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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周 战火2(2 / 2)

“还有,分散方案肯定不行,北京市十四区两县,机动车东来西往,给我搞十六套分散的系统,绝对不行。”赵洪河胸脯鼓鼓,他说话毫无顾忌,他二十多年前就是排长,要是不择手段向上爬,确实能升上去,没人敢和他叫板。他掷地有声,堂堂正正,气势非凡,竟将方恩山和王锴压得无法开口。

李玉玺无法直接反驳,寻找支持:“王总,你负责软件开发,这些问题考虑到了吗?”

王锴直起身体,底气比不过赵洪河,却掌握着软件的话语权:“分散和集中各有利弊,我们都考虑了,软件功能上都能支持,保驾护航是上级领导的要求,也必须考虑。”

“哪个上级领导?”赵洪河抓住一个把柄,气势汹汹。

“这个……”王锴知道分寸,肯定不能把领导招出去,关键时刻必须肯背黑锅,领导才能在关键时刻拉你一把。他再次被轰哑,李玉玺又寻求支持:“方处长的意见呢?”

方恩山换个话题,拿出招投标流程当挡箭牌:“我们应该按照招标流程来,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应该把流程走完,上百厂家代表都等着呢。”

商务标一开,流程走完,招投标就有了结果,难以更改,赵洪河把商务文件夹抓在手中,嘿嘿笑着:“没必要了吧。”

“洪河,你要干什么?”李玉玺突然发现,赵洪河今天十分反常,他背后有人。

“这次投标也不是没有收获,我看看底牌。”赵洪河举起招投标文件。

“这违反招投标流程。”方恩山头皮发麻,私自打开商务标严重违反招投标流程。

“奶奶的招投标流程,人定的东西,人就可以改。”赵洪河猛然撕破信封,一份份地读出报价:“惠康百分之四十八的折扣,一亿六千六百四十万。拿我们当冤大头!一堆破电脑就敢收一个多亿?罚八十万辆老百姓的车,才能罚出这么多钱。”他被罚款任务压得沉重,立即就算出这么个数目。

评委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起傻眼。赵洪河胆大妄为,竟敢私拆招投标文件!难道没有原因?李玉玺勃然大怒,只要永嘉集团赢下订单,李闱得到好处,刘永华便会替自己说话,局长宝座板上钉钉,这是一环扣一环的交易,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向刘永华交代?他拍案而起,指着门外:“赵洪河,你公然违反招投标规则,眼中还有组织吗?还有纪律吗?招投标暂停,请各位专家先出去休息一下。”

紧张气氛弥漫,大会议室沸腾成一锅开水。

午餐时间早已过去,碍于招投标纪律,紧紧关闭大门,厂家代表们又饿又累,无法保持克制,来回走动探听消息。交谈本来都在耳唇间,现在人声鼎沸,猜测着,不是应该开商务标吗?有什么变故吗?周锐从背包中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骆伽:“吃点儿吧,还不知道到几点。”

骆伽肚子咕咕直响,克制地看着巧克力摇头,周锐又在她面前晃晃,这是她的最爱。骆伽双臂盘在肚腹,终于忍不住,抓过巧克力,掰下指甲盖那么大吞入口中,她很久没有尝到这种诱人的甜蜜滋味儿,凑到周锐耳边嘀咕:“形势有利。”

两人唇耳对调,姿势娴熟,周锐碰到她耳垂儿:“招投标很可能无疾而终。”

“所以?”骆伽判断着形势。

“重新招投标。”

“怎么办?”两人分工明确,周锐负责分析,骆伽负责执行。

“必须早做准备。”周锐俯在骆伽秀发间私语,忽然间,四周平静。

赵洪河进入会议室,评委们随后,王锴埋头走在最后,一溜坐在主席台上,却没有方恩山的身影。这种变化哪能瞒过骆伽,她轻声说道:“联络赵支队,等大家都反应过来,就不好约了。”

