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帮帮众余人死得红了眼,又有人再度冲上,龙阔海大声喝道:“且慢。”欲冲上的几人听得帮主发话,只得止住了脚步。龙阔海嘶声对姚南海说道:“姓姚的,你赢了,我姓龙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你放了我这些下属,此事与他们无关。”姚南湖不敢贸然答话,看了看柳寒冰,走上前施了一礼,问道:“柳大侠,您老人家的意思是?”柳寒冰冷声道:“我只管杀人,其余的事我没兴趣管。”姚南湖躬向退后两步,对龙阔海说道:“哼,你现在知道求我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龙阔海忍气说道:“只要你放了我这些手下,其余的事我们再商量。”姚南湖干笑了一声,说道:“好,只要你这些手下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他们。”龙阔海问道:“什么事?”姚南湖不答理他,转身对余下的四海帮帮众高声说道:“只要你们说一声‘龙阔海是私通蒙古的叛徒’,我便放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四海帮中便有一人说道:“可以,不过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众人见这人紫棠面皮,全身血污,身上多处受伤。姚南湖一听大喜,说道:“什么事?”那人道:“你先跪下向我磕一十八个响头,然后再叫我三声爷爷。”四海帮人一听,都哄堂大笑起来,虽然命悬一线,不过也算出了一口恶气,是以都笑得极为开怀。五湖帮众听了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生生憋住。
姚南湖骂道:“小杂种,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占老子便宜。”跃上前去,手中算盘朝他右腿膝盖上一敲,那人膝盖骨便被敲得粉碎,右腿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左腿仍支立于地,疼得大汗直流,口中兀自大骂不已。柳寒冰手中长剑一晃,一剑刺穿他的胸膛,那人仰天倒地而死,柳寒冰将剑拔出,鲜血从剑上一点点滴到船板之上,长剑又指着另一人,冷冷地说道:“不说,下场和他一样。”那人仰天笑道:“老子武功虽不如你,也可操你十八代祖……”,“宗”字还未出口,柳寒冰长剑一闪,又将他刺死。剑尖又指着另外一人,问道:“你要不要活?”那人说道:“当然要活。”柳寒冰道:“你说,便让你活。”又用剑指着其他四海帮剩下的十余人道:“包括他们。”又指着龙阔海:“还有他。”龙阔海此时见帮中之人一一惨死,早就老泪纵横,几次要冲过去与姚南湖、柳寒冰拼命,都被身边众人紧紧拉住,身上又负了重伤,只是嘴中大声咒骂。现下听这人说话,抬眼一看,却是帮中的一个二级头目,名唤蔡健雄。那蔡健雄在帮中地位不高,平日接触不多,也不甚了解。
龙阔海哽声叫道:“子雄,你便说吧,我不怪你就是,只要能救了帮中弟兄的性命。”蔡健雄惨然一笑,说道:“老帮主,你放心吧,我姓蔡的这一辈子有幸和你同生共死,并肩杀敌,我知足了。”说话间突然一个猛扑,跃上前合身抱住柳寒冰。二人相距很近,不过三尺左右距离,加之柳寒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采取这种手段,一下子避让不及,被他抱了个正着,柳寒冰手中挺着的长剑便他从前胸刺到后背,刺了个对穿,但他双手已经死死搂住了柳寒冰腰身,原来他已立死志,便想将他缠住,让其他人有进攻的机会。
四海帮众人见柳寒冰被缠住,当下发了一声喊,不约而同全部挺着刀剑攻上。柳寒冰被蔡健雄牢牢箍住,一时甩脱不开,足尖一点,身体携着蔡健雄的尸身陡然上升丈余,在半空几个漂亮的旋转,生生将蔡健雄的双手拗断,将剑从他胸前拔出,接着腾空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得飞出十余丈外,远远落入海中。他素喜洁净,才一摆脱了蔡健雄,看自己雪白的长衫上尽是血污,不由得大怒。身在半空,长剑一抖,挽出十数个剑花,四海帮冲近前的数名帮众连哼都没有哼便扑通、扑通倒地身亡。
