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眉梢微挑，仿若疑惑：“怎么？”
我抿着溢出唇畔的笑意，将油纸包团成一团揣在手里，打趣：“堂堂中坛元帅，还要从别人手里抢食不成？”
他脱口而出：“你又不是别人！”
接不到梗的俊俏少年不解中带着一丝委屈的神色有趣极了。
我将手背到身后，侧颜弯眼，与他对上目光：“是了，因我肆意之言，如今在这凡间，你便是我的夫婿，倒的确不是别人。”
“夫婿？什么意思？”哪吒听了我的话，实事求是地反问：“我分明还未取得你师父的肯首。”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先前去见太后，也是为我两年前的这句随口之言。
也不知道李太后从什么途径得知了哪吒现身，将我叫去宫中。李太后瞎眼之症尚且因缘巧合得以治愈，其余不过是轻微劳损，两年时光已足够这位流落民间的宫中女子养好身体，恢复从前雍容华贵的体态。
宫中后妃心性难免有染，然而李妃不曾作恶，尚算纯善，民间十年生活也未磨去她的心志，如今得以回到皇宫与亲子重逢，荣登太后之位，便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太后。
说实话，两年前助李太后伸冤，其实并非是我施恩，而是我还她一恩。
可李太后不知前情，总以为是我热心相助，纵然我有意躲避，被叫去宫里面见，仍被太后拉着手亲切问候。
太后说：“两年前哀家问你为何愿意冒险为哀家伸冤，你道‘老夫人姓李，恰与我夫家同姓，相逢既是有缘，不妨相帮’。哀家后来瞎眼复明，瞧你年纪轻轻，不像已嫁作人妇的模样，还以为是你为自己一腔热心肠寻的借口，想为你寻一年轻有为的夫婿。前几日听说有一少年人去寻你，正是姓李，这才知道你倒也不算胡乱找了借口。”
“哀家听说李姓少年亦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士，不如也叫他来，让哀家瞧瞧。”
我：“……不了不了。”
李太后与当今皇帝，该说不愧是亲生母子。当年南侠展昭御前献艺，皇上大为赞赏，亲封其为御前带刀侍卫。后来李太后寻到包大人伸冤，刘太后多次派人谋害，正是在展护卫保护下得以安然无恙。
有这般因果，李太后身为宫廷中人，对江湖人的好感却是不低的。
可哪吒哪儿是什么少年侠士？他是个降妖伏魔的神仙武将呀。
好不容易闲扯一番，从皇宫脱身出来，只希望往后太后别太关注就好。
一路漫步回到便宜得来、住了两年的郡主府邸，回来路上糕点吃多了口渴，叫侍女送了茶水过来，将一屋子给郡主配备的丫鬟下人打发出屋。
我舒了口气：“总算清净些了。”
我既不擅长与多人相处，又不习惯受人侍奉。托塔天王家府上虽也有仆役，但那毕竟是神仙的府邸，并不需要凡人的王公贵族这般让下人万般周全地贴身侍候。
拎起茶壶倒了水与哪吒对坐着喝茶，等我解了渴，哪吒接着问方才我没说完的部分：“你说两年前你为还李太后之恩，替她向文曲星伸冤——这恩从何而来？”
我想了想怎么说明：“是这样的，两年前我落在陈州，当地有一恶霸……就算他是当地的恶霸吧。那恶霸欺男霸女，在陈州城里建了一座软红阁，专门挑貌美女子捉去。”
“我当时不知陈州当地形势，入城后在城中被人盯上，追赶逃窜之中躲入一户民家。”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道，“屋中的瞎眼老妇人立即明白了我的遭遇，令我从后门逃走，自己在前院为我周旋——”
那瞎眼的老妇人就是李太后。
但这答案似乎不重要了。我听见脆响抬眼一看，莲花少年一张俊俏面孔毫无表情，握着茶杯的手一松，瓷制的杯子咔啦裂出一条缝，未成碎片，直接化为了细碎的粉末颗粒洒落桌面。
“？？？”这是我头一次见他这般生气的模样，难免惊讶，“怎么啦？”
美少年声色稍冷，问：“那恶霸下场如何？”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把重点听到哪里去了，不由好笑：“人头已在包大人的铡刀下落了地，至于魂魄，应当是在哪一层地狱中受罚吧？”
他沉默片刻，才道了一句：“也罢。”
我放下手里完好无损的杯子，朝他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你看我这副容貌。”
哪吒：“？”
我笑而不语。
我自转仙台跌下来时并未向南斗星君取来脸谱面具，因而到了凡间，不知出于何种构造获得凡人肉身，脸也仍长得与原本一样。
而我这脸，是自上清祖师一脉相承的。
……觊觎通天教主的美色，那庞昱只是死于铡刀之下，没遭天打雷劈，都已算是幸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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