周锐埋头发短信,如果招投标有变故,就必须抓紧时间去做台面下的工作,能约到什么级别的客户,基本上反映出关系的深浅。

“各位代表,谢谢大家耐心等待。”赵洪河抓来麦克风,举在嘴边,神情自若:“我宣布,北京交管局智能交通二期工程中首轮招投标工作圆满完成,谢谢大家积极参与,请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和通知,再次感谢大家。”

话说得很漂亮,厂家代表却呆若木鸡。圆满完成?商务标还没有开!招投标还没有结果,这就结束了?谁输谁赢?赵勇噌地站起来,没来得及开口,被唐南军拉回座位。赵勇扭头看见骆伽和周锐,一按椅子愤愤不平地站起来:“周锐,出来。”

赵勇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来支?”

周锐挡开香烟:“什么事?”

赵勇按灭烟头,这件事与捷科有关:“招投标为什么中断?”

这是极端商业秘密,一边是朋友,另外一边是骆伽和公司,周锐咬着嘴唇摇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要问问伽伽。”

赵勇心里不爽,将烟头扔进垃圾箱说:“不用了。”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拍拍周锐:“朋友重要还是骆伽重要?”

在周锐眼中,骆伽便是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一笑一颦:“赵勇,我不能说。”

111周三,下午四点整

雷励行手握销售报表,感受到了明显的异样,以往的会议下属总是迟到,要骆伽一一催促才能勉强凑齐。今天,八名下属准时接入电话系统,方宏伟远远地坐在会议桌另一端,他们约好了,集中发难?随着季度末的来临,一场钩心斗角的大战即将爆发,雷励行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应战?势单力孤。他们即便结盟不可怕,他们只是出拳前的虚招,真正的危险是他们背后的周晓群,他将发出致命一击,不能乱了阵脚。雷励行放松心情,今天不是战场,也不是一场秀,必须从他们的虚招中探出背后隐藏的实招,他坦然说道:“我们看看上周的数字。”

骆伽从招投标现场匆匆赶回公司,承担秘书的职责,她没有经历过大公司内部的政治斗争,与往常一样,念出每个部门的数字:“东北区,零;华东区,零;西北区,零。”

以往的数字即便很差,却从来没有零记录,电话系统空洞洞的只有死寂。骆伽抬起头来,注意力终于从招投标转移到内部斗争的战场,这里更加残酷,更加诡谲,甚至分不清敌友,形势非同寻常。雷励行笑笑:“继续念。”

“华东区,一百五十六万。”骆伽舒了口气,华东区的业绩还不错,看来没有叛乱。她读完销售报表,阵垒分明,华东和香港的两名主管业绩正常,没有参与,其他七人结成了反对战线。

雷励行看着对面的方宏伟:“你在北京,先说说吧,情况怎么样?”

方宏伟心里七上八下,雷励行威信尚在,最好别第一个放炮:“现在正月十五,客户正在做计划,哪有销售机会?”

雷励行不与他纠缠,既然他们要出手,不如静观其变:“华南情况怎么样?”

华南区销售总监并非广东人,电话里面传出粗粗的声音,口气中充斥抱怨:“第一季度目标太高,谁都知道中国有春节,节前节后一个月,客户哪有心思采购?我们这个季度肯定做不到!”

其他人依次发言,口气越来越强硬,抱怨越来越多,却没有实质性提议。谁是他们中的领头羊?他怎么出手?看清他的招数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雷励行诱敌深入,等他们出招:“我理解,这是艰难的一个季度,希望大家努力,在三月份取得好的进展。”

雷励行这段话似乎要结束会议,七名反叛主管准时聚集在会议中,不可能没有动机,跳出来讲话的便是领头人,他继续试探:“大家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片寂寞,领头人还在摇摆,不肯出头。骆伽悟出其中的奥妙,俯身在会议电话系统,念起每个人的名字,一一询问。华南区主管终于坐不住了:“老方,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方宏伟脸色猛然涨红,双手扶着桌子坐直身体,看着麦克风说道:“我说几句,这个季度业绩不好,我认为是有原因的。”