待落地站定,柳寒冰依然怒气未息,又待出剑杀人。龙阔海此时肝胆俱裂,厉声高叫道:“姓姚的,不要再杀人了,我承认自己是……”,话刚说到一半,身边几名帮众早亢声说道:“帮主,你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莫说跳进黄河,就是跳进大海你也洗不清了,那么我们岂不是白白死了这么多兄弟?众兄弟誓死相拼,目的就是要证明你的清白,证明四海帮的清白,帮主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啊!”说到这里,个个都已经泣不成声了。龙阔海热泪滂沱,听几人这般说来,顿感一股热气从心底冒出,浑身力量倍增,当下昂起头来,高声说道:“对,好兄弟们,这才是我四海帮好男儿,这才是我大宋好男儿!今天我们就死在一起。”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颤巍巍地将几人的手搭在一起。此时四海帮只剩下了七、八人,见能与帮主同死,不由得个个热血沸腾,都伸出手来紧紧搭在一起。
姚南湖在旁看着这一幕,抚掌道:“好感人的一幕,好一场生死同盟。龙老儿,待会你便没有如此豪情了。”回头吩咐身边几人道:“将他的好徒儿和宝贝女儿带上来,看他还能不能如此硬气。”几人转身而去,不多时几名五湖帮众推推搡搡将几人押了上来,便是之前被擒的郑天英、王天威、周天武师兄弟三人。原来五湖帮将三人擒到后,姚南湖便吩咐将三人捆了起来,口中塞了物什,丢在船舱的角落里,船上刀光剑影,混乱不堪,谁也没留意到三人。其中一人在姚南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姚南湖点了点头。
姚南湖吩咐将三人押了过来,命将塞在三人在口中的东西取出。嘴里的破布刚一取下,郑天英便破口大骂:“姚南湖,我操你姥姥,老子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王天威、周天武也叱骂不止。姚南湖转身对柳寒冰说道:“柳大侠,此三人是这龙老儿的徒弟,您老看该如何处置?”柳寒冰提起剑尖指着龙阔海说道:“你照着姚帮主说的做,否则,……”剑光一闪,长剑刺入郑天英口内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郑天英正张口咒骂,突然舌头就不见了,嘴里面便呜里哇啦骂得含混不清,接着惨嚎声声,疼得在船板上滚来滚去,不多久便晕死过去。
姚南湖见自己视如亲生的徒弟受到如此折磨,心如刀割,猛然将头一低,骂道:“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我和你拼了。”便向柳寒冰腹部猛撞过来。他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有用民间泼皮打架的的法子对付这个强大的对手。柳寒冰微微一哂,身形微闪,倒转剑柄,轻轻撞在他腹部的“天枢”穴上,龙阔海立时便呆在当场,嘴里呼呼喘着粗气,嘴里却不停骂着“猪狗不如的畜生”。柳寒冰竟不生气,见四海帮其余几人都想抢上,当下身形疾晃,插入几人中间,伸指疾点,霎时众人均被制住,半分也不能动。柳寒冰冷声道:“你们要是谁敢再骂,我便将姓龙老儿的舌头割了。”几人一听,当时便吓得噤了声,如果柳寒冰说是要割他们的舌头,他们已经无所谓了,但要割帮主的舌头,这对他们才是最大的震慑。
姚南湖见形势一旦掌握,便说道:“龙阔海,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耗费,我数到三下,你不承认自己私通蒙古,我们便杀一人。”柳寒冰微一颔首,表示赞同。龙阔海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大丈夫,死则死矣,重要的是要死得其所,如果我承认了,不是和你一样猪狗不如,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天威、天武,众位兄弟,你们怕不怕?”几人齐声答道:“不怕。”龙阔海又笑道:“好徒儿,好兄弟。”便再也不说一句话。
