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走西动,阮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到一块,好在她的衣服除了校服本来就不多,没一会儿功夫就差不多叠好了,行李箱加上书包也勉勉强强地全部放得下。
比起室外呼啸着冷风的寒夜,屋内算得上暖和。
阮音来来回回跑动产生不少运动量,倒在床上的时候才感觉到后背出了层薄汗,贴在细软的羊绒衣上,黏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闭上眼休息拖延休息了几分钟,舒了口气,阮音费劲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捡上两件穿起来保暖又舒适的休闲服往浴室的方向走。
……
王浩波轻声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佝偻着身躯将手上的钥匙插入孔内,装作自然地扭动门把,推开门。
“音音。”
放眼一看,地上开着一个放满衣物的行李箱,床上被褥褶皱,耳根一动还能听见从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走动的踢踏声。
临近结尾的时间,让他愈发迫切地渴望大胆。
脑内乍现妖娆的曲线和清纯的面容,王浩波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砰直跳,满是欲念的双眼寸寸外扩,恨不得将眼珠子挤出眼眶。
“音音……”他压着声音轻唤,音量小得可怜,根本没有让人听见的打算。
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外,粗糙而僵硬的五指一点点靠近浴室门把。
……
阮音洗完澡关掉淋浴,扑开脸上布满的水珠,不经意转身。
倏地看见浴室磨砂玻璃门外,刹那出现一团黑影。
呼吸骤停,阮音倏地伸手将浴巾一把抽下,大叫一声,“谁!?”
顾不得其他,阮音胡乱擦拭一通,视线始终定在微微内推的浴室门,将带进浴室的衣物飞快地穿上身。
“咔嚓——”
王浩波毫无防备地被那一声惊叫吓得抖了三抖,松开已经扣下的浴室门把手,连连后退,张皇失措。
浴室的门在下一秒被猛地朝内打开,阮音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内,对着他质问。
“你想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王浩波左顾右盼,编造说辞。
“啊……啊,音音你不要有什么误会啊,我是来给你送上次你说的生活费的。”王浩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满钱的信封递到阮音的面前,继续磕磕巴巴地说:“姑父在门口叫了半天你都没应,怕、怕你在房间里出什么事情,就用家里的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看看……”
备用钥匙……?
阮音的心慌乱地在左心房敲击,他竟然说家里有备用钥匙。
后怕于长久以来她毫无用处的警惕作为,阮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免得被他看出自己慌了阵脚。
“我姑妈呢?”她冷漠问。
比起满足色心,王浩波更在乎的还是挂在阮音身上的那一份巨大的遗产。
“你姑妈啊,她和坤宇刚刚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未免以小失大,王浩波将双手搁置后背,挂着笑脸尽力掩饰,“是姑父大惊小怪了,音音没事就好。这是生活费,我放床上了。你赶紧把头发吹吹,免得着凉。”
听着他格外“体贴”的话语,阮音此时只想作呕。
王浩波放下信封后,匆忙地转身出门。
阮音屏着呼吸,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时,才意识到汗水已浸透她的发丝。
缓步走到床边,阮音弓背拾起那个厚重的信封。
时间滴答走过,她的指尖扣动,愈发地紧,似欲掐进纸中将其撕碎。
再也顾不得其他,阮音疯狂地想要逃离。
……
朦朦弯月高悬,空气中到处膨胀着湿冷,风如刀割,冰封寒潮笼罩一切。
冬季的风穿过衣物的缝隙钻入潮湿的皮肤,冷得人瑟瑟发抖,阮音漫步目的地游走。
偶尔路过一两个缩着脖子行色匆匆的行人,陌生相望后又擦身而过。
她要走,晚上八点没有去县城的车。
她若留,整夜皆是深渊噩梦。
阮音忽然觉得这可能是她经历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季,不会有比这再冷的了。
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她就做足了忍气吞声的心理准备。
成年以前,她无法直接继承父母的遗产,而是由抚养权所有者代为领取每月费用。
不是没想过自己出去努力,只是年龄和时间摆在这里,几乎没有店家愿意雇佣她。
两三年而已,为了外婆,也为了她自己,阮音觉得咬咬牙还是能够熬过去的。
她知道阮如兰一家势力、贪财、人面兽心,也发现了王浩波似有若无的企图。却唯独忘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人。
明白归明白,真要是遇到了,还是无法全然独自面对。
就像今晚,王浩波的一句备用钥匙,就将她整整一个学期做出的防备给打得支离破碎。
他用行动狠狠地告诉了她,她做得一切都没用,都是徒劳。
那种无法抗争的无力感,让她忽然觉得好累……
阮音猛地了一口凉气,想让自己清醒,却依旧心烦意乱。
“砰——砰砰——”
十分有节奏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阮音闻声转头,三个身影在视线内不断晃动。
她发现自己竟默默地走到小区的篮球场内。
……
孙禾运球向前,短暂的停顿后,一个漂亮的假动作,过人,投篮,一气呵成。
“唰——咚!”
橘黄色的球体应声落地。
“这个上篮牛逼了啊禾哥!”陆鸣拍手叫好。
孙禾浅笑,无序地打着发丝,往篮球场边走。
“孙禾,去哪儿?唔唔……”
李成东快速地捂住陆鸣的嘴,“嘘。”
……
阮音注视他的时候,他也正巧看来。
时间停滞不前,心弦在交替中涌动。
然后,她瞧见他原本平静的脸上染上情绪。
双眉紧皱,孙禾毫不犹豫地大步朝她走来,瞳孔中尽是可见的担忧。
赤忱而热烈。
只一瞬间,便让阮音的心角不受控制地泛起无数涟漪。
孙禾的身影覆盖住她被路灯拖得长长的影子,他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啊,我就是散步散到这里……”
出声的一瞬间,连阮音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带着浓浓哽咽的沙哑声音,不该是她的。
“你……”孙禾神色慌乱,双臂微动。
因为她细微颤动的唇和泛着水气的双眸,头一次乱了阵脚。
阮音抬起手,轻轻推了一下他,咬唇辩驳,“你什么你,我没哭。”
冰凉凉的细碎触感落在眼睑,阮音的眼前突然变得雾蒙蒙。
四窜的风打乱白色的星光,周身的场景渐渐变得不再真切。
阮音其实知道自己走到这里并不是出于偶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觉得……
这里有她需要的人。
那个给予她无数喜悦与热情,偏爱和保护的人
那个在她倍感疲惫,脆弱无我时,一直心念想要拥抱的人。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知道,躲不掉了。
那些来自孙禾刻意而大胆的试探,在一次次地碰撞下,让她不断接近真相。
终于在今夜,落地生花。
阮音无声,偏头不愿看他。
“好。”少年擒着和煦的笑意,徐徐抬起右手。
轻抚她的眼尾,温柔说道:“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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