果然是他,方宏伟在北京总部,上下联络都很方便,他说话间肚子顶着桌面:“人员流失率过高,人心不稳,大家都没有心气儿。”

立即有人应和:“公司不积极挽留,反而推行新陈代谢,赶我们走,实在让人寒心伤心和心酸啊。”

争辩无济于事,雷励行继续探测他们的打算:“你既然看到了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方宏伟目光与雷励行一碰,强硬地低头看着电话:“枪口对内,上来先干掉自己人,窝里斗,中国人的劣根性。”

会议室中又充满连番不绝的抱怨,炮火明显指向雷励行,唯有香港和华东主管保持沉默,采取中立的立场。骆伽猜透了雷励行心思,在他们放炮的间隙,弯腰对着麦克风:“除了抱怨,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会议室立即沉寂,骆伽一一点名询问,方宏伟终于忍不住她的咄咄逼人,站起来说道:“我们建议,公司管理层做个圆桌会议,一起讨论。”

骆伽明白了,他们根本不打算讨论解决方案,而要把战火升级到更高的层面,一锤定音。

招投标为何无疾而终?韦奇峰坐在海棠居院落,听王锴叙述一遍,从座位惊起,赵洪河竟敢撕开商务文件?韦奇峰熟读《李卫公问对》,凡在商战之中必有奇正两手策略,现在看来,捷科也有两手准备,奇兵便是赵洪河。如非内部的重大阻力,李玉玺岂能坐不上局长宝座?

“韦总,惠康轻敌了。”王锴把形势说得越严重,自己越有价值。

“轻敌?”韦奇峰仍难以置信,捷科负责二期工程的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交管局没有任何背景。

“骆伽是新人,却不是菜鸟,当初把她挖来就好了。明君工作扎实,算是高手,与骆伽相比却差了很多。”王锴旧事重提,拿出立项报告又指指刘树新的批示,“韦总,请看。”

文件正是交管局的立项报告,上面有李玉玺画圈和批示:智能交通意义重大,建议立即上马。随后是刘树新的批文:交警部门是使用部门,建议洪河参与项目。赵洪河千方百计阻止永嘉集团和惠康赢取订单,其实早有预谋,难道刘树新看出李玉玺放长线钓大鱼的意图?如果这样,便牵扯到交管局内部的政治,谁胜谁负,只有老天知道。韦奇峰举茶杯呆坐,骆伽仅仅加入捷科三个月,竟能把项目运作成这样,实在匪夷所思。

王锴脚踩两只船,踩得很舒服,又想两边押宝,想去做刘树新和赵洪河的工作:“我们做生意,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韦奇峰嗤之以鼻,王锴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早晚瞒不过李玉玺,一旦事情泄露,双方彻底翻脸,难以再见面,即便赢了生意也会丢了朋友。何况,捷科与赵洪河结盟,不是随便就可以拆开的。韦奇峰通过这个项目,越来越看穿王锴有奶便是娘的本质,口中却不得罪:“我们技术过硬,不怕与捷科硬拼,不必悲观。”

王锴哦了一声,赵洪河背后是刘树新,哪有这么轻松?韦奇峰代表惠康,跨国公司家大业大,输了就输了,我可输不起,我完全可以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既不与李玉玺在一棵树上吊死,更没必要与惠康绑在一起。

“王总,我找骆伽谈谈。”韦奇峰开始重视骆伽,也许早该把她挖来,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这个节骨眼儿上,人家能来吗?”王锴不以为然。

“王总说过,只要肯出代价,没有不可能。”韦奇峰下决心出本钱,捷科内部斗争激烈,便有可乘之机。

“哦,什么代价?韦总,您说个数。”王锴用激将法。

韦奇峰意识到骆伽的实力,举起两根手指,用眼神询问王锴。二十万?王锴皱起眉头,嫌数字太低,故意挤对韦奇峰:“二期工程好几亿,账要算清楚,这个数字我都不好意思替你做媒。”

跨国公司的薪酬体系与学历和工作经验都紧密挂钩,不是随便就能给出高薪的,韦奇峰不去计较,继续喝茶聊天,把骆伽挖来,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自己失去了罗小希,如果能收获骆伽便能扯平。