姚南湖冷笑道:“好,好得很。”接着张口慢慢数道:“一、二、三。”数到“三”时,柳寒冰剑光一闪,便有一人倒地,龙阔海老泪长流,仰面向天,不忍去看。柳寒冰如此一连刺死七、八人,龙阔海仍是紧闭着嘴唇,此时只剩下王天威和周天武。姚南湖说道:“龙老儿,你好歹毒的心肠,竟然眼睁睁看着下属被杀也能视若无睹,现在你两个徒弟转瞬便会成孤魂野鬼,你也无动于衷吗?”龙阔海面无表情,仍闭口不言。姚南湖又张口数道:“一、二、三。”只见剑光一闪,王天威人头便被柳寒冰砍下,骨碌碌滚到他的面前,龙阔海见他面目栩栩如生,眼睛却仍未闭上,龙阔海心如刀绞,将双眼闭上。柳寒冰手起剑落,又将周天武头颅一剑砍下。两具无头尸首砰然倒在龙阔海身前。
姚南湖见他已经铁了心肠,知道事到如今,势必无可挽回,心想:“索性将这老顽固杀了,扶谭天雄当四海帮主,谭天雄本是草包一个,到时四海帮还不任我摆布。待时机一到,便将两帮合并,再找个借口将谭天雄杀了。”当下高声说道:“龙老儿,姚某已经给了你多次机会,在场兄弟都亲闻亲见,是你自寻死路,须怪我不得。”他故意将声音提高,以便让在场等人听见,以显示自己的公正无私。说完,向柳寒冰递了个眼色,柳寒冰理会得,举剑欲将龙阔海也杀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请且慢动手。”姚南湖循声一看,见一个人从五湖帮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谭天雄。谭天雄之前指证龙阔海通蒙后,姚南湖为防有变,便命人将他“保护”起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姚南湖此时见谭天雄走了出来,心里面“格登”一下。谭天雄走到姚南湖和柳寒冰近前,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姚帮主,我恨这龙老儿入骨,让我来了结他吧,柳大侠,你意下如何?”这句话前段是向姚南湖说的,后段却是向柳寒冰说的。
柳寒冰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姚南湖忙近前附耳对柳寒冰简略地说了谭天雄的来历。柳寒冰听后脸上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然后对谭天雄说道:“好,一场好戏,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谭天雄抱拳道:“多谢。”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把刀来,上前两步,对龙阔海说道:“师父,帮中这么多人为你而死,皆是因为你的固执。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这是你常常教导我们的。为什么你倒如今还不敢承认自己勾结蒙古的事实呢?再说,小师姝正在五湖帮手中,你只要承认了,不但小师姝有救,四海帮和五湖帮也不必再为这事流血牺牲了,为了帮中兄弟前途着想,你便认了吧。不要逼我杀你。”龙阔海陡然睁开眼睛,目光似刀子一般看向谭天雄,目光中充满了鄙视和愤怒。
谭天雄被他这犀利的目光一看,不由得倒退了数步,正退到姚南湖身前。谭天雄切齿道:“我作为你的大徒弟,十几岁就跟着你鞍前马后,三十年来,为四海帮发展兴旺倾尽所有心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你却从未将我放在心上,下任帮主之位,说什么也轮不到我的。我知道,有小师姝,还有几位师弟,再不济,还有帮中的哪些舵主,排队也轮不到我,是不是?”谭天雄口中喃喃自语。突然指着龙阔海大声质问道:“我可是你的大徒弟,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龙阔海将眼睛一闭,不再看他,两行泪从脸庞上流了下来。谭天雄见他仍不言不语,厉声说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今天我就杀了你。”举起刀来,用尽平生气力,一刀劈出。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姚南湖大叫一声,迅速向后跃开,右臂上却被刀划出老大一条口子,鲜血淋淋。紧接着又听谭天雄一声闷哼,柳寒冰长剑早从胁下将他刺了对穿,手中刀掉于地上,眼见不能活了。
