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信念,让她熬过无人能想象的漫长等待………………
他们度过了一个激情迸发的夜晚。这时候,意外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焦急模糊的呼唤声一声一声地彻底唤醒她迷乱的意识。
“妈妈?你在吗,妈妈?”
“是小安!”安以风的声音充满惊喜。
“妈妈!”门锁在门的晃动中咔咔地响着。
司徒淳慌乱地推开他,抓过自己的内衣,可内衣早已“壮烈牺牲”。
她来不及细想,匆忙套上裙子,跑出休息室。
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杂乱,司徒淳打开反锁的门,笑着问门口背着书包的小安:“小安,你怎么跑来了?”
“妈妈!”小安激动万分地向前跨了一步,一进门,便把手中的信在她面前展开,大声说,“妈妈,你昨晚怎么没回家?!爸爸来信了!爸爸说他——”
小安的声音突然顿住,身体摇晃了一下,背撞在门上。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空洞地望着前方。
司徒淳急忙回头,看见安以风穿着长裤,衬衫的扣子没系,半敞着走出来。
“小安,我……”他走向他们,似有千言不知从何说起。
“妈妈……”小安手中的信掉在地上,他用力地摇着她的手臂,满眼哀求地看着她,“你……不等爸爸了?爸爸说……说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们了……”
司徒淳俯身拾起地上的信,勉强地笑着:“是的,他回来了!”
小安的眼睛里有了泪光,但他极力忍住泪水,没让它掉下来:“妈妈!你别跟安以风在一起,你知道的,他换女人比眨眼睛都快!”
司徒淳再也笑不出来。她已经尽力铺垫好一切,她以为只要安以风出现,小安便会兴奋地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地喊他“爸爸”!
可是她忘记了……小安每次见到安以风时,他的身边都有不同的女人。
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小安已经气愤地跑到安以风身边,拼命地推他,双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胸口:“你快点儿走,我不许你纠缠我妈妈,你快点儿走!”
安以风一动不动地由着他打。他三十多年来经历过无数次争斗,这一次他实在是连躲避都觉得羞耻。其实,对他来说,只有这样的拳头才能让他真正体会到……这十年来,他究竟亏欠了爱人多少,亏欠了儿子多少!
“别这样!”司徒淳冲过来,抓住小安的双手,“小安,他是你爸爸。”
…………
真相褪下谎言华丽的外衣后,往往长着比荆棘更尖锐的刺。
小安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一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他的目光徘徊在安以风和司徒淳两个人身上,似乎在渴望着有人告诉他什么才是事实的真相。
安以风吸了口气,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爸爸……”
他的声音仿佛尘封已久的古琴,低沉、喑哑。他的目光在晨曦下格外温柔,温柔里闪动着点点晶莹。
“你骗我!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你是安以风……”小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又后退,他的脸变得惨白,连颤抖的双唇都是惨白的。
“他没骗你。”司徒淳说,“妈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爸爸和安以风一样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信:“你看看这些信,都是你写给爸爸的。”
小安急切地捧过信,当他看清上面的字,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信一页页地散落在地上。
司徒淳小心地握住他僵硬的手,试着用最轻柔的声音哄他:“小安,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爸爸的苦衷!”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十岁了!”
她走到小安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妈妈和外公都是警察,可你爸爸是黑社会老大,警察和帮会的人有牵扯是要被革职查办的,严重的话还要坐牢。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都是坏人,他怕有人会伤害我们,他希望你能在更好的环境中长大……”
看见小安脸上的悲愤缓和了一些,她接着说:“小安,你爸爸真的很爱你,他为了我们一家团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放弃一切。
他诈死,改名换姓来澳洲,就是为了找我们。”
这简短的一段话,或许无法化解十年的“相见不相识”,或许不能让一个从小失去父爱的孩子敞开心扉接受“偶遇”的爸爸,但对仅仅十岁的孩子来说,这字字句句足以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一粒种子,种下一份对父亲的憧憬。
小安看了安以风一眼,眼中已经多了很多情愫。
司徒淳推了推他的背:“你不是一直想见爸爸吗?叫爸爸啊!”
