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扫向他的时候，他和方舒雁遥遥对视，微笑了一下，稍稍侧身，拿起旁边座位上的奖杯。
这个座位是属于方舒雁的，她现在在台上，怀里抱着的是评委会特别奖，刚才拿的最佳导演奖杯留在桌上。谈致北将奖杯拿到面前，低眸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
电脑屏幕前的金诚专注地看着画面，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拿起桌上自己的那罐啤酒，转向旁边的两位老友：“又得奖了，来，为他们走一个。”
来。穆磊和戴名扬也都拿起啤酒罐，三个易拉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后各自分开，俱都被一饮而尽。
“也别喝得太多，明天音乐节，要是在台上被看出喝多了，程哥肯定要念叨。”
金诚习以为常地叮嘱另外两个人，明天是正式演出，他们之前数年的名头已经完全闯了出来，现在即便谈致北不在了，也有一批固定的乐队粉在支持，依然算是国内的一线乐队，平时商演不断，活得也算滋润，只是不能和自己之前比，与那些曾经站在腥风血雨顶端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谈致北离开噩梦乐队到现在，这样的日子也已经过了四年。说不上好与不好，他们在继续生活，谈致北也是，现在看到他过得很好，大家都高兴。
他们又一起碰了个杯，喝得很克制，自觉地没有贪多，完事后各自回去睡觉。金诚目送他们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刷社交平台上的消息。
现在到处都已经被谈致北方舒雁复合的消息刷屏。所有人都在唏嘘感叹，争先恐后地送上祝福，字里行间极其真诚，明知道当事人肯定看不到，依然竭尽所能地送上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金诚点开那个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话的小群，指尖久久停留在屏幕上。
这个群里只有五个人，他们三个，加上谈致北和方舒雁。最开始只有他们四个，是噩梦乐队最开始的成员群，后来方舒雁也加了进来，被称为幻之第五人，有什么消息要聊都不会避着她。
包括也不限于演出之久的约饭、各自的把妹和约会、共同出击的打架、偶尔挣到一小笔钱时的欢乐、还有谈致北和方舒雁又双叒叕吵架之后的劝架。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冷清的呢，大概是他们渐渐不会再吵架，连多余的话也开始不说了吧。曾经再亲密无间的人，最后也终究无可挽回地渐行渐远。
再后来方舒雁远走异国他乡，谈致北退出噩梦乐队，他兼任了主唱，他们换了经纪人，也有了一个新的噩梦乐队成员群。
这次的成员只剩下了三个人，时间一天天过，身边的朋友越走越少。
有了前车之鉴，现在终于排除万难，又走到一起，这次肯定能白头偕老。金诚的手指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最后在里面简单地发：[北子雁雁百年好合。]
仅仅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更快，下面就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两条新消息。
穆磊：[恭喜北哥雁哥，有空一起约个饭。]
戴名扬：[这回好好在一起啊祖宗们！千万别再折腾了！]
而后这个群里便不再有新消息，终究没有等来另外两个人的回应，可能是那边颁奖礼后还有宴会，可能拿了奖后身边围着的人多，还没腾出空来查收新消息，也可能是看到了，但终究觉得没必要再回，就那么忽略了过去。
然而不管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金诚都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他向后仰靠在沙发椅背上，自己开了罐啤酒，一个人安静地慢慢喝完。
祝你们幸福。
.