原来谭天雄受姚南湖蛊惑出来指证龙阔海通蒙古卖国,谭天雄一时为四帮帮主之位**,便答应了与姚南湖合作。待得他出面诬证后,形势陡变,四海帮和龙阔海顿成众矢之敌,两帮便相互残杀起来,帮中之人死伤殆尽,眼看着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帮中兄弟一个个丧命,几位师弟也惨遭屠戮,这才醒悟自己闯下弥天大祸,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心中之悔恨,实是难以言表。眼见师父便要遭到毒手,突然心生一计,于是便挺身而出,他知道姚南湖疑心极重,便故意痛骂龙阔海,以减轻他的防备之心。乘其不意,突然袭击,想将他一刀杀了,稍赎己罪。不料姚南湖反应奇快,发觉谭天雄刀自前至后向自己砍来,急忙扬起手中算盘一挡,猛向后跃。谭天雄这一刀便砍中了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一旁的柳寒冰见机早一剑刺来,将他刺了个透明窟窿。谭天雄身子中剑立即向前仆倒,努力向前爬上一步,抱住龙阔海的双脚,吃力地仰起头,用尽最后气力对龙阔海说道:“师父,徒儿……徒儿知……知错了。”言罢死去。
龙阔海身上穴道被点,动弹不了。见谭天雄以死赎罪,口中只喃喃道:“天雄,天雄,你好糊涂啊!”姚南湖被谭天雄临阵倒戈,手臂上中了一刀,差点送了老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老羞成怒,大叫道:“柳大侠,请您老快将这老儿杀了,免得夜长梦多。”柳寒冰冷哼一声,说道:“早该如此,还不是你自找麻烦。”长剑一递,便向龙阔海刺去。
这时恰好颜丹心、程啸风等人赶到,颜丹心情急之下,发出一只透骨钉救了龙阔海。柳寒冰手中长剑被一下震开,差点脱手,委实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只见甲板上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背上负着一人,前胸缚着一人,手中还提了一人,看上去象个大棕子,样子颇为滑稽。再将剑提起来一看,剑刃破了一个缺口,竟是适才颜丹心身在半空,用一枚小小透骨钉打的,他出剑刺向龙阔海时虽只使出两成力量,便已经非同小可,现见剑刃竟然被颜丹心震损,不由心中一惊。寻思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不知是何来头?”
颜丹心顺手将蒙古使者扔在甲板上,屈下身子,将龙圆圆放了下来,然后解下了胸前缚着的程啸风,慢慢将他扶了坐下。龙圆圆刚一着地,见大船上一片狼藉,四处是鲜血尸体,又看郑天英、王天武、周天威等帮中师兄弟,个个尸横当地,又见龙阔海则满身血污,摇摇欲坠。龙圆圆见此惨状,差点晕厥过去,扑上前抱着龙阔海放声痛哭,见龙阔海不能动弹,知被点了穴道,一边哭一边在他身上搓揉,弄了好一会儿,才将龙阔海穴道解了。龙阔海穴道一解,再也站立不住,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坐于船板之上。
姚南湖此时刚好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陡然见程啸风和蒙古使者,不由脸色大变,情知大事不妙,正要挑唆柳寒冰将几人快快杀了,以免功败垂成。只听柳寒冰手指颜丹心喝道:“你小子是什么东西,竟敢坏你大爷的好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神情言语甚为狂傲。
此际龙阔海已经将事情大略和龙圆圆说了,龙圆圆起身逐个查看抚摸着一具具尸体,哭得肝肠寸断。再听柳寒冰如此狂傲,大哭道:“颜大哥,正是这白衣恶贼杀死了我二师兄他们,你要为他们报仇啊!”
颜丹心看见船上尸横遍处,**之声不绝,不由心中一阵酸楚,寻思:“只因姚南湖这厮为了满足一时私欲,从中捣鬼,害得枉死了这许多无辜性命,这姓姚的真该千刀万剐。”又认得其中三人却是龙圆圆的师兄,之前曾和龙阔海一起救治过自己。但见他们人人都是一剑致命,有人甚至连头都不见了,死得极为惨烈。再看柳寒冰的剑招手法,一眼便知是这人一手所为。心想:“这人好狠的手段。”再听龙圆圆这么一说,不由肝胆俱热,侠义之心大动,当即昂身抱拳道对柳寒冰说道:“正要请教阁下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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