他咬着双唇,倔强地一言不发。
司徒淳又推了推他,催促着:“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妈妈什么?
见了爸爸要说什么?”
小安踌躇着向前走了一步,双唇无声地动了动。
忽然,他转过身,跑了出去……
晨风中他红棕色的校服飞扬着,显示着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倔强。
“小安!”安以风刚想去追,司徒淳拉住了他。
“给他点儿时间吧,他只是没办法把你和他心目中的爸爸当成一个人。”
“可是……”
“没事的,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十岁的男孩儿,有一点儿叛逆,有一点儿敏感。明明很脆弱,却总表现得很坚强。
水波荡漾的亚拉河边有一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上长着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久远的时间不仅使它枝繁叶茂,也让它粗壮的树干饱经沧桑,树皮凹凸不平。
小安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干,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信。
他从小就怕孤单,最喜欢有人陪着他,听他说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干读这些信,一遍遍地读,就像正靠着爸爸结实的脊背和他交谈。
他从来没见过爸爸,但在一封封信里,他能清楚地“读”出爸爸的温和与慈爱,宽厚和忠诚。
所以,在他的脑海中,他早已清晰地勾勒出那样一个爸爸——他长得不太帅,有挺直的脊背、宽阔的脸庞,还有非常慈爱的笑容。
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走,去追求什么样的梦想。
他猜爸爸可能是国际刑警,去追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他还猜爸爸是个考古学家,去漫无边际的沙漠追寻历史的痕迹……他曾经猜测过许多种爸爸的样子,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安以风的样子。那个总是一身阴冷的黑衣,让很多人畏惧的男人,那个传说中有过数不尽的女人,笑得放荡不羁的男人。
安以风是他爸爸!
这个事实让他惊诧、惶恐,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他心底最深处,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喜。
毕竟……那是他的爸爸!
一块精美的草莓蛋糕出现在小安面前。
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每次妈妈来找他的时候,都会用一块草莓蛋糕哄他回家。
他伸手去接蛋糕,才发现拿蛋糕的手并不是那只纤细柔美的手,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仰起头,眼中安以风的身影格外高大,遮住了东方的光芒。
虽然不再是黑社会老大,没有了前呼后拥的手下,但安以风依然和以前一模一样,有种慑人的气魄。
小安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我让你失望了……”安以风坐在他身边,语气不太像一个父亲,“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有一点点,小安心里想着。
“我换女人的确比眨眼睛快。因为我每次眨眼睛之后,发现身边的女人不是你妈妈,我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不懂,至少现在不懂。
安以风没再说话。
气氛安静得有点儿压抑。
一阵疾风吹过,几颗银杏掉在地上,啪啪声让人更窒息。
“学校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人骂你?”
他想点头,但倔强让他选择了摇头。
有一颗银杏朝他的肩膀掉下来,即将砸到他时,被安以风用手接住,速度快得带起一阵气流。
这个场景让小安想起电视上的江湖高手,他莫名地有点儿兴奋。
“你还想不想让我带你去海边放风筝?”
他摇头。
“带你去游乐场玩?”
他摇头。
“带你去马德里看球赛?”
他还是摇头
“去芝加哥看NBA?”
小安想说:“我最想的是跟你学学‘武功’。”
安以风忽然笑了笑,说:“你和你妈妈真像。当年我追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论我说什么她总是一句话也不回答。”
小安愣了一下,不自觉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个好警察,我是个罪人。”
“你们相爱了吗?”
安以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当然了!不然哪来的你啊?!”
“哦!”他有点儿郁闷,干吗要叹气啊!
“对了,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我的英文名叫Anthony。”
“Anthony……”安以风意味深长地读了一遍,失神地望着远方。
“妈妈说Anthony写成中文是安东尼。”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中文名字,今天知道了真相,他才明白妈妈的苦心。
“小安,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他试了很多次,终于开口:“爸爸……我和妈妈过得很好。”
安以风愣愣地看着他。
小安想了想,补充一句:“妈妈让我看见你的时候,一定要这么说。”
安以风拍拍小安的头,他的手很大,掌心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小安偷偷在心底记住了这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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