112周五,下午四点三十分

雷励行出了咖啡厅,见到骆伽和周锐,笑着摆手:“说说你们那个项目的情况吧。”听完招投标的经过,雷励行想想,又开始启发两人:“还是讲个故事吧,我那朋友写了一本,有影视公司要改编成影视作品。”

夏冰还会写?骆伽打听出她的名字就断了线索,如果她出过书,就不难查出来。雷励行看着她的神色,随即笑起来:“骆伽,你是人精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骆伽装模作样地说,师父教导有方。雷励行不和她纠缠:“影视公司经常买很多作为储备剧本,不一定拍。她希望作品能够搬上银幕,存了很大顾虑。一家影视公司实力雄厚,又打算购买很多好的影视作品,她说出顾虑,那老板拍着胸脯承诺,你放心,我们很喜欢这个故事,花钱买肯定拍,而且马上拍。夏冰不是傻瓜,便问导演、编剧和演员的人选,老板眼珠转转却答不出来。”

夏冰一听一问,便猜出那家老板不打算立即开拍,骆伽连连赞叹:“她好聪明,很会倾听和提问。”

另一家影视公司联络到夏冰,雷励行回忆着:“她说出顾虑,老板想想说,影视圈确实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样吧,你给我一周时间,我拿出一个方案来。夏冰答应了,第一家公司再来联系,她以比较忙推辞了。一周以后,第二家公司拿出了详尽的计划,包括导演、编剧和主演名单,夏冰仍不满意。老板说,你既然不放心,我干脆把改编权从五年压缩到两年,期满自动丧失,你随便,夏冰终于打消顾虑,与第二家公司签了改编权。”

骆伽继续探测夏冰的信息:“我最喜欢看了,书名是什么名字?我买来看看。”

雷励行一眼看透她的小算盘:“你这么聪明,我怎么能不告诉你?”

骆伽常常被人说聪明,扁起嘴角:“现在这年头,尤其在商场上,被说聪明不是好事,我必须改。”

“哈,到达剑人的阶段,深藏不露了,那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周锐这句话别有用心,是希望骆伽不要总是买名牌。

骆伽哪能听不出来,正要抗议,周锐已经想通了雷励行故事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成交的阶段,客户往往意识到潜在风险,顾虑重重,谁能给打消掉客户顾虑谁就有可能拿到订单,我们必须制订预防方案和补救方案,才能达成交易。”

摧龙八式都为成交铺路,这临门一脚非常关键,否则前功尽弃,这便是第六式的精华。雷励行点头,再次提醒:“要想想,谁才是最关键的人?他的顾虑是什么?”

113周五,晚上八点十分

招投标爆出意外,回过味儿来的厂家代表们一窝蜂地去找方恩山,赵洪河以往没有出现在厂家的视野之内,唯有骆伽请他晚上喝酒,当然要打听招投标的内幕。赵洪河在饭桌上,饭基本不碰,吃几口菜也是为下酒。那次醉酒后与周锐脸红心跳的经历让骆伽刻骨铭心,偏偏既不能作假又喝不过。

“今晚不喝酒。”赵洪河挥手,骆伽正要拍手,他眨着眼睛笑指周锐:“我那是说他,他今晚有工作,女娃娃得陪我喝好。”

周锐不想骆伽喝多,举起酒杯:“我替骆伽,敬您一杯。”

赵洪河不端酒杯,拍着招投标文件:“先说正事,你抓紧时间,给我弄出东西来。”

“什么东西?”骆伽耳朵立即竖起。

“集中方案可行吗?”赵洪河心中存有疑惑,全国都用分散方案,如果采用集中方案,北京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周锐点头,赵洪河从他目光中看出信心:“好,按照集中的思路,给我一个方案。”

