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安然那句话透露出的信息让徐糯尔心里顺气了不少,以至于饭后大家往K歌室走的时候,徐糯尔主动来拉沈安然的手,“沈安然,你真的欠乔教授的钱啊?”
沈安然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半阖着眼抽了抽鼻子,“是啊,徐老师,上周末张杨被送进医院,我当时不了解情况,急着往医院赶的时候撞了乔教授的车,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先欠着了,我俩的微信,也是为了传帐单才加上的。”
徐糯尔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慰着,“别急,要不要我先借给你,你把他的钱还上?”
“那就不用了,乔教授已经答应我年末前还上就可以……”
“那他为什么还难为你?”
游乐园里的音乐震天响,沈安然捂了下耳朵,仰头向天叹了口气,“可能是睹人思物吧……”
睹人思物。
徐糯尔捂着嘴笑了,“他的车是新车?”
沈安然点点头,“可不是吗,据说才提回来一周。”
“哈……”徐糯尔笑得前仰后合,“换成是我,我会比他折磨你折磨得还狠,你不知道对男人来讲,车就是他们的小情人啊。”
沈安然的脸垮得更厉害了。
徐糯尔终于笑够了,挽着沈安然的胳膊去追前面人的脚步,侧头问她,“沈安然,你俩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我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沈安然的心像被什么硬物杵了下,闷疼闷疼的。
她就知道,徐糯尔喜欢乔孤诣。
确切地说,乔孤诣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哪会有女人不动心呢。
《国风.卫风.淇奥》里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古人尚且能大胆地对高雅君子表达爱意,“一见难忘记心田”,更何况现代这些热情奔放的女人呢。
沈安然缩了缩肩,看着徐糯尔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只有这样赏心悦目的女人,才配得上乔孤诣吧。
她干笑了两声,“徐老师,我和乔教授真没事儿,硬要扯上些关系的话,也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根本不耽误您喜欢他。”
徐糯尔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沈安然的脸蛋,“行,我信你。快走,唱歌去。”
乔孤诣走走停停,见徐糯尔和沈安然又恢复了亲密状,皱了下眉头。
女人的心思,真让人难懂。
薄景深一直紧跟着王主任走在最前头,恨不得离乔孤诣八丈远,眼看要进门了,被乔孤诣一声喊,停住了脚步。
“景深,等我一下。”乔孤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回头看了徐糯尔和沈安然一眼。
薄景深僵了身子顺着乔孤诣的眼神掠过去,眼见乔孤诣到了近前,退后了两步,“孤诣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你不是告诉我跟王主任提的时候委婉点吗,我就没跟他点破你想见的人是沈安然……我刚才在桌上偷偷打听过,王主任是觉得你跟徐老师更配……”
委婉点,这也太委婉了吧。
“是吗?”乔孤诣从口袋里掏出枚硬币,在指间把玩着。
拿惯手术刀的手指异常灵活,那枚硬币在指尖来回滚动,总觉得马上就要掉下来,可下一秒又被稳稳地捏住。
而薄景深的心,就像那枚硬币样被那男人把玩在指尖,一刻不得安宁。
“薄景深,我倒觉得,徐老师跟你挺配的。”
薄景深闻言陡地提高了声音,“瞎说什么你,我怎么能跟她配,我跟孤烟才最配。”
乔孤诣将硬币猛地抛向空中,银色的硬币在灯光下闪着光,划了个漂亮的孤线,直直朝地面摔去。
就要落地的一刹那,乔孤诣身子一俯将它接在手心里,起身后啪地拍在薄景深手里,脸上冷得没有一丝的烟火气,“一点都不配。”
乔孤诣绝情的身影消失在门旁,薄景深恼得想去撞墙。
马屁到底还是拍马脚上了。
K歌房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宽敞有品味,室内没一丝异味。
沈安然和徐糯尔进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小食和啤酒,乔孤诣坐在里面。徐糯尔挤到乔孤诣身边,沈安然则留在沙发最外侧,一个随时可以溜掉的位置。
包房里的灯光较暗,看不清晰各人的表情,再加上酒越喝越多,大家自然便放松下来。
沈安然面前的杯子跟着举起来多次,可里面的酒迟迟不下,薄景深不敢靠近乔孤诣,便寻机坐到沈安然身边,指了指她的酒杯,“怎么不喝。”
“我酒量不好。”
“哦,那就不要勉强。”薄景深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多喝点水。”他又将远处的几个盘子挪过来,“多吃点儿。”
“谢谢。”沈安然有些不自在,瞟一下乔孤诣,他正微低着头听徐糯尔说着什么,光线角度都不佳,看不清他的表情。王主任“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歌声宏亮,可能让他有些听不清徐糯尔的话,因此两人看起来,贴得有些近。
沈安然刚喝进去的一小口水呛在嗓子里,强忍着没喷出来,她抽了张纸巾擦嘴,有些疏离地对薄景深客套道:“薄先生不用单独照顾我,忙您的去吧。”
薄景深本想在这里好好表现一下,好让沈安然多给自己美言几句,没想到又吃了闭门羹,他忐忑地往里面挪步,就见乔孤诣起身,身后跟着徐糯尔,两人一起出了包房的门。
沈安然低头看着两人的脚面打自己面前经过,假装若无其事地去取小食,手抖了半天,好久才撕开一包来。
出了包房的门,乔孤诣立在门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糯尔,“徐老师,您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哦。是这样的。”徐糯尔理了理一头卷发,挺直了后背将身子微侧,露出标准的空姐笑,“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学医,可是阴差阳错的,却选了西方文学专业……”
“简单点。”乔孤诣方才没有表情的脸,添了些不耐烦,见徐糯尔愣住没听懂,补了一句,“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这时正巧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从旁边包房出来经过两人身边,许是刚才唱嗨了,听到乔孤诣的话,马上摆着双手唱了起来,“简单点儿,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儿,把你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儿),别设计那些情节……”
大姐嗓子不错,歌声清亮悠扬,感情拿捏得也到位,一首陕西方言版的“演员”唱得余间绕梁。
徐糯尔错愕地看着大姐飞起来的眉眼,觉得自己像山庄里被掐住脖颈要拎去炖了的大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恐怕这辈子,她再也无法正视“简单点”这三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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