出于不明原因，他们三个第二天的演出状态都特别好。
乐迷当然不会在乎什么背后的具体原因，表现好就有掌声，一天的音乐节下来双方都体验良好，这次音乐节大获成功。
今天的成功对于噩梦乐队来说更有着别样的意义，音乐节上他们唱了三首歌，第三首是刚刚发行，在音乐节上首唱的新歌，戴名扬作曲，三人共同作词，反响不错。
作词不谈，作曲方面，三人都是略懂一点，但之前有谈致北在，谁也没有想着去学，努力去当最好的演奏手。但现在没有了谈致北，他们几个不能满足于做只能唱别人写的歌的乐队，这几年都在努力地学习。
最开始只能自己作词，后来渐渐开始尝试作曲，到现在终于有信心能拿出作品，来接受大众的检验。从新歌后台的数据和今天现场的反馈来看，反响确实不错，这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得庆祝，大大地庆祝！戴名扬眉飞色舞地勾着其他两人的肩膀回后台，破锣嗓子声音传了老远：“请客！今晚我请客！谁都别拦着我！今晚全场的消费由你戴哥哥买单！！”
金诚和穆磊都习惯了他的犯病，谁也没拦着他，帮他打开了化妆间的门。还没迈进去，就听见有人在里面悠悠地说：“那敢情好。”
……这个声音。
三人都一瞬间就辨认出来了这是谁的声音，也因此全都瞬间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金诚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僵着身子，脑中短暂地一片空白。手底下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方舒雁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他们，疑惑地歪头：“怎么不进来？”
金诚怔怔地看着她。
其实也不算是好久不见，方舒雁回国已经快一年了，他们私底下当然早已经见过面。只是中间隔了这么久，好像隐隐的就已经找不回当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说话时都不自觉带着几分客气，也不好提起过去的事情，每说一句都好像是在回忆他们还在一起的日子，渐渐就说不下去。
也没人表现出不尴不尬的隔阂，只是好像到底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已然变得无话可说，到后面见面都不再有什么必要，彻底淡出了对方的生活。
只是这一次，莫名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他们几个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总往一起凑的日子，方舒雁笑着朝他看过来的样子，一瞬间竟让他仿佛重新回到那些令人怀念的过去。
他还在怔怔地出神，戴名扬已经愣愣地开口，声音还有点结巴。
“我、我那个……恭喜？你们怎么……昨天不是还在伦多斯……”
从时间上看倒是能回得来，颁奖礼结束就很快动身，将将来得及回来。
“我们问了程阳你们在哪儿。”方舒雁回答，朝他们笑笑，“你们现在的经纪人陈瑞我们都不太熟，就去找的程阳。不过后来还是惊动了陈瑞，他把我们带进来的，不然没法在后台等。”
呃，不是问你们具体怎么进来的……戴名扬挠挠头，穆磊接过他的话，语气中也带着惊愕：“这个不重要，是问你们怎么过来找我们了……是顺路过来的吗？”
方舒雁莞尔，回头望了一眼。
谈致北坐在化妆镜前，正在翻音乐节的宣传册，闻言抬眼，用一种他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的眼神，悠悠地又说了句话。
他说：“不是你说有空一起约饭的吗？刚好有空，就过来了。”
穆磊：“……”
穆磊无声地张了张嘴，有一种满心吐槽而又吐不出口的感觉，一时语塞。
金诚定了定神，忽而抬步走进屋里。
他无视背后投来的视线，径直走到谈致北面前，看了他一会儿，手慢慢地握成拳。
而后一拳抵在谈致北的脑袋上，碾着他的头发将他向下压。
“不说人话？又不说人话了是不是？”他在门口几人略微发直的注视中，以一种中学男生打架的幼稚举动，手臂绕过谈致北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夹住，摁着他的脑袋，笑骂一声。
“好好说话！因为什么事想起你的三个爸爸来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久违，穆磊看得低笑一声，戴名扬用力眨了下眼，头无声撇到一边，很轻地吸了吸鼻子。
方舒雁在短暂的怔忡过后，忽地莞尔，看着他们两个，眉眼弯弯。
“滚吧，我爸虽然活着但已经死了，我看你们就是也想被挂到墙上。”谈致北回骂他一句，挣扎着将自己地头解放出来，顶着满脑袋凌乱的头发，再也不复刚才气定神闲的悠然感。
看着倒是又年轻了几岁，此刻仿佛真是一个年轻活力的清纯男大学生。
“我过段时间打算开个演唱会，算是回归演唱会吧，作为一个音乐人在圈里活动，以后还是有作为歌手活动的时候。”他说，抬眼看向噩梦乐队的三人，他熟悉的队友。
他问：“当嘉宾，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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