北京交管局以往十四区两县分别招标,吃肉的吃肉、啃骨头的啃骨头、喝汤的喝汤,厂家们都能吃到一些。按照集中方案,赢者通吃,竞争更加激烈和血腥。周锐去做招标文件,既当裁判又是运动员,自己出题考自己,这是绝对的利好。骆伽怕赵洪河变卦,转移了话题:“我那天喝完酒,胃里就像翻江倒海一样,一个星期没吃饭,脸都是绿的,别人以为我失恋了呢。”

“那是你喝得少,必须把酒量锻炼出来。”赵洪河心情格外好。

骆伽举起酒杯:“您男子汉大丈夫,不许欺负我小女孩,不能点蜈蚣,我害怕。”

赵洪河不动酒杯,他是爽快人,肚里藏不住话:“那天招投标,知道怎么回事吗?”

骆伽放下筷子,凝神细听,赵洪河嘿嘿笑着抓起酒杯:“喝好了,就原原本本招出来。”

“哪敢让您招呢?”骆伽心中有一堆疑问,先饮一杯,她喝酒极快,酒力向上拱动,周锐在桌下握住她,示意她少喝。赵洪河一口嘬完,吧嗒唇齿之间的酒香,非常满足,手指酒杯让骆伽喝干:“哼,上次废掉张大强,这次硬要选惠康,招投标不正常,里面有猫腻,我看出来了。”

“什么猫腻?”骆伽喝一杯,她不知不觉间喝了五六杯,脸颊滚热,皮肤几乎滴出酒液。

赵洪河只是猜测,没有把握,便低头喝酒。骆伽从罗小希那里得到提示,试探着点醒他:“刘书记为什么让您参与项目?”

“嗯?”赵洪河果然有了反应,抬头注视骆伽。

“刘书记就要退休了。”骆伽每说一句话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判断着态度。

赵洪河十分机警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周锐替代骆伽问:“李局长会不会接任?”

“和招投标有什么关系?”赵洪河轮流看看周锐,又看看骆伽,身体仿佛要爆炸,他知道不少内幕,这几句话对他威力巨大。

“刘书记可以建议,谁决定?”骆伽这几句话在赵洪河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谁?”赵洪河直勾勾地看着骆伽。

“分管交通的刘市长。”周锐提示。

“你到底说什么?”赵洪河啪地拍桌子站起来,“你们有证据吗?这种事情不能捕风捉影。”

“您心里比谁都清楚。”骆伽没有证据,但是她相信,“您为什么撕掉招投标文件?”

赵洪河暗暗心惊,这个女娃娃竟然从蛛丝马迹判断出来,他被派入项目组,绝非偶然,撕毁招投标文件就是为此。他举起酒杯,仰头干掉:“周锐,你先去做文件,我和女娃娃有话说。”

谁送她回酒店?谁为她吐酒?谁为她擦拭衣服?谁为她盖上被子?周锐在桌下紧紧握住骆伽,不肯离开,骆伽笑笑,小指轻弹他手掌:“去吧。”

周锐握得更紧,赵洪河看出端倪,哈哈笑着:“你放心,她的安全包我身上,只要不杀人放火,不反党反社会主义,出了什么事,我都把她捞出来。”

出租车颠簸行驶,骆伽被周锐扶着七荤八素地回到家中,冲进卫生间,蜷成一团抱着马桶干呕。她的手指深入嗓子眼儿,刺激喉管痉挛,酒混着食物射出来。周锐托起她的下巴,靠在自己的肩膀,用餐巾纸将她脖颈清理干净。骆伽反手将周锐推出卫生间:“别管我,做招投标文件。”

周锐打开电脑找到招标文件,模仿着张大强初稿的格式,忙碌起来。赵洪河明天下午要向李玉玺汇报,绝不能有纰漏,方恩山和王锴会怎么攻击?必须万无一失。骆伽披着浴袍走来,从冰箱里取了矿泉水,放在他面前,右手轻轻拂在他的后背。

“伽伽,别闹,明天上午必须做完,看来要通宵了。”周锐双手在键盘上噼啪敲击,抓起冰水喝了一大口,头都没有转过来看一眼。

骆伽又生气又怜惜,紧紧抱住周锐:“不呢,就陪人家说会儿话。”

“深蓝不是一般产品,必须跟公司沟通好。”周锐对挑逗似乎无动于衷,自言自语地说。

骆伽噘着嘴钻进他怀抱,在他耳边吹气:“我重要,还是招标文件重要?”

