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贺章年没有刻意地插话题,但是无论他们俩姐弟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这大概就是阅历丰富的优势。
快到最后的时候,贺章年提了一句:“我知道嘉容之前因为病情耽误了学业,现在有什么向往的学府吗?”
曲夏月的动作蓦地停住,她了解贺章年,这个人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这看似随意的提问,恐怕早就心里转了好几转了。
但是曲嘉容还真的有,他从小就喜欢画画,老师也说他有天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考上所有美术生都向往的最高学府。
碰巧那所学府就在帝都。
曲嘉容看了看曲夏月,淡定地回绝道:“没有。
等过了年,我就直接找工作了。”
贺章年点到为止,他很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
放一个诱饵,等待鱼儿上钩就行了。
今年宁城的孔明灯活动取消了,曲夏月还有点小失望,毕竟是多年的惯例了。
虽然孔明灯许愿看上去是无稽之谈,但它们承载了许许多多的愿望,是一种美好的寄托。
她许了这么多年的愿望,也实现了不是吗?
思及此,曲夏月的视线就落在了贺章年的身上,其实多亏了他,她才能梦想成真。
贺章年抬眸的时候,正好跟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勾唇笑了笑,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跟我来。”
曲夏月迟钝到没有挣扎,还随着他到了屋外。
夜风吹醒了她的理智,冷淡地说道:“冷死了,你要干嘛?”
“等一下。”
贺章年神神秘秘地说道,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大摞的仙女棒过来。
曲夏月的嘴角抽了抽,这东西真不适合拿在他手里,意外地滑稽。
偏偏又让她移不开视线。
贺章年将两根仙女棒塞进她的手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对着钢丝棉点燃。
这光芒虽然不似烟花那般绚烂夺目,不过火光四射的样子也足以美到令人注目。
贺章年也拿了两根,就着她手里的火光点燃,童心未泯般挥动了起来。
半明半昧的亮光映出他浅笑着的好看模样,曲夏月忽然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他之前从不带打火机的,而且看他摸打火机的动作一点都不生疏。
贺章年静默了片刻,平静地回道:“你离开后的第二个月。”
差不多是她看见有人搂着他的那会儿,想必是近墨者黑了。
看着曲夏月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贺章年又补了一句:“尼古丁能让我保持清醒,才不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你。”
“你少朝我波脏水。”
曲夏月有些火大。
“夏月,我不屑用这样的谎言去欺骗你。”
“你想我?
哪种想法?
一边搂着别的女人一边想我?
我谢谢你了,你别恶心我了,我可受不起。”
气急败坏下,曲夏月将憋了许久的不满脱口而出。
贺章年微怔了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那次江莘苒出席的珠宝发布会你是不是在?”
这半年多以来他根本没让异性近过身,除了那次误认那个人是曲夏月外,但很快就让人滚了。
曲夏月撇开脑袋,抿着嘴唇不说话。
她后悔死了刚才的一时嘴快,好像显得她多在意似的。
贺章年忽然笑了下,大概有些感叹命运的捉弄,冥冥之中相遇了,偏偏又擦肩而过。
他声线低哑地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叫月月。”
“哟……连别人叫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啊,看来是遇见了真爱了呢。”
曲夏月没忍住,不阴不阳地刺他。
一听她这种口吻,贺章年可高兴了,这表现不就是当初的那个小醋精吗?
曲夏月手里的仙女棒差不多燃尽了,她丢进垃圾桶就要往屋里走,甚至有了将这个男人拒之门外的打算。
管他露宿街头还是去找他的月月,眼不见心不烦。
贺章年也迅速地丢掉了仙女棒,攥着她的手腕,将人紧紧地桎梏住。
曲夏月怒不可遏,伸手就往贺章年的脸上招呼。
忽然“啪”地一声巨响响彻在静谧的夜晚,让曲夏月立即愣住了。
贺章年不躲不闪地挨这一下,眸色依然沉静无波,反倒是曲夏月有点慌了,想来贺章年活到这岁数,还没人往他脸上扇过巴掌。
她其实也是无意的,一时情急错手而已。
贺章年:“可以听我说了吗?”
曲夏月盯着他的右脸,没有再继续挣扎。
“之所以能记住她的名字,是因为她长得跟你有六七分像,还故意取了这样的名字引我注意。”
“你别让我将晚饭都吐出来。”
她都差不多能联想到接下来是什么故事了。
贺章年失笑:“你以为我想讲什么?
拿她当替身拐上床了?”
“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想我的话,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聊胜于无不是吗?”
“夏月。”
贺章年喊她名字的时候不是很多,可每次都带着缱绻旖旎的意味,“我口味很挑。
看见她我不可能不想起你,一想起你我就难受得要命,后来出来时头晕眼花,她扶了我一下,我错认了她是你,恍惚了片刻而已,就那样。”
曲夏月:“说完了?
可以放开了?”
贺章年:“那天听司机说江莘苒在附近的酒店参加珠宝发布会,一辆保姆车从我眼前驶过的时候,我让司机追了一路,结果闹了个乌龙。”
曲夏月想起来了,同在那间酒店还有另外的签名活动,是个大势的流量。
贺章年低眸盯着曲夏月的脸颊,磁性的声音蛊惑无比:“那天让司机追上去的时候,我没考虑什么,就想着逮到你后把你关起来算了,可是那上面的人不是你,我清醒过来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你离开得那么决绝,我还贪恋什么?”
曲夏月轻避着他灼热的视线,不是她决绝,是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斩断不该有的想法。
“可是怎么办?
我就是贪恋你。”
贺章年沉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在曲夏月的耳边响着。
她被贺章年抱了许久,久到天空上开始不断地燃放烟花,将天幕点亮得好比白昼。
曲夏月:“你松开吧。”
贺章年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臂膀,紧接着姿态极低地请求道:“我能陪你一起跨年吗?
过了零点我就走好不好?”
曲夏月迟疑了半晌,还是松了口:“可以。”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春晚,贺章年从来没看过这档传统节目,觉得无聊尴尬,可是现在——
他会随着她笑而笑,随着她感动而感动。
这种情绪被另一个牵着的滋味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但是又让他甘之如饴。
他满足又喜欢。
随着零点的临近,外面越发热闹起来,曲夏月再次起身敞开了大门,望着绚烂夺目的天空。
电视里开始倒数了,伴随着倒数声的还有一阵轻缓的步伐。
贺章年颀长挺拔的身躯立在她的一侧,也跟着电视里倒数着,当数到一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了贺章年的话。
【新年快乐!】
【夏月,我爱你。
】
前者是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后者是贺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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