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落得很缓,无风干扰,雪花便像没有重力一样悬浮在半空中,洁白无暇,把空旷的钢筋水泥森林点缀,宛如一场梦。
梦里面。
许忌像不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没有说话,安静地望着她。
她被冻得微红的眼睛,鼻尖,通红的耳廓,纯净澄澈的眼瞳,柔软光滑的长发。
一点一点,一分一毫,他看得很细致。一秒钟都不想从她脸上离开,怕她马上就会消失,痴迷又专注。
许甄也回望着他。
汹涌的情绪她压了又压,才开口唤他的名字。
“许忌。”声音很轻柔。
一个符号,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柔和温暖得一塌糊涂。
他想她想得要发疯。
他看了看她被雪染得微湿的睫羽和白毛衣,低俯下眼睛,控制着自己,只淡淡应声:“嗯。”
许甄捏了下手,手心出了微热的汗,她指尖却是冰冷的。
“我来找你的。”
一句话。
许忌疲倦漆黑的眼里涌出一线光亮,很微小,但是马上他像想起什么,光亮又被黑色的浪潮盖下去,变成死寂一片。
她是做新闻的,怎么可能没看到网上的那些消息。况且,她没骗人,她有男朋友,他都看见了。
“来干嘛?”他嗓音很嘶哑,像个病人。
明明心里想的是白,说出口的却是黑。因为不敢相信,也太过自卑,所以会质疑,推拒。
许甄笑了一下,笑意嘲讽。
“新闻我都看了,我要你跟我解释。还有当初为什么走,我也要解释。”
她知道他有伤口。他不愿意说,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不堪丑陋,尤其是许甄。
她大可以简简单单说一句,许喃阿姨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但是她没有,她要听他亲口说。
许忌沉默。
许甄顿了下。
“那我问你来答可以吗?”
“如果你不说,我就不强求你说了。我马上就走,走了就永远永远都不回来。”
他喉结滚动一下。她用自己逼他,是仗着他喜欢她。
许甄舔了一下唇角:“当初为什么要走,是家里出事了吗?”
许忌安静,他后背的肌肉都绷紧了,好半晌,他才像被坐实罪证的犯人一样,艰难开口:“是。”
许甄:“是你父亲出事了吗?”
许忌:“是。”
许甄:“什么事?”
“……”
她安静地站着,细雪落在发顶,化成冰水,把发丝染得更黑。
许甄看着他,倒退了两步,欲转身的时候。
“他杀了人,被抓了。”
许甄的心脏跳得又重又慢。她从来不会逼任何人说他们不想说的话,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意被人触及的伤痛。
但是不说,伤口就永远都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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