唱。如今再次唱起,一瞬间将人拉回往年,仿佛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个他,这么多年,依然一如初见。
他唱完一段,舞台上响起了伴奏。鼓声、吉他声与贝斯声交织在一起,舞台上其他的灯也终于亮起,出现在所有歌迷粉丝面前的,正是她们最为熟悉的噩梦乐队。
完整的噩梦乐队,四个人都在,一起仿佛从未变过。
而这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一幕,已经暌违了整整四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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