周锐盯着屏幕按出发送键,意乱情迷,抱起骆伽翻在床上:“伽伽,你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骆伽摁灭台灯,将周锐压在身下,目光晶亮:“爱我吗?”

“爱。”周锐毫不犹豫。

“爱我,就要珍惜我。”

“我爱你,我珍惜。”

骆伽吻着周锐滚进床单,浴袍从后背滑落,露出丝般晶莹的脊背。

骆伽清晨起来,见周锐还在酣睡,便柔软地钻进他的臂弯,正看见厅里电脑的屏幕,来回闪动两个大字,点我。她披上周锐的衬衣走过去,用鼠标点击屏幕,一份文件闪出:北京交管局智能交通二期工程需求说明书。

骆伽关上卧室门,来到厨房忙碌起来。做什么早餐?没有牛奶,没有咖啡,甚至没有面包和蔬菜,只有方便面。她手忙脚乱烧热水,折腾着锅碗瓢盆,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端起两碗泡面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周锐笑呵呵地挡在门口:“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周锐的衬衣被骆伽穿走,笑着指指她:“嗯,某人穿男人的衬衣也很有范儿。”

骆伽把方便面递给周锐,趁机用拳头敲敲周锐的腹部:“有腹肌,必火。”

两人吃完方便面,腻在沙发上,骆伽眼神飘在窗外,又在想事儿。按照集中方案,只有深蓝能够支持处理这么大的数据,如果深蓝引进中国,这是巨大成绩,雷励行可以借此站稳脚跟,方宏伟等人的造反自然平息,周晓群只能认栽。想到这里,骆伽突然问道:“他们一定如果要对付师父,会在什么时候?”

“季度末,肯定会在新年晚宴上宣布。”这是捷科公司的传统,新的策略和组织架构都在此时宣布。

骆伽的对策越来越清晰,引入深蓝肯定是巨大的成功:“我们封锁消息,不告诉任何人关于深蓝的消息,等他们欲罢不能的时候,我们再公布。”

“引蛇出洞,给他们致命一击。”周锐明白,这样便可以帮助雷励行反败为胜,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他们能赢下来吗吗?直到现在为止,周锐都丝毫没有发现取胜的机会。下周就要再次招投标,战火重开,周锐突然放下方便面:“伽伽,师父的故事,我们漏了一点。在做决定的最后时刻,真正决策人肯定充满顾虑,仔细思考其中的风险,这个人并非赵支队。”

“刘树新,刘书记。”骆伽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唯一能与李玉玺对抗的人。

“他有没有顾虑?是什么?我们必须明白。”周锐终于明白,雷励行早就看透其中关键,用故事来点醒自己。

“嗯,我们去见刘书记。”骆伽惊呼,想起上次见李玉玺碰壁的经历,又不禁犹豫。

“记得吗?摧龙八式的第三式,专门对付决策者的屠龙术,我们还没有派上用场。”周锐悟出了雷励行的故事,骆伽在李玉玺那里碰了壁,这次又可以派上用场。

“伽伽,我对大枪刮目相看,他顶住李玉玺压力,反对那些扯淡的功能,出乎意料。”周锐总是隐隐想着张大强。

“可惜,他去党校学习,退出招投标了。”骆伽没少在张大强身上下功夫,虽然没有得到支持却也让他保持了中立。

“伽伽,张大强难道就一直会在人大学习?如果刘书记与李玉玺爆发政治斗争,他便奇货可居了。”周锐分析能力超强,又喜欢下围棋,经常能算出后着。

骆伽恍然大悟,张大强现在墙倒众人推,正是送温暖的好时机,何况这样百利而无一害:“好,我今晚去找他唱歌。”

“一定要砍分散方案几刀。”周锐叮嘱,这是决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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